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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装少年展颜一笑,道:“既是姓朱,便可去得。”
朱藻奇道:“此话怎讲?”
劲装少年笑道:“那‘再生草庐’虽非什么隐秘之处,但兄台若是姓云,或是姓铁,小弟便无法奉告了。”
翠衫少女亦自接口笑道:“我先前将两位当做是姓云的,所以才吃了一惊,两位可莫要见怪。”
水灵光、朱藻对望了一眼,暗中不禁起了惊疑之心。
这再生草庐主人,莫非是敌非友?否则怎会逃避云、铁两姓之人?但他若真是敌,铁中棠为何又要自己待他如兄弟?而且再三叮咛……这其中之矛盾,朱藻虽然绝世聪明,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翠衫少女已轻轻拉起了水灵光的纤纤玉手,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娇笑道:“姐姐你怎会生得这么美的?”
水灵光笑道:“你才是真美……”
劲装少年却瞧着朱藻叹息道:“兄台气概之高华,实为小弟生平仅见,否则小弟亦不致轻信兄台之言……”
朱藻微微一笑,道:“兄台若非光彩耀人,在下方才也不致冒昧招呼了。”
两人相与大笑。
劲装少年瞧了水灵光一眼,突然放低语声,轻笑道:“两位人中龙凤,当真是天成……”
哪知他语声虽轻,水灵光却听到了,截口道:“他是我大哥……”眼波一转,突又笑道:“我看你们两位才是……”
翠衫少女笑道:“小妹叫易明,他是我哥哥易挺,我们也是兄妹。”于是四人相与大笑,只是朱藻不免笑得有些勉强而已。
易挺道:“我兄妹也是正要去再生草庐的,正好同行。”
朱藻拊掌道:“妙极。”
笑语声中,易挺当先领路,只见他虽未施展轻功,但脚步之轻灵。却显见已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他那妹子易明,身法之灵妙,竟也不在他之下,此刻正拉着水灵光的手,低声笑语,谈得似是颇为投机。
朱藻见这兄妹两人,年纪轻轻,竟都身怀如此上乘武功,心下不觉暗暗称奇,忍不住想要问问他的来历。
哪知易挺也正打量着他,面上神情更是惊异,忽然失声叹道:“小弟行走江湖多年,但如兄台这样的身法武功,小弟莫说是未曾见过,就连听也未曾听过,小弟若是双眼未盲,兄台必是当今武林中的高人!”
他说的倒非是恭维之言,要知朱藻虽也未曾施展轻功,但行走间那种流云般飘逸之风姿,武林中任何一种轻功身法也难望其项背,易挺惊叹之余,却不免对身后衣着虽随便,神情却高贵,笑容虽可亲,武功却可惊的人物,暗暗起了疑惧之心,言语间也正是在试探他的来历。
朱藻微微笑道:“在下之武功,怎比得上兄台嫡传峨嵋心法?”淡淡两句话,便说出了易挺武功家数。
易挺又不免吃了一惊,道:“兄台好高明的眼力!”
朱藻道:“只是在下疏懒己久,对江湖侠踪,多已生疏得很,竟不知峨嵋出了贤兄妹这般的少年高手。”
易挺展颜笑道:“难怪在下瞧不出兄台身份,原来兄台竟是久已隐迹江湖的隐士高人!”
易明接,了笑道:“也许人家只是不愿说出大名而已,你又怎会知道人家真的是隐迹已久。”
易挺笑道:“这位兄台虽然看出了咱们武功家数,却仍不知道咱们是谁,想必自是真的久未在江湖走动了。”
易明笑骂道:“好不害臊,你以为你自己真的很有名么?在江湖走动的人,就一定会知道你?”
易挺哈哈一笑,虽未说话,但笑声中颇有些自矜之意。
朱藻暗笑忖道:“这兄妹两人,倒是心直口快,瞧他们神情,必定都是少年扬名,否则又怎会如此狂放大意。”
要知少年扬名之人,多半不免有些眼高于顶,但对人对事,也多半不会藏有什么机心。
易挺身形一折,突然转入一条羊肠小道。
这条小路婉蜒通向山上,走不了几步,道旁便有块小小的白杨木牌,上面写的,赫然正是:“再生草庐”四字。
别人若是来寻再生草庐,既在山麓四面寻找不着,便万万不致将这条羊肠小路错过。
但水灵光与朱藻两人,一个虽然细心,但却毫无江湖经历,一个更是脱略形迹,从来不留心小处的人。
若要这两人去创一番事业,那准是别人难及,但若要他两人寻路,却端的是找错了人。
别人三年办不了的事,他两人也许在三天里便可办好,但别人片刻间便可寻着的地方,他两人只伯三年也寻不着。
朱藻回头瞧了水灵光一眼,苦笑道:“原来在这里!”
