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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昆仑一笑说:“谢谢!可是我却还活着!”
无音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忽闻脚步声来近,随即中止,举步待出的当儿,舱帘卷处,一个姑娘已翩然进入,乍看之下,几与眼前无音模样儿一样。正是昨日捧剑侍立时美娇身边的那个无言。
无言与无音是一双孪生姐妹,貌相酷似,简直不易分辨,差在前者身材略微瘦高,后者较为适中而已。
姐妹乍见,进来的无言只说了声:“快”双双退身而出。
舱帘落下,舱门嘭地被大力关上,并闻得下锁之声。
简昆仑正自心里奇怪,即听得舱面上传过来一阵当当钢馨云板之声。
一霎间,整个大船俱似有了异动,散自各处的脚步声十分仓促,船身因而轻有摇动。
这个突然而来的状况,大大提起了简昆仑的兴趣。试了试,舱门果已下锁,但是那扇窗户却是敞开着的。凭窗而望,才明白了此一番骚动原因。
前文述及,除了这艘大船之外,另有四艘同样大小座舟,紧偎前后左右,这一霎,在正中大船当当云板声响起之后,俱都有了警觉。
云板声由疾而缓,却是两快两慢,继而一快两慢,再而三声全慢,无异显示着一种号令。
五艘大船的速度,随即一齐都慢了下来,略呈弧度的在水面上一字排了开来。
这番举动,当然是有原因的,日光照射下,正前方约二十余丈距离之外,铁锁横江般陈列着八艘铁壳战船,由于船身特地装置了铁壳外衣,打磨得十分光滑,阳光下闪烁出一片银光,刺眼难开,各船上站立的战士,钢盔银甲,刀剑出鞘,箭矢在弦。早已严阵以待,俨然如临大敌。这番阵仗,绝非寻常武林帮派狭路斗殴,事实上各船战帜飘扬,猩红的旗面上,斗大的一个吴字,不啻说明了对方来船,乃是出自平西王吴三桂的麾下阵仗,怪不得这般声势惊人。
随着双方的渐渐接近,在一声轰然大响的炮声里,万花飘香一面的五艘大船,陡地停在江心。
炮声响自对方铁甲船阵,砰通!落向江心,哗啦啦大片响里,溅起了一天狂涛,却是差着丈许左右,未能击中来船。
万花飘香一面,却也早已算计好了,即在对方开炮之前的一霎间,纷纷停住,扑通连声,水花四溅,五支大铁锚,齐抛江心,定住了起伏频仍的船身。
铁甲船阵在一名武官的喝令之下,迅速地又开了一阵排炮,轰隆声震耳欲聋,炸爆开的弹丸,引发出如海狂涛,水花四溅,银星万点。
却是与前此一般,仍然差着丈许,未能击中。
江水掀动,起伏如潮,彼此相距,不足七丈,却已是短兵相接的阵势。
简昆仑倚身长窗,不经意却为溅起的水花弄了一身,却闻得舱门锁响,随即启开。
此前方离的无音姑娘又自进来。
“堂主有令,简先生外面有请!”
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无音说完,随即前头带路,转身向外步出。
第五回蛾眉杏眼小蛮靴
头戴太岁小银盔,身穿百彩战裙,脚下一双鹿皮蛮靴,腰肢细细,衬着肋边一朵颤颤红缨,仙姿逸貌,幽步窈窕—一时美娇这身装扮,可真俊俏。
将一面飘香令旗高举空中,挥了一挥,转交身边的无音,这才转身落座。
舱面上俨然已是大军待阵,三百名门下弟子,一色的青布扎头,手持长刀,左弓右箭,整齐划一,较诸对方的正规军容,并不含糊。
简昆仑在无音的带领之下,恰于这时来到眼前。
十二面彩色大旗,在风势里猎猎起舞劈啪作响,饶有气势。以寒梅、金兰、杜鹃、牡丹、木兰、芍药、月季、翠荷、扶桑、山茶、秋菊、水仙所显示的十二花名,其实正是万花飘香这个庞大的黑道组织素来所标榜,由于主人柳蝶衣的爱花成痴,举凡一切,无不显示出与花有关,乃至两军对垒打出来的旗帜,竟然也是十二花名,未免天真好笑。
时美娇居中而坐,身边是飞花堂的两名副堂主海客刘青和玉弹金弓马福全。正是昨日焚草舍时,出现于时美娇身边一高一矮的两个华服男子。
简昆仑被安置在正中核心,在四个主座之一的一张空位上坐下来。
隆隆炮声里,对面铁甲战船犹自发炮不已,只是炮位既定,射程终不能远越,仍然也只是落在先前地位,平白搅起了一天狂涛,声势固然惊人,却是于敌无损。
江面上巨浪时掀,浪拍金舟,卷起千堆雪,声势好不惊人。
时美娇指挥若定,神色从容,丝毫也不慌张。双目以下那一袭薄薄玄纱,纱质极薄,一如蝉翼,透衬着她神姿冰清的绝世芳容,高秀超逸,风神独艳。
时有飞奔而来的号子,由她手上接过显示号令的三角小旗,这类小小的旗帜,色泽各异,满插在她面前沙盘之内,每一支都似有独特的意义。
号子接过之后,即行转发下去。
大船两弦,满是劲装水靠的卒子,接令后跃身江水,置身于碧波骇浪,极快的时间内,即能将号令转示别船,机动快速,显示着丰富熟练的战斗经验。
一阵紧凑的传令之后,才似稍有空闲,时美娇这才转目简昆仑,略略点头道:“简兄来了?伤势可好了些?”
