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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景政的考虑,他是想加强和信景之间的关系。毕竟,和回到三重城比起来,暂时放弃自己的领地,护送信景远赴四国,那份情份将非常巨大啊!”我了然的笑了笑,“起初我确实很有些介意,不过想通之后,也就能够理解了,甚至还让我放下了心结。人总会有点sī心,但是景政这两年在伊贺做得不错,显然也能够以公心处事,并且懂得了平衡之道,让他辅佐信景,正好可以协助信景驾驭众家臣和豪族……我觉得,适当的锻炼和敲打一番,他应该可以像秀景辅佐我那样,成长为信景的左膀右臂吧!”
“也许有些唐突,”竹种重治摇了摇头说,“但是和秀景殿下相比,景政殿下还是很差了一些。”
“现在看来,那当然是没办法比。但是,人总是会成长的啊!而信景也肯定要建立他自己的帮底的,”我lù出一个感慨的笑容,“sī下说一句,当初秀景刚跟我时,也同样有好些地方不怎么样呢!”
……,……
我派出信景和景政的前一天,秀吉也得到了足利…明智联军有变的情报,很快就渡过了淀川展开追击。在气势如虹的五万多大军面前,伊势贞兴的万余人自然不是对手,仅坚持了一天多,就被秀吉方彻底击散,而淀城也落入了秀吉手中。至此,京都的南部mén户已经向秀吉完全敞开。
在这个时候,秀吉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把本阵前移到伏见指月山,然后在山麓召开军议,正式确定联军进攻京都的指挥序列。
由于首先攻击足利义周的资历,以及成功调略南山城国、率军攻下淀城的大功,秀吉不出意外的担任了总大将之职。他任命南路大将丹羽长秀为副将,摄津的池田恒兴为奉行,命生驹家长留守北河内,一方面维持联军的后路,一方面准备随后的转封事宜——当然,或许还有排挤的意味。东路的筒井顺庆,则被他任命为先阵,率先向京都发动进攻。
让外样作为先阵,是这个时代的通常做法。然而,如今足利义周失势,担任先阵就意味着很可能会首先进入京都,从而获得极大的荣誉和名望。筒井顺庆对此极为满意,很快就率军渡过鸭川,到达京都外围的十条。只不过,他似乎忘了,足利义周还有五千直属奉公众,不仅较为jīng锐,也对幕府十分忠诚。这些军势在九条的东寺和东福寺布下阵势,几乎让筒井顺庆吃了一场大败。好在关键的时候,足利方忽然出现húnluàn的苗头,主动放弃了九条的阵地,这才保住了筒井顺庆的颜面。
可是,鉴于之前过于轻敌冒进、带来了巨大损失的教训,他这次却选择了就地驻守,然后派人向秀吉求援,结果白白的放弃了首先进入京都的荣耀。
实际上,这时足利方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三重备由鸭川东岸的东山地区潜入,在五条桥方向突破防守,进入了京都的核心地带。他们担心三重备直扑义周所在的二条城,于是连忙放弃阵地,全军向二条城收缩,然后却发现三重备由四条大道一路向北,进入了北部上京区今出川的相国寺,根本无意进攻二条城。
反应过来的义周和奉公众立刻大怒,将被迫放弃九条阵地、以致功亏一篑的郁闷全部发泄到三重备身上。他们全军开赴相国寺,对三重备展开jī烈的报复xìng进攻,至于南面的筒井家如何,秀吉大军又如何,已经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由此也可以见到,此时义周差不多是失去了理智,也对战局完全失去了把握。然而,在义周而言,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从他离开前线回到京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时日无多了,等到秀吉的大军过来,他根本无法抵抗,等待他的只会是灭亡的结局。甚至还不是作为幕府大将军而切腹,只是作为弑主的逆臣被处决。他现在的反抗,完全没有战略方面的考虑,只不过是蛮目的为了反抗而反抗,以维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即便是这点追求,却也不那么容易达到。面对依托相国寺的三重备,奉公众连续发动了好几轮进攻,却根本无法突破城户一辉组织的防线。眼看天sè已晚,己方不断有人倒下,他们那股病态的高昂士气渐渐低落下去,终于被宫田光次趁夜组织的一次突袭彻底打退。
