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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陈友谅道:“启禀帮主:弟子在大都附近擒得魔教中一名重要人物,此人和本帮大业颇有干系,请帮主发落。”史火龙喜道:“快带上来。”陈友谅双手拍了三下,说道:“带那魔头上来。”殿后转出四名丐帮帮众,手执兵刃,押着一个双手反绑之人。
张无忌看那人时,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相貌甚熟,记得在蝴蝶谷明教大会之中见过,却已记不起他姓名,那人脸上满是气愤愤的神色,走过陈友谅身畔时,突然一张口,一口浓痰向他脸上吐去。陈友谅闪身避过,反手一掌,正中那人左颊。他脸颊登时肿了起来。押着他的丐帮弟子在他背后一推,喝道:“见过帮主,跪下,磕头。”那人一声咳嗽,又是一口浓痰,向史火龙脸上吐去。
那人和史火龙相距既近,这一口痰又是劲力十足,史火龙急忙低头,竟没能让过,拍的一声,正中额头。陈友谅横扫一腿,将那人踢倒,拦在史火龙身前,指着那人喝道:“大胆狂徒,你不要命了么?”那人骂道:“老子既落在你们手中,本就没想活着回去。”陈友谅这么一拦,史火龙已乘机将额上浓痰抹去。陈友谅倒退两步,说道:“启禀帮主,这小子是魔教中的一流高手,武功似乎尚在四大护教法王之上,咱们可不能小看他了。”
张无忌听了此言,初时颇为诧异,但立即明白,陈友谅故意夸张那人武功,旨在为帮主遮丑。可是史火龙身为丐帮帮主,竟然避不开这口浓痰,太过不合情理,同时受了这等侮辱之后,脸上不现愤怒之色,反而显得有些惊惶失措。
执法长老道:“陈兄弟,此人是谁?”陈友谅道:“他名叫韩林儿,是韩山童之子。”张无忌暗暗点头:“是了。那日蝴蝶谷大会,他一直跟在他父亲身后,没跟我说话,是以想不起他名字来。”执法长老喜道:“啊,他是韩山童之子。陈兄弟,你这场功劳可更大了。启禀帮主:韩山童近年来连败元兵,大建威名,他手下大将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是魔教中的厉害人物。咱们擒获了这小子作为人质,不愁韩山童不听命于本帮。”
韩林儿破口骂道:“做你妈的清秋大梦!我爹爹何等英雄豪杰,岂能受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的要胁?我爹爹只听张教主一人的号令。你丐帮妄想和我明教争雄,太过不自量力。你丐帮的臭帮主,给我张教主提鞋儿也不配呢。”
陈友谅笑嘻嘻的道:“韩兄弟,你把贵教张教主说得如此英雄了得,咱们大伙儿十分仰慕,很想见见他老人家一面。你就给咱们引见引见罢。”韩林儿道:“张教主担当大事,就是本教兄弟,也轻易见他老人家不着。他哪有空闲见你?”陈友谅笑道:“江湖上人人都说,张无忌已被元兵擒去,早在大都斩首正法,连首级都已传送各地,你还在这儿胡吹大气呢!”
韩林儿大怒,呸的一声,喝道:“放你的狗屁,鞑子能把我张教主擒去?便是有千军万马团团围住,我教主也能来去自如。
张教主大都倒也是去过的,那是去救出六大们派的武林人物。
甚么斩首正法?你少嚼蛆罢!”
陈友谅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的道:“可是江湖上都这么说,我也不能不信啊。为甚么这半年来只听得明教中有甚么韩山童、徐寿辉,有甚么朱元璋、彭莹玉和尚,却不听得有一个张无忌?可见他定是死了无疑。”
韩林儿满脸通红,胀得额头青筋凸了起来,大声道:“我爹爹和徐寿辉他们,都是奉张教主的命令行事,怎能和张教主相比?”
