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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箫道:“掌柜不用客气,在下住店,那有不付房钱之理,再说在下还有一个包裹,留在房里……”
那账房陪笑道:“公子的包裹,已经有人取走了。”
君箫听得一急,问道:“是谁取走的?”
账房依然陪着笑道:“是李大小姐,她前天半夜里就赶来找你公子,公子不在,她就代公子把包裹带走了。”
君箫知道了,他口中的“李大小姐”,准是李如流的妹子,那出手毒辣的银红衫子姑娘无疑,心念一动,不觉哼道:“是她!”
账房躬着腰,笑道:“公子爷和李大小姐是熟人,一说就知道了。”
君箫问道:“在下的马匹呢?”
那店伙站在一旁,接口道:“是堂上派人来牵去的,他们说公子有事走了,不会回来了,那知公子又赶回来了。”
“堂上”,那是七星会的人把马匹牵走了。
原来这客店中人,把自己当作了七星会人,无怪自己前天投店,就受到他们殷勤的招待,连房间钱都不肯收了。
这一来,岂不糟糕?
包裹里不但有磨刀老人的一件蓝布大褂,而且自己的盘川,又放在里面,身上只不过留着几两碎银子。
包裹给李如流妹子取走,自己如何去找磨刀老人?
如何走得到四川去?
他本待付清房钱,但如今只得算了,这就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走了。”
账房连连应是,恭敬的把他送出大门。
神手华佗勤君箫不可招惹七星会。
但他现在巴不得七星会的人来找他。
只有遇上七星会的人,才能找到银红衫子姑娘──李大小姐,才能向她索取包裹。
七星会势力虽遍布大江南北…
但他们总究是江湖上的秘密组织,他要找你,随时都碰得上,你要找他们,那可比登天还难!
君箫还以为他们一定会像前天晚上一样,有人会在暗中跟着他,那知在大街上走了一圈,根本连半个影子也找不到,暗暗留神,也不见有人跟踪。
现在,他只好上路了!
从杭州一路往西,经临安,于潜、昌化而入皖省,这一路上,都是官道大路。
既是大路,君箫徒步而行,他前后免不了有马匹驰过,也免不了有行商旅客,在打尖时碰上。
也许有七星会人跟踪吧!
但七星会的人,脸上没有写字,你能认得出来?
身上只有几两碎银子,省吃俭用,几天工夫下来,也快差不多了!
这天傍晚,他赶到建德,只是穿城而过,没有住店,在路旁买了几个馒头,和一包卤菜,出西门,走了七八里路,才见一处小山脚下,有一座破庙,这就不加思索,走了进去。
这是山神庙,只有一间殿宇,地方不大,也没有庙祝,因它邻近大路,(这里已是黄山山脉,不是官道)经常有人在这里歇脚,因此虽然没有庙祝,大殿上却也没有积尘。
君箫看看天色还未全黑,就在石阶上坐下,吃着卤味、馒头,心头更是暗暗发愁,自己身上,剩下的已经不到一两银子,最多只能维持个三五天。
但计算路程,再有三五天,也只不过走了一小半路,离四川还是很遥远,往后日子,该如何过去呢?
他越想越觉得伤脑筋。连馒头也吃不下了,这就仍然用纸包好,放在身边阶右上,仰首望着一圈淡淡的月痕,怔怔出神。
天色渐渐黑了,疏朗朗的星辰,渐渐有光!
忽然只听庙外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他是向庙这里来的么?”
接着另一个声音较尖的道:“没错,飞鹰老曹一直从西门跟他来的,那还有错?”
声音渐渐近了,先前的娇美的声音道:“就是这座山神庙?”
声音较尖的道:“不会错,就是这里了。”
娇美声音道:“咱们进去。”
接着但见庙口出现了两条苗条纤影,俏生生走了进来!
今晚月色有些暗淡,不走到近前,很难看清人面。
娇美声音跨进庙门,就娇滴滴的道:“君相公!”
君箫一怔,荒山破庙,居然会有女子来找自己,立即站起身,问道:“姑娘是谁?”
