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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子淡淡一笑,默运内力,浑身骨骼,不住地格格作响。
大约过了半盏热茶之久,矮于身躯微微一震,那只酒杯,竟满满盛着一杯酒,从罐中冉冉升起,就像被一层无形的东西托着,直升到四尺左右。
楼上众人,个个被他这惊人表演,骇得目瞪口呆,其中只有那瞎于许老二,安然坐着,神色自若。
矮于肘弯向侧一送,只喝道:“林兄,接往!”
他一开口,真力立泄,酒罐直向另一桌上的文土面前飞去,那酒杯随声堕落,却被他翻手接住,仰头一干而尽。
这时候,众人才像喘过一口气来。白发老人陶兴眼波掠过,见矮子所坐椅子,竟已向下陷落了半寸光景,四只椅脚,齐都嵌进楼板中。
文士含笑站起身来,折扇“唰”地收合,扇柄飞快地一旋,接着酒罐,竟用一只小小的扇柄,将那酒罐高高顶住,笑道:“包杨二兄神功,林某万分佩服,但林某平生嗜饮热酒,这罐酒虽是佳酿,可惜没有烫过,林某不才,愿替各位兄长,将酒温过再喝。”
说罢,闭目而立,仅凭扇柄顶着大罐酒,竟晃也未晃一下。
才过片刻,酒罐罐口,和文士头顶。都蒸蒸冒出一层热气。
渐渐,热气越来越盛……。
又过了片刻,文士额上已隐现汗珠,而罐中酒液,却开始沸腾翻滚起来。
阵阵酒香,四处充溢。
瞎子许老二耸动着鼻孔,喃喃说道:“好香,林兄别煮酒啦,古人煮酒论英雄,当今英雄,自是非林兄莫属。”
文土双眼一睁,笑道:“好说,咱们正要拜领你许老二的压轴戏呢!”
他把一罐热腾腾的美酒,高举过顶,扇柄微移,酒罐一倾,一股热酒,直流下来。
文士张嘴接住,喝了酒,扇柄一抛,“唰”地打开折扇,对准那酒罐,用力扇了一扇。
酒罐顺风掠向瞎子,去势徐而不急,丝毫未带被空之声。
瞎子正端坐椅上,似乎对那只凌空而至的酒罐,一些也未察觉。
酒罐缓缓从他面前尺许处飞过,瞎子仍端坐未动。
直到那酒罐业已飞过了丈余远,快要撞到墙上,瞎子始陡地一惊,失声道:“咦,是什么东西?”
话方出口,不知用的什么身法,人影一闪,竟已越过那只酒罐,抢立在墙壁边。
酒罐转眼飞到,那瞎子举起手中竹枝,向罐上挥手一杖,喝道:“回去!”
只听“当”地一声脆响,酒罐并未破裂,却被他一杖击得斜飞而出,迅速掠过矮子头顶,撞向另一面墙壁。
但当那酒罐湛湛将要撞上墙壁,瞎子竟如鬼进,忽地又晃身奔到墙下,竹杖一挥,‘当’地一声,又将酒罐击得折飞回来,从丑汉桌上疾掠而过。
说时迟,那时快。
瞎子肩头微晃,恍如一缕轻烟,早又追过酒罐,候在墙边。
只听当当连响,那酒罐绕楼飞转,一连六七次,竟始终未能摸到墙壁上,也没有落地。
忽然,人影罐影一齐尽敛,众人凝目细看,却是瞎子已经端坐在自己桌边,那只酒罐,安安静静放回在丑汉桌上。
瞎子举起酒杯,含笑说道:“许老二借花献佛,恭敬各位一杯。”
众人闻言低头,连那少年一桌在内,每人的杯中,不知何时,俱已满满斟了一杯美酒。
丑汉等三人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种神奇玄妙的武技,看得那少年心怀大畅,一向深锁的眉头,刹那间竟然舒展开来,含笑端起酒杯,说道:“今日有幸,得遇各位异人,小生理当奉陪一杯。”
那较技的四人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谁也没有搭腔。
少年有些窘,自己尴尬地笑笑,举杯就唇—一突然,坐在他身侧的白发老人,迅速地一探手,按住酒杯,低声说道:“少庄主,不可大意——”
少年埃道:“为什么?”
