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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中棠垂下了头,不敢答言。
夫人又道:“哪知这令我痛苦不堪的真气到了你的体内,你竟行若无事,我心里奇怪,便将力道加强,这时你竟已将得自我的真气收为己用,与我相抗,但两种真气本属一源,自然互相吸引,而我之真气正在外流,便不知不觉被你吸了过去,等我发觉之时,已是欲罢不能,收不回了!”
铁中棠也不觉恍然忖道:“呀,原来如此!”
夫人说了这番话,竟已累得满头大汗。
但她神情却仍极是兴奋,喘着气接道:“只是我内功虽失,却终于弄明白了一切,也高兴得很!”
她缓缓道:“原来这神功之名嫁衣两字,取的便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嫁衣缝成,让别人去穿,缝的人虽使千针万线,怎奈自己却不是新娘子,这神功练来,也是要留给别人享用的,练的人虽然吃尽千辛万苦,自己却半分也用不上,这种功夫,难怪大旗门要将它远远丢开了。”
铁中棠越听越奇,此刻已是汗流侠背。
夫人目中微现忿色,但瞬即笑道:“我也知道了为何这神功要称武道禅宗,原来这顿悟两字,也是用在别人身上的!”
铁中棠惶声道:“但……但为何如此……为何这神功真气在夫人体中便那般涩重,到了晚辈体中,便……便……”
夫人叹道:“想来必是因为这神功真气太过强猛霸道,但经我十余年之磨练,再入你身体之中,便将火烈之气全都滤尽了,而两股同源真力互相吸引,乃是自然之理。”
说到这里,闭目不语,但见那蒲团之上已有一圈水渍,想来是她全身汗珠雨水般流下,流在蒲团上的。
铁中棠五体投地,道:“晚……晚辈身受大恩,实不知应该如何……”语声哽咽,实在难以继续。
他想到一人若是突然发觉自己一生心血俱是为别人所费时之滋味,心是更是苦痛不堪。
夫人惨然一笑,道:“此事你既无心,我亦非有意,怎么能怪你,只是……只是这门神功,也未免对练功之人太残酷些。”
铁中棠再也忍不住伤心落泪,道:“晚辈……晚辈……”
夫人长叹道:“天意……此功本属大旗门,你又是大旗门弟子,想来必是上天要你重振大旗门,才差你到这里来,否则你等纵然苦练三十年,也未见能复仇雪耻。”语声更是微弱,间断也更多。
铁中棠大奇忖道:“司徒笑等人武功并不甚强,她怎会说我等再苦练三十年也无法复仇?”
但此刻他已无暇多想,伏地道:“晚辈深受夫人大恩,没齿难忘夫人若不给晚辈报恩的机会,晚辈必将抱憾终生。”
夫人道:“报恩两字,本谈不上,你再也休要提起,但……但你若是肯为我做几件事,我必当感激的!”
铁中棠道:“夫人只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夫人缓缓叹道:“我儿子那些女弟子中,有个瞎眼的女孩子,这些年天天为我送饭,唉,她为了送饭给我,知道我不愿被外人所见,才自残双目,但愿你能为我找到这女孩子,替我好生谢谢她。”
铁中棠道:“弟子上天入地,也要将她寻着。”
夫人凝思半晌,又自叹道:“我那儿子虽不孝,但总是我亲身所出,唉,这也怪我与他爹爹情怨纠缠,才令他左右为难,现在你功力已强胜于他,但愿你能照顾他,莫教他被别人杀死。”
铁中棠肃然道:“晚辈必将尊他为兄,互相规过劝善。”
夫人微微一笑,道:“好……好孩子。”
过了半响,又道:“这‘武道禅宗,嫁衣神功’你也带走,替我将它去送给一个人。”目光闪动,忽然现出怨毒之色。
铁中棠心头一凛,道:“送……送给什么人?”他知道若将此秘册送给别人,实比杀了那人还要毒辣。
夫人缓缓道:“去送给一个你所见过的人中,最最自私,最最残忍,从来不替别人着想的人。”
铁中棠本在担心不知她要自己将此秘册送给谁,此刻方自松了口气,道:“晚辈遵命!”
若是将这秘册送给善良之人,铁中棠委实于心不忍,但将之送给最最残忍自私之人,却是再也恰当不过。
夫人又已接道:“我早已写下一封书信,夹在这秘册之中,你决定将之送给谁之后,不妨拆开来看看!”
铁中棠道:“是!”
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心愿仅止于此,但……唉,却还想见我那孽子一面,不知你可愿为我将他唤进来?”
