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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依照丁管事的安排,一口棺材就把白长庚的尸体暂厝在夕阳山后半山腰的大柿子树下面,而丁管事却离了夏馆,直奔县城而去!
其实丁管事如果真的直驰向七八十里外的县城,那才叫令人费解呢,因为在他决心搏杀白长庚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有了底案,去县城当然要去,而且是事在必行,但他却在去县城之前,人却先到了夏馆以东三十里的老龙湾,在那儿有条青龙河,顺着河往北行,不出一日就是老爷岭的地盘。
丁管事可不会冒着大雪往老爷岭去,他只是人往青龙河上的那条渡船上一坐,渡船在河面撑渡中,对船上一个送茶水的年青汉子交待几句,事情全成了!
青龙河上的渡船靠上积雪的河岸,登上渡船的丁管事并未上岸,而船上的那个年青汉子却披上蓑衣,脖子上围着布巾,跳上河岸直奔老爷岭那个方向而去……
于是,青龙河上的渡船又回来,丁管事登上河岸,回头对渡船上的汉子道:
“今天夜里把船拢在对岸,一定要及时把他们送过河,绝不能误事!”
渡船上的汉子扬扬手,应道:
“丁爷放心,绝误不了事的!”
丁管事走到柳林下,枯枝上正有几只乌鸦冲着他干叫数声……
不料丁管事不以为然的笑道:
“你们这群扁毛畜牲,这时候冲着丁爷聒噪,可是在为丁大爷预报喜讯?哈……”
丁管事拉过坐骑,轻松的翻身上马,只见他不疾不徐,口中吹着口哨,听他吹的调子,可不正是山区最流行的曲子戏,调子悠美好听,只可惜全是黄不拉叽的戏!
马蹄翻起雪花,留下一地蹄印……
丁管事心中暗笑不已,因为他那么轻易的拔去眼中钉,如果他正要把县衙那位新任捕头不久的白大少爷,也邀到夕阳山上,准备给他们来个父子会呢!
这正是: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等着瞧吧!困住在夏馆东关内的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想不到一到北方来,就被一场大雪困住,三天下来,两个人已无精打彩的围着火盆喝闷酒,南宫年不时的倚着房间木门望望天,接着就是摇摇头!
店里的伙计早笑道:
“客官,大雪天急不来的,像你们南方来的,山路不熟,地形崎险,加上三天大雪,一旦遇上山里雪崩,那可不是好玩的,还是安心住着,眼前这场大雪也该停了呢!”
倒是邱太冲,坐在火盆旁发怔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跟南宫年到北方来是对还是错,自己应该是先回洞头岛,至少先把爹娘尸骨收殓才是!
想起家人,邱太冲不觉满眶热泪……
南宫年及时坐下来,道:
“邱贤弟,这雪真该要停了,只等雪一停,咱们就上路,上次在荆紫关的时候,我好像听师妹说是要去什么河呢,让我慢慢想想,大概会想得出来,因为她要送一位周壮士去那地方的。”
邱太冲道:
“何不问问小二哥,他或者知道呢!”
南宫年点头,立刻把小二找来,笑问道:
“小二哥,向你打听个地方。”
小二双手拢在袖管里,整个小客店,也就他们两个客人,所以小二也真够清闲的,这时进到房间来,鼻头还挂着清鼻涕,笑道:
“二位要问什么地方?”
南宫年结结巴巴的问道:
“有什么河的,好像是……”
只听小二耸肩笑道:
“什么河!在这大山里大小河不计其数,有名的大河,像是老爷岭附近就有两条,一条青龙河,一条白沙河。”小二边说着,用手一指房外,又道:“呶!夏馆河也不小,一流就是八十里,至于其他小河,就不计其数了。”
南宫年仔细的听着,却又不停的摇着头,道:
“你说的全不是。”
小二笑道:
“你总得有个名字,我才能接上气帮上忙呀!”
南宫年急的直摇头,伸手拍着头……
突然间,他似是想到什么,急道:
“好像叫大什么河吧!”
