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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铮道:“弟子乃是奉少林无色大师之命前来。”
日后娘娘突然厉声道:“你既奉无色大师之令前来,便该以少林弟子身份觐见,知道么?”
云铮怔了一怔,也不知她为何暴怒,只得称是。
日后娘娘道:“无色大师令你前来,是为何事?”
云铮道:“无色大师令弟子转禀娘娘,说是江湖动乱已久,也该让武林朋友稍得安歇,那件纠缠数十年几乎将天下武林高手全都牵涉在其中的公案,此时也该作一了结了,望娘娘上体苍天好生之德,下体无辜遭劫之苦,更该念此一公案中人俱已被积年仇杀逼得流离颠沛苦不堪言,有时连亲人尸首都难收葬,惩罚也该够了,是以但请娘娘得放手时且放手,早些将此公案……”
突听日后娘娘大喝一声:“住口!”
她双手互绞得更紧,甚至连身子都已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厉声道:“你也想教训我么?”
云铮道:“这番话全属无色大师所言,弟子只是将之一字不漏转禀娘娘,至于所说的为何公案,弟子毫不知情。”
日后娘娘哼了一声,仍似薄怒未歇,厉声道:“无色也未免将自己看得过高了,凭什么他来管这闲事!”
云铮瞧她如此模样,心里既惊且奇,垂首不敢言语。
又过了半晌,日后娘娘激怒方始渐渐平息,但仍未回过头来,只是徐徐道:“他要你前来,只是说这几句话么?”
云铮道:“就是这些话。”
日后娘娘道:“你不妨回去告诉他,此事既非我种因,亦非我能了结,我一向只是袖手不问,以后还是袖手不问。”
说着说着,她语声又自激动起来:“无色若想将此公案了结,不妨自己设法,莫再寻着我。”
云铮道:“是。”
云铮这才转首瞧了温黛黛一眼,见她满面惊惶悲痛之色,目中泪痕未干,也正在偷偷瞧着他。
两人目光相遇,温黛黛目中突又流下了两行晶莹泪珠。
她眼波中竟充满惜别之情,也充满了悲痛,似是在哀求着云铮:“你快走吧,莫要管我……”
两人心有灵犀,情意互通,云铮一眼瞧过,便知日后娘娘拒绝了温黛黛之请求,心里只觉一股悲愤之气直涌上来。
温黛黛见他面色突变,目中似又闪亮了火光,大骇之下,颤声道:“你……你万万不可在……在此地……”
但云铮性子一犯,便是神仙也拦他不住。
温黛黛一句话还未说完,云铮已挺胸大喝道:“铁血大旗门下弟子云铮,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日后娘娘怒道:“你竟敢又称大旗弟子!”
云铮狂笑道:“云某已将少林门之事交待,自当还我本来面目,云铮生为大旗门下人,死为大旗门下鬼,为何不敢自称大旗门下弟子,大旗门武功纵不如你,但这铁血大旗四字说将出去,无论在何处都要比常春岛响亮得多!”
日后娘娘更是怒极,嘶声道:“你……你敢……”
温黛黛痛哭着扑到她足下,泪流满面的道:“娘……娘娘,他……他还是孩子,娘娘莫和他一般见识。”
日后娘娘冷笑道:“我还犯不上为他动怒……好吧!大旗门下,你还有什么事要请教的?”
云铮大声道:“我且问你,温黛黛既不愿留在此处,你凭什么要强迫于她,难道这也算是救苦救难么?”
日后娘娘道:“谁要强迫她留在此处!”
云铮不禁怔了一怔,心气顿时平了,他知道自己猜错,反觉有些讪汕的难以为情,讷讷道:“既是如此,黛黛,咱们走吧!
日后娘娘道:“谁答应你带她走的?”
云铮又是一怔,瞬即暴怒道:“你方才明明说不留她,此刻又不放她,莫非是故意消遣于我?”
日后娘娘冷冷道:“她无论要去何处,我都不会留她,但要和你同走,却是万万不可!”
云铮怒道:“为什么?”
日后娘娘道:“她若要寻个归宿,纵是嫁于市井无赖,贩夫走卒,俱无不可,却万万不能嫁给大旗门下!”
云铮怒喝之声更大:“为什么?”
日后娘娘道:“只因大旗门男子俱是无情无义的畜牲!”
云铮一跃而起,怒骂道:“放……谁说的?”