娇美声音喜道:“果然是君相公,小娟,这里太暗了,你快点起灯来。”
从她声音中,就可听出她内心的喜悦。
随后一人应了一声“是”,果然亮起火摺子,点燃起一盏手提的纱灯。
敢情她们方才急于赶路,手里提着灯,并未点燃,也许走的太快,被风吹熄了。
现在灯光乍亮,君箫自然看清楚了!
前面一个身穿梅红衫子,月白长裙的女郎,正是李如流的妹子,这时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迎着自己走来!
她身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使女,眉目娟秀,一手提着纱灯,但腰间却插着两柄短剑。
只要看她们主仆步法轻盈,大概这使女的身手,也不会太弱。
君箫冷哼一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梅红衫子姑娘双目流露出一片关注之情,柔声道:“你没事了吧?”
“没事。”
当然是指中了她一支“花须透骨针”。
一个霸道凶狠的姑娘,这句话,竟然说得柔顺如水!
君箫道:“在下总算命长,没有送命。”
梅红衫子姑娘目含幽怨,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那天,我是无意的,我想送你解药,你走的那么快……”
打出这么歹毒的毒针,取的是自己咽喉要害,还说是无意的,君箫听得更是冒火,冷声道:“姑娘不用说了。”
梅红衫子姑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君箫道:“在下并没生姑娘的气。”
梅红衫子姑娘粉靥上飞过一丝喜色,说道:“真的?”
她忽然轻轻“唉”了一声,柔声问道:“你是到那里去?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君箫盛气的道:“这里我不能来?”
梅红衫子姑娘道:“谁说你不能来?只是……只是……唉,你这叫我怎么说呢?”
君箫“哦”了声,目光直注梅红衫子姑娘,说道:“是了,在下正要找你!”
梅红衫子姑娘被他明亮的眼睛直视得脸上微现羞涩,但也有了笑意,口中轻“嗯”了一声,偏头问道:“你找我有事?”
君箫直到此刻才发现她很美,清莹的脸上,眼睛大而圆,挺直的鼻子,小巧的咀唇,脸上还带着稚气,应该是个胸无城府的少女,并没有前晚那样凶霸霸的骄横之气,也不似自己想像的那么狠毒。
心中不禁暗暗忖道:“看来前晚她真是无意的了!”
梅红衫子姑娘看他望着自己,半响没有说话,脸上更红,手着绕着罗帕,身形微侧,娇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君箫哦道:“在下有个包裹,是你拿去了?”
梅红衫子姑娘道:“是啊,前天晚上,我追不上你还以为回客店去了,我只好把解药送到客店里去,那知你一直没有回去,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所以……所以把你包裹带了出去。”
君箫问道:“在下包裹呢?”
梅红衫子姑娘说道:“我找不到你,就随手丢了。”
君箫急道:“你丢在那里?”
梅红衫子姑娘看了他一眼,道:“你包裹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瞧你急成这个样子!”
君箫怒声道:“在下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乱丢?”
梅红衫子姑娘抿抿咀,笑道:“我是给你开玩笑的,你的东西,我怎么会随便丢弃呢?”
她笑的时候很甜,也很美,就像灿烂的朝霞,使人目为之眩!
尤其她这句你的东西,我怎么随便丢弃呢,更是情意绵绵,表露无遗。
一个女孩子家,说出这样的话来,岂非对这个男人,芳心默许,情有所锺?
君箫要是连这点口气都听不出来。岂非变了大笨牛?
他心头暗暗一震,问道:“姑娘把在下包裹放在那里?”
梅红衫子姑娘双眸含情凝注,说道:“我马上会叫人送来的,只是你最好不要从这条路下去。”
君箫发现她看见自己的目光。竟然和万巧儿看自己的目光;有很多相似之处!
好像每一个女孩子的目光。都是这样充满着柔情,使人看了会意乱情迷。
他只听到梅红衫子姑娘说会叫人马上把包裹送来,底下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就接口道:“如此多谢姑娘。”
梅红衫子姑娘笑盈盈的道:“不要叫我姑娘、姑娘的,听起来多别扭?叫我李如云……”
她不待君箫说再,眼珠转动,口中轻嗯一声,问道:“说真的,你究竟是到那里去?”
君箫道:“四川。”
李如云惊异的道:“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
君箫随口道:“在下办一件事去的。”
李如云目光朝四面一溜,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