铁中棠道:“晚辈这就去!”
夫人目光一闪,又道:“但你却切切不可让第三者走上这方舟一步,我……我不愿别人见到我如此模样!”
铁中棠心下又是一阵惨然,恭声应了,伏地再拜而起,夫人已又垂下双目,神色虽疲惫,却甚是平静。
第二十二章 拳中有奇
李洛阳避坐一角,纵观厅中全局,只见水灵光倚在那黑衣妇人怀中,非但姿势绝未变动,甚至连眼睛都未霎一霎。
卓三娘身形仍如银线般飞舞来去,那赤足汉虽追她不上,但一面将那宣花巨斧抡得震天价响,一面大步狂奔,奔了百十圈下来,竟仍然毫未见缓慢,那身子端的有如铁打的一般,似是永不切劳累。
风九幽与麻衣客之决战,却已又过了四、五十招,风九幽唏唏怪笑道:“二十招,再要二十招就行了!”
卓三娘笑道:“好,我替你数着,一招,两招……呀,这招‘双锋手’施得真臭……四招,嗯,这还差不多。”
她身形不停,口中也不停,麻衣客身手更缓,面色也更沉重,但招式使出,仍是滞滞洒洒,舒卷自如。
卓三娘道:“十一招……十二招……,呀,不好了,看样子二十招还不行,风老四,让我替你攻一招吧!”
语声未了,身子恰巧掠过麻衣客身侧,左手轻轻一拂,尖尖五指有如兰花一般拂向麻衣客。
但见她拇指、食指微曲,虚扣成环,无名指、中指、小指半伸半张,拂向麻衣客胁下三处大穴。
这时风九幽鸟爪般五只手指也正抓向麻衣客胸膛。
麻衣客知道自己若是被他五指抓上,固是立时穿胸透骨,但被卓三娘那兰花般三指拂中,却更是不得了!
就在这刹那间,忽见他身子一缩,不知怎的已将身上所穿之宽襟麻衣脱了下来,随手一洒,乌云般卷了出去。
虽是一件麻衣,但在他手中使出,却早已贯满真力,风九幽怎敢怠慢,大喝道:“好招!”反身跃出。
卓三娘笑道:“果然不错!”纤腰一转,手腕微震,无名指、小指、中指缩回,食指却突然变了个方位,急急弹出。
她手指虽未点上麻衣客,但听“嗖”的一声,竟有一股真气自她食指顶端高阳穴激射而出,嗤的一声急响过去。
麻衣客只觉身子一震,肩头一凉,竟被她指上射出的真气划破一条血口,鲜血迸出,不禁骇然道:“先天真气!”
卓三娘笑道:“不错,你倒识货!”身子早已滑走。
忽然间一股劲风泰山压顶般往麻衣客头顶直劈而下,原来是那赤足汉见麻衣客挡住去路,便一斧砍下。
麻衣客不敢硬接,闪身而退,只听身后狞笑道:“还有我呢!”竟是风九幽自他身后又攻出一招。
他若要避过此招,就势必冲入那赤足汉斧下,众人瞧得不觉一惊。
哪知他前后受袭,竟临危不乱,右足无声无息反踢而出,手中麻衣却向那宣花巨斧卷了上去,麻衣轻柔,巨斧刚猛,但柔能克刚,那麻衣竟将巨斧卷住,赤足汉振臂一挣,竟是未能挣脱。
那麻衣被扯得笔直,忽见一道银光过处,一件麻衣,刀切般分为两半,赤足汉、麻衣客身子齐向后一倒。
风九幽方自避开麻衣客一脚,此刻见他身子倒下,怎肯失了良机,狞笑道:“这是第十九招!”双拳齐齐击出。
群豪眼见麻衣客再难避过这一掌奇+書*網,有的欢喜,有的惊呼,有的却闭起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这时,忽听天雷般一声大喝:“风九幽,你敢!”一个黑衣少年站在黑色垂帘之前,不是铁中棠是谁?
风九幽虽然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禁骇得面目变色,方自触着麻衣客衣衫,一双手便不由自主垂落下去。
但听满堂俱是失色惊呼之声,有的欢喜,有的失望,站着的被骇得扑地坐下,坐着的被吓得长身而起,齐呼道:“你还未死……”
水灵光亦自喜极大呼:“你还未死!”
但惊喜过度,身子还未站起,又软软倒下,原来又晕了过去。
众人悲喜虽不一样,但惊奇之情却无不一致。
只有卓三娘身子仍不敢停留,只因赤足汉仍在她身后抡斧狂追,他但听风九幽之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