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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青道:“你紧记住四件事,第一,不得把咱们抵达鄂州的事对任何人提起;第二,咱们每日饮食事项,你要亲自侍奉;第三,立即秘密传讯本派现居鄂州弟子,不必前来谒见,但必须每日轮流派人守候江边,但见到十大门派掌门人或者你金师叔赶到,便秘密引他们来这里相见;第四,另派熟悉飞云山庄两湖分堂的得力人,暗中打听飞云庄主陶天林已经来了没有?两湖分堂到了什么惹眼人物?随时飞报。这几点你都听清楚了吗?”
李兴垂手躬身,越听越惊,一面暗暗连声,一面额上己汗珠隐现,及至听到“飞云山庄”四个字,浑身不禁猛地一震,嘴唇张了两张,却没有声音。
柳长青微微一顿,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兴道:“回掌门师祖,此地是两湖分堂势力之下,前几日店中已得到飞云山庄传檄,嘱咐注意外地面生客人,凡是生面孔的武林人物投店,都要随时向分堂呈报。”
柳长青脸色微变,回顾陶羽道:“少侠听见了吗?宋于非的安排不可谓不严密,柳某看八成真是陶天林已经到了。”
陶羽蹙眉说道:“既然他们早有戒备,咱们住在这里,一旦事泄,岂不连累了李掌柜……”
柳长青晒笑道:“邛崃派门规虽不敢说严厉,凭柳某一句话,要派中弟子项上人头,相信还没有人会皱一皱眉的。”
凌茜笑道:“那倒也不必,只要咱们登岸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从此行动谨慎一些,就不容易落在他们眼里了。”
柳长青道:“凌姑娘说得不错,诸位只好委屈一些,白天不可露面外出,今夜待柳某先去探探虚实,再作决定吧!”
李兴见无其他吩咐,自去准备酒宴,亲自送进房里来,众人饱餐一顿,看看日色尚早,便各自回房歇息。
傍晚时候,晚餐刚罢,凌空虚渡柳长青正准备出店,李兴忽然面色惨白飞奔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柬,气急败坏地道:“陶少侠,不好了……”
柳长青神情一震,沉声喝道:“什么事?慢慢他说。”
李兴双手发抖,捧着那封信柬,道:“才不多久,店里来了一位姑娘,开口就问‘有一位陶少侠是不是住的这家客店?’,弟子并不认识她,连忙回称没有,不想那位姑娘笑了,随手就留下这封信柬,并且说‘你只管把这封信留下来,陶少侠看了信,决不会怪你多事就是。’弟子才要拒绝,那位姑娘已经迳自出店去了……”
众人听了,齐吃—惊,不约而同道:“有这种事?”
柳长青眉头一皱,顿足责骂道:“真是个蠢物,这封信必是那人故意赚你来的,你口里虽然回称没有,等她一去,便急匆匆把信送进来,这不是分明承认陶少侠就住在店里么?”
李兴呼屈道:“弟子也曾想到这一点,那位姑娘来时,店中并无旁人,她走了以后,弟子追她不及,才暗地把信带进后院来,并没敢给人看见……”
陶羽忙道:“那位姑娘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李兴道:“年纪不大,约莫有二十来岁,穿一身红衣,背插双刀……”
凌茜未等他说完,早已轻呼起来:“穿红衣?背插双刀,这不是易萍姐姐么?”
刹那间——陶羽急忙从李兴手中取过信来,匆匆拆开,只见信笺上写着:“今夜二鼓,务盼亲临黄鹤楼前一晤,易萍敬具。”
他几乎失声叫起来,道:“哦!果然是她,可是,她怎知我们己到鄂州,又怎知我住在这家客店里?”
李兴忙道:“少侠明监,在下决没有泄漏一个字……”
陶羽安慰他道:“我并有说你泄漏的,只是觉得此事太以奇怪,咱们今日刚到,她怎的就已经知道了?”