易挺笑道:“小弟早已说过,这再生草庐本非什么隐密之地,天下人都可来,只是……”
朱藻道:“只是姓云的和姓铁的来不得?”
易挺笑道:“不错!”
朱藻道:“为什么?”
易挺道:“这原因我也弄不清……”
朱藻笑道:“兄台平日想必糊涂大意得很。”
易明格格娇笑道:“依我看来,你们两位也差不多。”
突听一阵朗笑之声,自道旁竹林中传了出来,一人朗声笑道:“只有天下的英雄,才配做糊涂大意之人。”
朱藻大笑道:“说得好,如非英雄,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兄台想必就是再生草庐主人了。”
突见一人大笑着自竹林中飘然行走,远远看来,他风神飘逸,神清骨爽,端的有林下逸士之风。
走到近前,才看得出此人实有几点与常人特异之处。
他满头长发,颔下微须俱已花白,但眉宇眼神却又甚是年轻,教人再也难猜得出他的年纪。
他风姿虽然飘逸潇洒,但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刚猛剽悍之气,这两种气质本自完全不同,一个人同时具有这两种气质,委实少见得很,这逸士之风姿,与英雄的气概互相混合,便形成一种强烈而奇异的魅力。
他笑容虽爽朗,但眼神中却又深藏着一分浓厚的忧郁。
这两种神情又是断然不同,而此刻却又同具一身,教人一眼看去,便能觉出此人身世必有一段不平凡的遭遇。
朱藻还未见得此人,便听此人言语出众,此刻见了此人,更觉他风姿独特,竟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再生草庐主人,也正在一瞬也不瞬的瞧着他,口中却笑道:“易家贤兄妹自何处为小兄接引来如此佳客?”
朱藻接口笑道:“客来不速,兄台不嫌唐突?”
草庐主人笑道:“在下未见兄台,闻声已觉神俊,此刻一见之下,更是不觉倾倒,只望兄台莫嫌小弟孤陋就好了。”
朱藻大笑道:“兄台风骨超特,在下又何尝不深为倾倒,难怪我那二弟要说兄台乃是当世之奇男子了。”
草庐主人奇道:“令弟是哪一位?怎认得在下?”
易明银铃般笑道:“姐姐,你瞧他两人,一见着面就谈个不了,却将咱们都凉在这里,也不叫咱们过去坐坐。”
草庐主人转目瞧了水灵光一眼,笑道:“在下险些忘了,这里还有位佳客,请!请……”当下含笑揖客。
穿进竹林,只见三五间草庐,斜搭在山坡上,屋前绿水宛然,屋后却有片菜畦,果然好一个隐士居处。
草庐中陈设亦是清雅有致,不同凡俗,两个垂髫童子,香茗待客,香茗固属佳品,杯盏亦是玉制。
朱藻自幼享受便同王侯,但此刻在这简单的草庐里,方一坐下,便觉出这草庐其实大不简单。
他早已看出,庐中无论一杯一盏,一条一幅,俱是万金难求之珍物,心中不觉暗奇忖道:“这草庐主人,退隐后仍有如此享受,若无万贯家财,焉能如此?他退隐前莫非是个劫财无数的江湖大盗不成?但看来看去,却也看不出这草庐主人有丝毫盗贼的模样。”
草庐主人又已笑道:“不知令弟……”
朱藻微微一笑,截口道:“我那二弟,有封书信要我转交兄台,是以在下专程赶来……”
他一面说话,一面取出了那封书信,忽又笑道:“其实我那二弟怎么会认得兄台的,我也丝毫不知道。”
草庐主人怪声道:“哦……”含笑接过书信,扫目瞧了一眼,面上神色突然大变,脱口道:“是二弟……”
语声中既是惊喜,又是欢喜。
朱藻笑道:“看来兄台与我那二弟倒熟得很。”
草庐主人道:“熟得很,熟得很……太熟了……”突然顿住语声、微一抱拳道:“在下告退片刻,恕罪。”
话来说完,便已匆匆去了。
水灵光悄声道:“看来这草庐主人倒神秘得很。”
易明笑道:“不错,神秘极了,我兄妹虽与他相识也有不少时候,但他的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水灵光道:“你们怎会认得他的?”
易明道:“无意遇上,谈得很投机,就变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