他虽然终是不敢骂出“放屁”两字,但敢在日后娘娘面前如此暴跳如雷之人,普天之下,可说绝无仅有。
四下少女都已花容失色,知道娘娘绝不会再放过他。
哪知日后娘娘非但未曾动手,竟连头也未回,却向温黛黛道:“你此刻若是要走,我也不留你。”
温黛黛轻泣道:“娘娘,我……”
日后娘娘道:“但你临走之前,却要发下重誓,今生今世绝不和大旗门弟子交谈一言半语:”
温黛黛道:“我……我……”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日后娘娘道:“你不能么?”·
温黛黛痛哭着道:“我……我留在这里。”
日后娘娘道:“你若要留在这里,也得发下重誓,从今往后永不再对大旗弟子有所思念。”
温黛黛身子一震,颤声道:“这……这……”突又伏地痛哭,道:“我不能不想他,我实在不能不想他!”
日后娘娘冷冷道:“常春岛上,俱是心如止水之人,你若要想他,便不能待在这常春岛上!”
说到这里,不但云铮悲愤交集,热泪盈眶,便是常春岛上的少女们也觉日后娘娘今日所行委实太过不近人情,都不禁对温黛黛生出了同情怜悯之心,有的甚至已悄悄垂下泪来。
温黛黛以手捶地,嘶声道:“娘娘,你怎么能令人做不能做的事,你……你不如让我死!”
日后娘娘冷冷道:“看来你只有死了!”
云铮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厉喝道:“我大旗门与你有何仇恨……”喝声中竟已飞身扑上,一掌击向日后娘娘后背。
少女们齐齐惊呼,花容大变。
日后娘娘冷冷道:“你也敢无礼!”反手一挥,背后竟如生了眼睛般,袍袖直拂云铮胸膛。
云铮一拳还未击出,便觉一股大力涌了过来,竟是不能抵挡,狂呼一声,凌空跌出三丈开外。
温黛黛惊呼着便待扑上去,但日后娘娘长袖轻垂,便已拂了她肩井穴,刹时她已无法动弹。
云铮武功虽不如人,但那股剽悍勇猛的冲劲,却是天下无双,方自跌倒在地,立又翻身掠起,和身扑上。
日后娘娘袍袖再展,云铮再跌再起,但三五次过后,他连一招都未递出,便远远跌了开去,一次比一次跌得重。
他这才知道这号称武林中第一奇人日后娘娘,武功确是神奇不可思议,自己纵然再练十年,也未见敌得过人家。
一量之间,云铮但觉万念俱灰,仰天长叹一声,目中流下泪来,日后冷冷道:“凭你这样的武力,若想救她性命,除非一死,你若死了,她才可定下心来,只看你有没有决心一死的勇气?”
云铮突然仰天狂笑,道:“原来你只是要我死么?那还不容易,云某已活得不耐烦了!”
铁中棠死后,他便早已心灰意冷,此刻悲愤化作失望,更觉了无生趣,要知云铮性情激烈,冲动时从来不顾生死,此刻又怎会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狂笑声中,一掠而起,竟要投身那万丈绝壑之下。
哪知日后娘娘袍袖拂处,竟又拦住了他。
云铮怒道:“你连死都不让我死么?”
日后娘娘道:“这面崖下,俱是海水,你跃下也未必会死,若是决心想死的人,往那边跳去。”
她竟未回头,云铮狂笑道:“温黛黛,我生不能陪你,死后却再也无人能阻我与你相见了,二哥,你也慢走一步……”狂笑未了,他身子已落入那万丈绝壑下,只有那充满悲愤的狂笑声却仍在人们耳中激荡。
半日前云铮将铁中棠击下断崖,半日后他自己投身断崖下,他知道这一死不但可救得温黛黛性命,还可洗清他的罪疚,临死前心里想必十分安然,但他却未想到他这一死,可叫活着的人如何忍受?
何况,这铁血大旗门下的两大弟子,江湖后起一代中最富朝气、最有前途的两大高手。
他们的性情虽是极端不同,但一个是机智百变,临危不乱,一个是热情充沛,临难不苟。
这两人正都是下一代热情少年的典范,铁血男儿的楷模,江湖中正不知有多少事等着他们负担。
但如今,他两人竟在一日中相继死去,这对江湖而言,又是何等巨大的损失,何等深沉的悲痛!
温黛黛身子虽然不能动弹,但心却已碎了,含泪的眼睛,望着日后娘娘,那目光中的悲痛怨恨,谁也指叙不出。
日后娘娘竟霍然回过头来,那苍白的面容上,竟也满是泪痕,缓缓道:“将温黛黛送入留云馆,好生看着她。”
语声中竟是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