凌茜道:“八成是咱们登岸的时候,便被她看见,可惜咱们却没有看到她。”
柳长青道:“这位易萍姑娘既是鬼师董武的门下,不久前又在金顶朱意离去,陶少侠最好多加警惕,倒是别去赴她的约会较好。”
陶羽摇摇头,道:“不!尹婆婆虽然疑她是飞云山庄奸细,我却始终不敢相信,她既然约我,或许真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今夜应该去一道。”
凌茜道:“由我替你去一趟不好么?”
陶羽道:“她约我务必亲往,自然由我自己去才对。”
凌茜道:“那么咱们一块儿去。”
陶羽道:“好固然好,只怕人多容易泄露形迹,再说,也许会引起她的不快。”
秦佑道:“这样吧!大哥独自去赴她约会,我和凌姑娘暗中跟着你,如无事故,就不用现身,万一有变,也可以多个照应……”
辛弟大声道:“我也去玩玩!”
陶羽道:“你嗓门又大,专爱嚷嚷,还是留在店里的好,时间不早了,柳大侠仍请去探探两湖分堂,咱们也该动身了。”
辛弟十分不愿,低声嘀咕道:“你们都出去散心,却把咱关在鸟店里孵豆芽,等你们出去了咱也得进城丢溜溜才过瘾……”
陶羽所见,沉声喝道:“辛弟,你如敢擅自离开,回来时看我可会放过你?”
辛弟一向对他敬畏几分,不敢回口,只是怏怏不乐。
凌茜忙低声安慰他道:“你别难过,好好练练你的开山三掌,最多三数日,咱们带你去两湖分堂过掌瘾去,那时候倒要考考你能一掌打飞几个人哩!”
辛弟眉开眼笑道:“真的,你可别骗咱……”—忽儿又愁眉说道:“不成,这鸟店统共只这么一点大,只消一掌,房屋全得塌下来,那能练什么掌法……”
凌茜笑道:“谁叫你运劲练力气,你只练练内功心法,习习招式,也就够了。”
好容易说服了辛弟,陶羽三人和凌空虚渡柳长青稍事准备,各携兵刃,越墙而出,四个人分作前后两起,展开身法,潜进鄂州城里。
他们不敢太过展露身形,一路掩掩蔽蔽,绕到江边,柳长青指点了黄鹤楼方向,自己便分身迳扑向两湖分堂去了。
陶羽仁足江边,展目四望,不见凌茜和秦佑,知他们必然隐身藏在附近,遂也不再耽误,沿江直趋蛇山。
蛇山不高,蜿蜒如带,左侧是呜咽的江水,右边便是灯火明灭的鄂州城街,那名满天下的黄鹤楼,就建在蛇头之上。
陶羽飘然来到楼下,游目张顾,却未见易萍。
仰望天上星位,时间应该正值二更左右,陶羽暗忖:难道是我来得太早了?于是闲步踱到楼下,随意浏览楼壁间骚人墨客所留诗词歌赋。
在楼下大略绕了一阵,这时已届深夜,寒风扑面,传来江水低沉的泣诉,空楼寂寂,分外寥落。
陶羽站在楼前,帐望云天,身影被惨淡的月色映在石阶上,更显得那么孤单而憔悴。
他不禁在心底发出一缕叹息,暗暗道:“名楼江色,千古韵迹,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匆匆数十年,生命竟不如这永无休止的江水,假如不在人间留下点什么,岂不在生七尺昂藏之躯,白白到这世上来走了一趟?“
想到这里,毫念顿发,迈步走到一块大石前,凝聚真力,骄指如戟,在石上刻道:寒水呜咽兮,恨悠悠。
弹剑作歌兮,壮志难酬。
壮志难酬兮,何所憾?
犹弃此身,永如江流。
写罢,低声漫吟了两遍。
第三十一章 苦心弧诣
陶羽低声漫吟着诗句,总觉胸中万念涌塞,似乎不是这区区几句诗语所能表达于万一,黯然长叹一声,随手向石上一拂,真力透掌而出,石上字迹,登时尽灭。
忽然身后有人轻声喟叹道:“公子豪气干云,只是这样的句子,未免太悲凉了些!”
陶羽矍然回顾,却见紫蔽女侠易萍浑身红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