简昆仑说:“不碍事,姑娘召见是……”
“没什么!”嘴角轻轻牵起一丝微笑:“怕你一个人间得慌,放着眼前这等热闹,错过了岂不可惜?才想到让你出来瞧瞧!”
随即指向身边高矮二人,为之介绍。
海客刘青瘦高白皙。玉弹金弓马福全黧黑矮壮。前者一身雪白缎质长衣,其上满绣梅花,神采斐然,颇有几分书卷气息。后者却穿着绣有大朵金兰的一袭火红袍子,衬以绕嘴的浓密落腮黑髯,一如画上的钟馗。
两个人既能身任飞花堂副座职位,当然绝非等闲,即使初一照面的当儿,简昆仑亦能感觉出他二人凌人气势。
却见雪白长衫的海客刘青,微微一笑,向着简昆仑道:“今日之事,未始与阁下没有关系,是以才请你出来,等一会少侠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隆隆炮声又起,又是一排落弹,坠向船前,激起滔天巨浪。
海客刘青长眉微挑,向时美娇道:“对方的排炮未免过于嚣张,请示堂主可要还以颜色?”
时美娇微微点了一下头:“时候倒也差不多了,依我之见,何妨再等片刻,料想着他们定将耐不住,这就要靠近了。”
貌似钟馗的另一位副堂主玉弹金弓马福全,聆听之下,频频点头道:“堂主所料不差,我算计他们也差不多了。”
时美娇目注刘青道:“话虽如此,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刘副座你就暂时偏劳指挥一阵吧!”
海客刘青应了声:“遵令。”即向沙盘中拔起一支水仙四角小旗,转向正前待令的号子吩咐一声:“八音号角响起,吩咐各船鸳鸯炮待命!”
号子接过旗令,转身传令。
一霎间,主船上吹起了颇似海螺的号音,其声嘹亮,却是层次分明地响起了八个音节。
八音号角方自响起,包括主船在内的五艘大船,顿时各有异动。四名身着鲜亮红衣的炮手,倏地自两侧船舷飞步快出,二人一组,分两起,于极快的一瞬,已在两侧船舱板上安好了移动火炮的机动铁轨,紧接着轧轧的声响中,两门所谓的鸳鸯炮,已自推出,却是罩着红色炮衣,暂时看它不见。
海客刘青奉令指挥,已自离座站起,神态从容地步向大船船首,在一张铺有软垫的太师椅上坐下来,两侧十二名飞花堂职司,雁翅排开,望之神勇,各有气势。
对方在一阵紧密的炮火之后,转趋寂静。江面上散置着一层淡淡白烟,随着徐徐江风,传散着浓重的硝磺气味。
时美娇秀眉轻起,向着对方船阵打量一眼,笑道:“刘副座的一番布置,看来正是时候,他们果然是沉不住气了。”
说话之间,即听得哗啦啦锁链声响,一条粗若儿臂的长长锁链,已自对方船首抽起。
原来对方铁甲船阵,一字横江,皆由一条极长锁链由船头钢环串联而过,乃得一字横江,排成固定不移船阵,这一霎锁链抽起,当是显示有所异动。
黧黑矮壮的马福全嘿嘿笑了两声:“他们的炮多。若是让他们来近了,怕是不妥!”
时美娇道:“刘副座心里有数,大可放心!”
果然,话声方落,海客刘青已颁下号令,主船一面已发炮还击。
简昆仑坐处居中,视野辽阔,主客两方,正可一览无遗,乃将此一番战况,看得甚是清楚。
先者,对方以贯穿船阵的铁链一经收起,铁甲战船便有所异动。就在这一霎,万花飘香一面已发动炮击。却是极清脆的一发两响,自各船相继而起。十声炮响,虽是响自各船,却是密如贯珠,宛若一气。极短的一霎,已完成发射过程。
简昆仑在炮手褪却炮衣的一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