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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车座上的这位“一鞭卷龙”霍然色变,身躯急起,抖手便是七点寒星,径袭对方!
楚云身形如幽灵般在这七点寒星中飘掠而过,右臂肌肉猝然突起,用力一带,立将这汤小庸扯下车来!
两名黄衣大汉惊呼一声,同时翻手拔刀——
楚云狂笑连声,手中皮鞭一抖一挥,已将那死命抓着鞭柄不放的汤小庸抛了出去,笔直地飞向两个黄衣大汉头上!
于是,一连串的“唉呀”之声传出,三个人已如滚地绣球般跌做一堆,两匹坐骑亦“唏哩哩”的奔到一旁。
楚云单手一翻,握住鞭柄,长长的皮鞭如雨点般急落而下,没头没脑的抽向地上滚在一起的三人。
随着皮鞭的起落,这三人如杀猪般翻滚号叫不停,在瞬息间,楚云已挥出三十多鞭,他冷冷一哂,住手卓立不动。
“一鞭卷龙”汤小庸奋力站起身来,双目怒瞪欲裂,嘶哑的叫道:
“好哇,好极了,你这狗娘养的揍了咱,咱誓必不放你过去,小子,你有种再上呀,咱这身骨头还能再挺个百八十鞭!”
楚云淡然道:
“好朋友,你口把式倒硬,不过,在下却不是慈悲之人,你道在下治不服你么?”
这时,那两名黄衣大汉亦已鼻青眼肿的爬了起来,汤小庸越发尖吼道:
“你是英雄,狗娘养的,咱这条命交给你了!”
吼叫中,他便待往前冲进,但是
篷车内忽然传出一个苍老而屠弱的语声道:
“小庸,你回来,容老夫问问这位朋友!”
这位“一鞭卷龙”汤小庸闻声之下,倏然止步,一收适才那疯狂拼命之状,诚惶诚恐的趋向篷车之旁。
他掀开车帘,恭谨的弯下身子,低声向篷车内的人说着什么。
半晌,车帘被掀了起来,挂向两旁,在车内燃起的晕黄油灯下,一个方面大耳,银髯如雪的老人,缓缓靠向车门,举目向楚云站立的方向望来。
这位银髯老人,容貌形态甚是威武堂堂,但是,自他苍白的面色及转动迟滞的眸子看来,却好似身染重疾。
楚云缓缓向前行了数步,那两名黄衣大汉却紧张的拦在面前,厉声道:
“朋友,你敢再上前一步,我们两人,便请你一并成全了!”
倚在车内的银髯老人,忽然低沉的道:
“大彪,你与吴胜让开,这位朋友不是你们拦得住的,老夫有话与他一谈。”
楚云冷然自两名黄衣大汉中间走过,来到车门前三尺左右站住,双手抱拳一揖道:
“前辈请了,辱蒙召见,未知前辈有何赐教叶
银髯老人借着车内蒙陇的灯光,向楚云仔细打量了一阵,在灯光下,楚云的形态更现得超脱与深沉,老人颔首微笑,低声道:
“年轻朋友,你与‘灰旗队’及‘莽狼会,可是同路人么广
楚云心头一动,他知道那“灰旗队”乃是两河一带最为霸道的绿林帮会之一,出动时皆以一面灰色旗炽为志,个个心黑手辣,赶尽杀绝,但在其魁首“银戈飞星,’常大器率领之下,却是神出鬼没,来去如风,令人揣测不定,难以捉摸。
至于那“莽狼会”,楚云却甚是陌生,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江湖组织。
他微微一笑,道:
“前辈放心,在下虽然不才,倒还不至于和‘灰旗队,之流为伍,前辈忽然提起他们,想是曾经结怨不成?”
银髯老人浩叹一声,道:
“老弟眼光果然厉害,不错,‘灰旗队,与‘莽狼会,在两河一带,近些年来已算得上是绿林帮会中最为猖狂的两拨人物,唉,老夫与他们素来河并不犯,却不料这些角色为了扩充势力范围,竟寻到老夫头上——”
老人微微一顿,又沉声道:
“老夫世居鲁境流坡坞,承先父遗荫及道上朋友赏脸,尚混得薄有虚名,但是,坏也坏在这里,‘灰旗队’‘莽狼会’在月前一个晚上,便大举而来,见面之下,当即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老夫加入该等盟下,共同为非做歹,一是即日离开流坡坞三百里以外,永不能回,唉,老夫虽然自知力量薄弱,难与彼等抗衡,但是,却也不能容人如此欺侮——”
楚云沉静的一笑,道:
“于是,梁子便结下了?”