白发老人道:“这些人来历可疑,少庄主乃千金之体,岂可轻饮他们的酒……”
他说话时声音虽然甚低,但那矮子忽然脸色一沉,霍地站起身来,道:“都是许老二无眼之失,上好美酒,却敬与这种认贼作父之辈,自己身世尚且不知,倒把咱们当作来历可疑的人了。”
丑汉笑道:“杨兄不必过于责他,想他老子送命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或许少年人贪恋富贵,竟连自己身世,也无暇查究。”
矮子冷笑道:“要不是看在他跟他那去世的老子,长得一个模样,也许难容他活到今天。”
文上摇摇折扇,道:“可惜一场盛会,偏撞着这种蠢物,酒也喝得乏味,咱们何不携酒另觅静处,再作未尽之饮?”
矮子叫道:“说的是,有这种肮脏人在眼前,令人恶心,纵有山珍佳酿,也食难下咽,走吧!咱们散了。”
少年没想到受到他们一顿莫名其妙的讥讽,愣在桌边,不知如何是好,呆呆望着那四个怪人,纷纷起身,莱肴一些未动,每人只取了罐酒,下楼扬长而去。
他心里好像一池沉静的湖水,忽然被人投下几粒石子,顿时激起无数迷惘的涟漪,两眼发直,口里反复喃喃念着几句——“……身世……认贼作父……身世……”
陶兴望望涂仁,然后低声叫道:“少庄主,少庄主……”
少年蓦地一惊,手中酒杯,当地坠落桌上,失声道:“那四位异人呢?”
涂仁答道:“你问那四个丑鬼?他们已经走啦!”
少年脸色登时大变,拂袖离席,连声叫道:“快追!快追!”
陶兴和涂仁同吃一惊,匆匆跟着站起,涂仁掏出一锭银子,顺手掼在桌上,这时候,那少年早已独自养下接口。
两人急忙追上,问道:“少庄主,你要追他们做什么?”
少年把手连挥,道:“你们别问,快些追上去,千万要追上他们——”
两人翻身上马,扬目四顾,已不见了那丑汉等人去向,少年唤过店伙询问,伙计指着东方道:“往东去了,才一转眼工夫—一”
少年不待他说完。一抖丝通,但马向东便追,陶徐二人紧紧防护,三匹马风驰电闪,眨眼便追出了东门。
疾赶一程,极目汪洋,已追到海边。
少年扭头倒顾,看见海边有几家渔舍,岸边系着数艘渔舟,正有几个渔人,在岸边晒网。
他亲自驰马上前,拱手问道:“借问各位,可曾看见有四位异人,从这几经过?”
一个老年渔夫迷惑地摇摇头,笑道:“我们这里男人女人都有,倒没听说什么‘椅人’。”
涂仁厉声喝道:“瞎了狗眼的东西,咱们少庄主问你话,竟敢支吾取笑!”
少年道:“你别吓他,好好问问他,可曾看见那四人的行踪?”
这时,老渔夫身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仰头问道:“你们是问有四个人,从这里经过么?”
少年忙道:“正是,你看见了他们了吗?”
那小孩又道:“可是四个穿新衣的怪人,其中一个瞎子,每人手里,都抱着一个酒罐?”
少年连连点头,道:“一些也不错,你看见他们向那里去了!”
小孩举起手来,指着大海,道:“喏!你看见了吗?那边一条小船,他们都坐船出海去了。”
少年急循他所指的方向,凝目望去,果然在海天相接之处,仿佛有一个极小的黑点,正朝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渐去渐远。
陶兴轻叹一声,低声向涂仁说道:“我猜得不错,这几人,果然是海外来的。”
涂仁点头道:“不知东海分堂知道他们的来历不?这几人武功精湛,来意不善,将来必是我们飞云山庄的强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