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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二年一月,海峡这一边,还没有人知道“兰坊不肖生”这个人,也没有谁会忽然想起三十四年前的叛将傅作义。我们的孙小六上身罩了件藏青色的盘扣夹袄,下身套了条鸟崽裤,光脚板趿拉着双棉布鞋,在台北市大埔街和中华路口捱了一记闷棍——棍长五尺过半,径可一寸五分,纯以桑木磨制而成——它落上孙小六肩胛骨的刹那之间便黏住了。孙小六一扭脸,瞥见那持棍之人头戴胶皮雕模的里根面具,情知在劫难逃,沮声丧气地问道:“这一回咱们上哪儿?”
“里根爷爷”笑了,吁吁呼呼吐着气音,道:“不过是天涯海角而已。”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嘿嘿嘿嘿——”“里根爷爷”凑脸近前,叽咕着干涩的嗓子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儿有过家的来着?”
孙小六勉力抬了抬手臂,漫朝中华路、西藏路口的复华新村指划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搭腔,“里根爷爷”已应声抢道:
“哦哦哦!灯市口朝阳胡同飘花门老宅——你小子指错啦!”
在目睹孙小六自南机场公寓五楼一跃而下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十七年前他初逢“里根爷爷”时的一小段情节。我再三回味着他祖孙二人一来一往的对话,脚下略一迟徐,待要追亡前去的时刻,孙小六的身影已经不及一根拇指般大了。然而我知道,他将要在竹林市某处歇脚,与汪勋如、李绶武、钱静农、魏谊正、万得福和他爷爷孙孝胥会合,同赴花莲“荣民之家”见赵太初最后一面。我只晚了片刻,再也扑赶不上,一回头,赫然瞥见他跃落之处近旁的楼柱上开了朵白色的花——定睛细看,那不是花,而是犹似我们年幼时玩“追踪旅行”游戏里的那种联络表记。原来孙小六探指往楼柱上戳了一个窟窿、塞进去一个被人撕碎了、又黏合复原的白色信封,我把它从窟窿里抽出来、展开,认出它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红莲临别之际留下来、辗转交给我的那封信,里头当然是空的。不过,封纸印着奇特的莲状无色浮纹——它,会是另一个故事的线索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