到了这时候,奉公众的军心已经完全散了。他们既无法再组织起来,也无意回到二条城固守,而是变成了多支分散的luàn兵,大肆在京都肆虐着,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将大半个京都变成了人间地狱。都中遍布的熊熊烈火,即使在外围鸭川南岸的伏见指月山上也能看得分明。秀吉发现了这副luàn象,当即率部分jīng锐连夜北进,以挽救濒临灭亡的京都。
即使这样,京都也受到了极大的毁坏,大半个上京区几乎变成废墟,房屋和町众的损失,甚至超过了天文二十年(1551年)相国寺最后一次被烧毁时的那场动luàn,仅次于当年应仁之luàn的时候。不过,因为三重备的防御,这次相国寺却是幸存了下来,没有像前两次那样被烧成白地。
十一月末,我应秀吉之邀进京,然后亲眼看见了这副惨状。而在相国寺的外围,聚集了大量流离失所的町众,他们不仅无处安身,而且还要面对寒冷的天气和缺衣少食的困境,正可谓是饥寒jiāo迫。
“三重殿夫人已经接纳了许多町众在相国寺内寄身,而且还在寺外施粥施衣。但是每天依然有不少人冻饿而死……”西笑承兑的师兄、相国寺林光院院主里居正秀双手合十,低声和我说道。
我顿时陷入了沉默。这场大luàn,我或许脱不了干系。如果我没有派三重备进入相国寺据守、并且击败奉公众的话,他们也许不会变成肆虐的luàn兵,也不会给上京区带来如此大的灾难。
然而,就算我没有击败他们,还有秀吉的大军啊!除非秀吉一战将之剿灭,否则luàn兵还是会肆虐的,不在相国寺附近的上京区,也可能在二条城附近的中京区,或者是两方预定接战的城南下京区……涉及京都的战luàn,向来都是这样的结果,之前的应仁之luàn时是这样,天文法华之luàn时是这样,细川和三好两家相争时也是这样。
可以说,从义周决定破罐子破摔、甚至在他反叛信长时,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了的。
想通了这件事,我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一点,然后吩咐里居正秀道:“请务必尽最大的力量挽救他们。物资和钱财方面若有不足,尽管找我的奉行山内一丰予以解决。”
“阿弥陀佛,金吾殿下真可谓是菩萨心肠啊!”里居正秀恭维我说。
“大师此言实不敢当!”我连忙逊谢道,“虽然是为了平叛的大义,但将普通町众卷入战火,总是我等武家之人的责任。能够为他们尽一份心力,也算是稍稍弥补了我等的过错。”
里居正秀还想说什么,我却已经丢开了他,转而向出迎的信景问道:“你母亲还好吧?可曾受到什么伤害?”
“那倒是没有,”信景紧皱着眉头回答,“只是,因为先前luàn兵肆虐,给上京区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母亲大人感到非常的内疚,总觉得是因为要营救她的原因才nòng成这样的……她目前的jīng神很不好,人非常憔悴,却依然坚持着亲自cào劳救助町众之事,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她。”
“她这样可不行啊!”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还有一件事要禀报父亲大人,”另一边的景政继续说道,“足利义周失踪了。”
“怎么,这六七天都没有找到他?”我感到十分奇怪。
“是,”景政点了点头,“羽良殿下几乎将整个京都全翻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义周……或许,是逃往明智光秀的丹bō国了吧!”
“不会的,”我摇了摇头,“他之前既然选择留在京都,那么现在也绝对不会离开的。”
“可是,他会躲在哪儿呢?”景政陷入了思索,“如果能把他捉住,将是本家的一大功劳啊!”
“你刚才说,几乎将整个京都全翻了一遍……也就是说,还有地方没找过啰?”我想了想,向景政问道。
“当然了,像天皇的禁里和各亲王的宫家,自然是不可能搜查的。可是,如今朝廷正忙于弥补之前的过错,连关白九条兼孝也被流放,总不至于还会袒护足利义周吧?”
“本家的相国寺,已经搜查过了吗?”我问他说。
“那当然是没有,”回答我的是信景,“可是,我们绝对没有收留义周的。”
“你不收留,他就不能主动留么?”我微微lù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义周在哪里了……或许,他是在等我和他见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