小二当即回道:
“可是大庄河?大柳河?大凉河?大青河……”
南宫年当即一拍手道:
“对了,是大青河。”
店小二这才笑道:
“大青河可远呢,那要往上集那面绕,然后往公鸡岭转,那条河可不小,我去过一次。”
南宫年道:
“只要说出地方怎么走,一切就好办了。”
邱太冲点头道:
“对,待雪一停,咱们立刻上路。”
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老天帮忙,雪在半夜就停了,甚至那呼啸着吹得窗户一抖一抖的西风,也小的多了,二天可不真的有了微弱的阳光出现。
住在夏馆东关小客栈的邱太冲与南宫年,一大早蒙头好睡,还是小二叩门才把二人唤醒过来。
南宫年披衣推开房门,笑道:
“大冷的天,热被窝真叫人留恋的。”
小二早笑道:
“客官你看,店门外,院子里,积的雪全都扫干净了,早饭也过了头,昨日听二位要上大青河,所以我就把二位叫起来,走的快,今晚可以赶到上集去,明日就可以到大青河了。”
小二还真够细心的,惹得端正衣裳的邱太冲好感动,觉得北方人还真够直肠子,对于外地来的,算得是服务周到,南宫年当即吩咐小二,把二人坐骑牵出来,并把早饭送进房间来。
太阳光弱得像正月十五天上的月亮般,几乎只有看到一个圆圆轮廓时候,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结算了房饭银子上道了。
路上积雪甚厚,山野一片银白,倒是荒林山岭的寒鸦,不断的声声嘶叫不已,尤其远处那座上七下八里的夕阳山峰腰里,更是上百只老鸦,聒噪个没完没了……
县城飞马来的捕头白天鹏,正满面泪痕率领六名捕役,在丁管事的陪同下,正由夕阳山的南面往上冲来,他们只要绕过夕阳山,就可以望见二十多里外的夏馆小镇。
虽是上山道,白天鹏依旧是拍马疾驰,直到半山腰上的大柿子树前面停下来,因为那儿正停了一口棺材,棺材中不就是装殓着难以令他接受的老父尸体!
除此之外,八个大汉,全都是护耳帽,羊皮袄,老棉裤腿上札布带,棉靴上还套了草鞋,一个个出气成雾,背着砍刀,双手叉腰,挤出一脸狞笑来……
八个人有一半伸着大脚踩在棺材上,有两个似是吃了大柿子树上的烂红柿子,草胡子上还沾了不少柿子。
停下马来,丁管事指着前面八个呲牙咧嘴狞笑不已的大汉,急对白天鹏道:
“就是他们几个,捕头大人,就是这几个畜牲干的!”
不待丁管事把话说完,白天鹏凌空飞跃,“呛”的一声拔出钢刀在手,在他身后六名捕役,也早翻身下马,一个个拔刀在手,向八个大盗逼来……
白天鹏咬牙切齿的道:
“一群畜牲,你们大概就是赵长腿那魔鬼的手下,我正准备去围捕他呢,想不到你们竟然大胆的摸近夏馆行凶杀人,今天你们一个也休想逃走!”
他话声甫落,八个大汉八张嘴,全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最前面一个四十上下的大汉,鼻子下面胡叉子上一层清鼻涕,赭褐脸膛,体格粗壮,两只虎牙憋的两边嘴角鼓鼓的,只听他先是冷哼一阵,才又冷凛的骂道:
“他娘的,老子天不亮就在这儿等,等来等去,好不容易才把你小子等到,小鳖鱼娃子,你知道老子们为啥子等你呀!”
白天鹏大怒,道:
“真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狗强盗,你们不知死活在此等我,那就是要本人送你们上法场了。”
“哦呸!”两只虎牙一闪一闪的比地上的雪还要亮,只听壮汉骂道:
“狗东西,老子们这是送你去丰都城父子相会呢!”
不料就在此时,丁管事手指棺木,破口大骂道:
“移开你们的猪蹄子,白老爷子已入棺木,还要这般的被你们这群王八作贱!边说着,缓缓向棺材逼去……
几个大脚丫子就在的丁管事喝骂中,还真听话的把脚抽回去,且又倒退数步。
丁管事走近棺材,奋起双臂,缓缓推动棺盖,露出一尺宽缝,指着棺内,忿然道:
“大人,你来看,老爷子死的可真不瞑目啊!”
白天鹏横移两丈,贴近棺木向内望,不由狂吼一声:
“爹!”
白天鹏刀交左手,右手才刚刚伸向棺内,突见雪光与白光对映出一束寒芒,自侧面推来,他连多想一下也没有,身贴棺材连翻三个大转身,就在那束冷芒的连闪中,白天鹏已到棺木尾部,就见他扭身贴地斜窜三丈,钢刀就在他翻转中又握到右手,低头看,右面肋下隐隐在痛,里面正觉着粘糊糊的,显然被刀划伤,只是他发觉的早,反应又快,总算没有被对方一刀捅入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