陈友谅轻描淡写的道:“张无忌那人武功是算不差的,但生就一副短命横死之相,有人给他算命,说他活不过今年年初……”
便在这时,庭中那株老柏的一根枝干突然间轻轻一颤,大殿上诸人都没知觉,张无忌却已听到那枝干后传出几下轻微的喘气之声,但那人随即屏气凝息,克制住了。张无忌心想:“原来老柏中竟然也藏得有人。此人比我先到,这么许久我都没有察觉,此人武功可也不错啊。”凝目向柏树瞧去,在枝叶掩映之间,见到了青衫一角,那人躲得极好,衣衫又和柏树同色,若非张无忌眼光特佳,也真不易发见。
只听韩林儿怒道:“张教主宅心仁厚,上天必然福佑。他年纪还轻得很,再活一百年也不希奇。”陈友谅叹道:“可是世上人心难测啊!听说他遭奸人陷害,以致为朝廷擒杀,其实那也不奇,凡是见过张无忌之人,都知他活不过三八二十四岁那一关……”
忽然老柏上青影一晃,一人窜下地来,喝道:“张无忌在此,是谁在咒我短命横死!”语声未歇,身子已窜进殿中。站在殿门口的掌棒长老张开大手往那人后颈抓去。那人轻轻巧巧的一侧身,已然避开。
但见他方巾青衫,神态潇然,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正是穿了男装的赵敏。
张无忌斗见赵敏现身,心头大震,又惊又怒,又爱又喜,禁不住轻轻噫了一声。大殿上群丐都在全神提防赵敏,谁也没听到他这声惊噫。
丐帮众人都不识得张无忌,只知明教教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武功极高,见赵敏避开掌棒长老这一抓时身法轻灵,确属一流高手,均以为确是明教教主到了,无不凛然。
但陈友谅见她相貌太美,年纪太轻,话声中又颇有娇媚之音,和江湖上所传张无忌的形貌颇有不同,喝道:“张无忌早死了,哪里又钻出一个假冒货来?”
赵敏怒道:“张无忌好端端的活着,为何你口口声声咒他?
张无忌洪福齐天,长命百岁,等这儿的人个个死绝了,他还要活八十年呢。”
张无忌听她说这几句话时语带悲音,似乎想到将自己抛在荒岛之下,良心不免自责,但转念又想:“这等阴狠忍心之人,讲甚么良心自责?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对她恋恋不舍,心中尽生些一厢情愿的念头。”
陈友谅道:“你到底是谁?”赵敏道:“我便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你干么捉拿我手下兄弟,快快将他放了,有甚么事,冲着我本人来便是。”
忽呼得旁边一人冷笑道:“赵姑娘,旁人不识你,我宋青书难道不识?启禀帮主:这女子是汝阳王的女儿。她手下高手甚多,须得提防。”
执法长老撮唇呼哨,喝道:“掌棒长老,你率领众兄弟赴庙外迎敌,防备敌人攻入。”掌棒长老应声而出,霎时之间,东南西北,四下里都是丐帮弟子的呼啸之声。
赵敏见了这等声势,脸上微微变色,双手一拍,墙头飘下二人,正是玄冥二老鹿杖客和鹤笔翁。
执法长老喝道:“拿下了!”便有四名七袋弟子分扑鹿鹤二老。玄冥二老武功奇强,只三招之间,四名七袋弟子均已受伤。那白须白发的传功长老站起身来,呼的一掌直向鹤笔翁击去,风生虎虎,威猛已极。
鹤笔翁一招“玄冥神掌”还击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双掌相对,对到三掌之后,传功长老已是相形见绌。那边厢鹿杖客使动鹿角杖,双战执法长老和掌钵龙头二人,一时难分高下,掌棒龙头见传功长老脸红如血,一步步后退,不禁暗自骇异,心想传功长老功力深厚,乃本帮第一高手,怎地不敌这个老儿?眼见他对到第五掌时,喘息声响,白须飘动,已现狼狈之态,虽知他对敌之时向来不喜欢相助,但到此地步,终不能任由他丧生敌手,当下举起铁棒,向鹤笔翁脚下横扫过去。
赵敏当玄冥二老到来之时,便欲退走,却被陈友谅抽出长剑挡住。赵敏在万安寺中学得六大门派武功的精髓,反手刷刷刷三剑,一招华山剑法,一招昆仑剑法,第三招是崆峒派剑招绝学,待得第四招使出,已是峨嵋派的“金顶九式”。
陈友谅一惊之下,竟然招架不来。赵敏长剑圈转,直刺他心口,忽地当的一声响,左一首一剑横伸而来,将她这一剑格开了,出招的却是宋青书。
大殿上众人相斗,张无忌隐身在古松之上,看得招招清楚。但见宋青书施展武当剑法,又稳又狠,确已得了宋远桥的真传。陈友谅从旁夹攻。赵敏所习绝招虽多,终究驳杂不张纯,保况以一敌二,早已遮拦多而进攻少。
张无忌暗暗心焦,又感奇怪:“她为何只使一柄寻常的长剑?若将倚天剑取将出来,对方兵刃立断,便可闯出重围。”
但见她衣衫单薄,身形苗条,腰间显然并未藏着倚天剑。张无忌焦急了一会,不禁又自责起来:“张无忌,这小妖女是害死你表妹的凶手,何以你反而为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