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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偷偷从指缝中望去,只见霍人风脸上已现出一块块霉烂斑点,鼻梁已被蛊母啃裂,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孔,满脸浓血,状至可怖。
她一见之下,骇然大惊,不觉“哇”地失声叫了起来。
呼声才起,罗英慌忙举手掩她的口,已自无及。
只见霍人风猛可一声大喝,从地上腾身跃起,一连向空中腾跃四次。
他每跃一次,便有一只金壳蛊母从耳洞鼻孔中震落。轮椅上的蛊母鸠婆,也跟着重哼了一声。
跃到第四次,金壳蛊母已震毙四只,但霍人风却似真力已尽,废然长叹一声,仰面一跤,跌倒地上,直挺挺动也不动了。
这突然的变化,使得所有目睹之人,都为之气结,人人心弦全绷得紧紧的,场中只闻一片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之声。
暗影中,又荡起娇脆的低语声:“老前辈,老前辈,你怎么不肯出手,那南海毒人已经完了……”
粗哑的声音答道:“你要我出手帮谁?”
娇脆的声音道:“自然是帮助南海毒人霍老前辈,他挑斗蛊母鸠婆,是罗公子的朋友。”
粗哑的声音笑道:“傻孩子,他已经赢了这场硬仗,还要帮他什么?”
娇脆的声音道:“谁说他赢了?你瞧,他只弄死了四只蛊母,还有一只没有弄出来……”
粗哑的声音道:“你仔细看看,那蛊母鸠婆现在又如何?”
果然,蛊母鸠婆躺在轮椅上,呼吸短促,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其状竟像十二分痛苦。
宋英和郝履仁等突然发觉情形不对,不约而同,一齐晃身闪上前来,急问道:“教主,怎么了?”
蛊母鸠婆无力的举手指着霍人风,断断续续道:“我的金壳蛊母,我的金壳蛊母……”
鸠婆已毫无先前狂妄之态,竟然哀声求告道:“我认输了,求你……把金壳蛊母,还……
还给我……“
霍人风笑道:“还你固然可以,你用什么赔我的鼻子?”
鸠婆婆乞怜道:“只要你肯赐还蛊母,老身愿听你吩咐……”
霍人风道:“好,你先拿出两件东西来。”
蛊母鸠婆挣扎着问:“你要什么东西?”
霍人风伸出一个手指,道:“一瓶域外五毒的解药。”
鸠婆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掷在地上。
霍人风拾起来收在瓦罐中,又伸出第二个手指,道:“一瓶多罗神教中特制的‘显影圣水’。”
蛊母鸠婆一怔,道:“你要显影圣水作甚?”
霍人风道:“自然有用,你只管拿出来,不必多问原因。”
蛊母鸠婆喘息道:“你既知圣水之名,应该知道那是供奉在多罗神前的东西,老身虽为教主,也不能将神前供奉之物随意携走的。”
霍人风哂笑道:“多罗神教早晚皆须礼拜,神像尚且能随身携带,供物焉有不能携取的道理呢?”
蛊母鸠婆厉声叱喝道:“显影圣水乃本教至圣之物,老身拼了一死,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霍人风耸耸肩道:“只怕你纵或拼了一死,未必便能促全那东西。”
说着,盘膝而坐,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将瓶中药末,在地上洒成半尺方圆一圈,咬破舌尖,向圆圈中喷了一口血雨。
不久一会,只见他鼻梁疮孔之中,蠕蠕爬出一只金壳蛊母来。
那蛊母羽翅已经折断,蹒跚地爬着,显然奄奄一息。
霍人风轻舒二指,抓住蛊母,轻轻放进圆圈之内,仰起头来笑道:“你再考虑一下,是那捞什子的圣水要紧?还是这只连系你心脉性命的蛊母要紧?霍某人向来不做赶尽杀绝的事,生死由你自择。”
那蛊母鸠婆一见仅余的一只金壳蛊母被他放进药末圈中,登时露出无限惊惧、愤恨、骇异……“等复杂神情,缓缓说道:”霍人风,霍人风,你出此毒着,多罗神绝不会容你……“
霍人风笑道:“他不容我,我也不会容他。”
蛊母鸠婆一伸手,从怀里口取出一只小瓶,高高举起,用一种难懂的吃语喃喃祝祷,突然迅速拔开瓶塞,一仰脖子,把瓶中水液喝得干干净净。
霍人风大怒,叱道:“老虔婆,胆敢喝了显影圣水!你在找死!”