银髯老人目光黯淡,点点道:
“是的,老夫年虽老毫,却也忍不下这口气,当即翻脸动手,在这一仗,尚幸老夫门下弟子齐心用命,拼力抵挡之下,虽然伤亡累累,却将彼等击退,只是,这一仗打得太侥幸了,‘灰旗队’及‘莽狼会’首要人物大多未到,老夫正自庆幸,不想在第三天,‘灰旗队’首领‘银戈飞星’常大器及‘莽狼会’瓢把子‘九轮君子’古几率领大批好手到来,唉,一场激战之下,老夫师弟七人落得五死二伤,门下弟子更是伤亡殆尽,六十年来辛苦创立的基业,亦在旦夕之间,冰消瓦解……”
楚云十分同情的注视着车内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诚挚的道:
“前辈,你是否也在这一战中受伤?”
老人苦笑一声道:
“不错,老夫在与常大器拼斗之时,吃他一掌印在肋下,又被‘莽狼会’右使者曹功偷打了一枚金菩提在肩头,尚幸老夫体魄硬朗,拼命突围而出,但是,老夫一生中辛苦挣来的薄名,却也放逐流水了。”
楚云双目微闭,沉吟不语,银髯老人咳嗽了一阵,徐缓的道:
“老弟,萍水相逢,陌路相交,老夫本不该交浅言深,与你毫无关连的提起这些不幸之事,倒令老弟你见笑了。”
忽然,楚云睁开眼睛,沉声道:
“请恕在下冒昧,前辈可是鲁边‘白狮门’掌门人,号称‘美髯神鞭’的魏百豪魏老前辈?”
银髯老人微觉意外的一怔,随即呵呵笑道:
“不敢,魏百豪正是老夫,想不到老夫于此穷途潦倒之际,仍然有人识得老夫贱号……”
楚云一笑道:
“魏前辈,吾等俱为江湖中人,扶危济困,乃为理所当然,何况前辈大名,在下更是素仰已久,现在,在下不妨言明,前辈所以不嫌在下愚鲁,直告目前境遇,是否有意令在下薄效棉力?”
美髯神鞭闻言之下,不由老脸一热,窘迫的道:
“老弟,说实在话,老夫亦不愿再作虚套,老弟适才教训老夫门下弟子之际,身手之超绝博奥,老夫已曾亲眼目睹,老弟你一脸正气,行事磊落光明,老夫即知为可信可赖之人,目前,老夫等已是山穷水尽,四面楚歌,加以‘灰旗队’‘莽狼会’等追兵在后,意欲赶尽杀绝,灭我‘白狮门’根脉,老夫身受重创,心余力继,门下随行弟子,俱皆技艺平平,故而甘冒老弟拂袖之危,意图请赐一臂之助……”
老人话尚未完,楚云已豪迈的一笑道:
“前辈无需如此,区区小事,在下敬候差遣便了!”
这位鲁边“白狮门”的掌门人,感激逾恒的伸出一双颤抖的手,紧紧与楚云相握,在面部的皱纹重叠舒展中,他沉缓的道:
“疾风知草劲,患难现亲朋,老弟,多少异日奉承抬举老夫之人,在此刻俱皆离弃老夫而去,他们畏惧与落魄的‘白狮门’再有交往,他们深恐与己身的利害有所冲突……老弟,你不但不记者夫门下适才冒犯之过,更以陌路人的身份慨允助力,老夫会永远记着你,‘白狮门’所有弟子也会永远感激你今日的义举,江湖上的草莽雄风,热血豪义,都在老弟你身上证明尚未败落殆尽……”
楚云深沉的一笑,低声道:
“前辈谬奖过甚,在下不过略效微劳而已,尚未有所表现,前辈却如此看重在下,实令在下汗颜。”
美髯神鞭正待答话,篷车内忽而传出一个稚嫩的嗓音道:
“爷爷,孙儿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楚云轻笑道:
“前辈,藏于车内的,想必是令孙了!”
美髯神鞭爱怜的回身掀起一条毛毡,毛毡下露出一张白净而清秀的小脸来,那小脸上一双灵活的眼睛,正好奇的向楚云凝望着。
楚云抿了抿嘴唇,和声道:
“小弟弟,你怕么?”
这孩子一眨眼睛,天真而不畏生的道:
“我不怕,有爷爷和我在一起,好多好多坏人都不敢来欺服我,这位叔叔,我叫妹真,你叫我真儿好了。”
美髯神鞭魏百豪苦笑着道:
“这是老夫在刀光血雨中,最不能释怀的一个累赘,天幸皇天有眼,使老夫在千钧一发之中能将真儿救了出来,否则,老夫怎有颜面去见他九泉之下的爹娘?”
楚云安慰了老人几句,沉声道:
“前辈,吾等有此已耽误了不少时间,在下之意,不如即时赶路寻个镇甸住下,一则可以暂避对方耳目,再则亦可充分休息一阵。”
美髯神鞭颔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