喝声中,“噗”地又向地上“金壳蛊母”喷了一口血水。
鸠婆掷去水瓶,双掌—按轮椅,身躯已腾升而起,才到空中,恰当霍人风一口血水喷在金壳蛊母身上,血水虽然未沾到她一滴,但她却如中重击,惨号一声,“蓬”地坠了下来。
她好像已受了极重的无形之伤,一面挣扎着向霍人风爬去,一面声嘶力竭叫道:“给我……给我……我的金壳蛊母……我的金壳蛊母……”
霍人风冷哼一声,左手挟着那只金壳蛊母,右手拧着它一条后腿,一撕而断。
这里撕断蛊母后腿,那边鸠婆立刻痛哼一声,在地上痛得浑身颤抖,辗转翻腾。
霍人风不地撕担着金壳蛊母,鸠婆厉号不绝,辗转翻腾,已似奄奄一息。
宋英等各自拔出兵器,但见此情景,心胆俱裂,更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片刻间,霍人风已将一只金壳蛊母扯得粉碎,取过火种一引,那药末立时熊熊燃烧起来。
蛊母鸠婆一阵颤抖,厉声大叫道:“霍人风,你好狠的手段……”
叫声未毕,双手伸了伸,两眼一翻,不再动弹。
宋英等哗叫一声,舍命冲上来,将她抢起退回林边,探探鼻息,却已经断气了。
霍人风默坐片刻,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把那瓶解药递给跟他同来的青袍老人,喟然道:“未能替你取得显影圣水,实感惭愧!”
青袍老人忙躬身道:“霍老前辈已尽了力,敝派永远也忘不了你老火家厚德,圣水未能到手,这是敝派灾难未尽,焉能怨天尤人。”
霍人风叹道:“虽然功败垂成,总算取得解药和血蛇头冠,得失相抵,咱们还是赚得多,赔得少,万不得已时,我当亲往西域,务必弄他一瓶回来,现在暂且别难过。”
说完,抱起瓦罐,扬长而去。
霍人风一走,旷场中立刻爆发了沸腾的人声,有的惊魂甫定,有的赞叹不已,这时宋英等早已遁去,大家全把注意力贯注在议论南海毒人身上。
纷乱之中,青袍老人卸去外袍,露出里面一身玄门羽衣,缓步走到罗英前面,含笑稽首说道:“少侠别来无恙,还认得贫道么?”
罗英定神一看,吃惊道:“啊!你是天玄道长……”
天玄笑道:“前在武当,蒙少侠关注呵护,仗义拔刀,贫道及掌门师兄莫不心感,只因当时困于预定计谋,致对少侠诸多失礼,尚请赐予宽宏原谅。”
罗英讶道:“你……你不是死在竹林里了么?”
天玄笑道:“那是掌门师兄为保全无字真经,万不得已所施苦肉之计,设非那样,那魔头焉有放过武当派数百弟子。”
罗英失声道:“原来竟是你们事先安排的计谋,难怪我二次再进三清观,天一道长好像有些怪我多管闲事似的……”
金驼子接口道:“岂止少侠上当,咱们穷家帮费了许多心力,弄来一部伪经,这个当真上得大呢!”
天玄道长取出解药药瓶,自己吞了一粒,然后将药瓶双手递给罗英,道:“不敬之处,无以为偿,这瓶解药,少侠正当急用,贫道就借花献佛,尚请少侠笑纳。”
罗英接药在手感激地道:“这是道长冒了千险,霍老前辈身被毒蛊啃啮才得到的东西,在下怎好无功受禄?”
天玄道长笑道:“武当曾蒙罗家不世厚恩,少侠这样说,贫道就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