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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婶还记得丁大山小时体弱抬不起头,被别人欺负后常逃去找老大替他出气、一起玩的往事,因而更觉得他人不错,只一见丁大山那双略为发黄的眼睛泛出苦笑,心里就已梗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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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倩儿吃了些东西,在里屋歇下,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半夜,她感觉有人推自己,睁眼看是赵婶,又听到院落的狗在低声呜呜,一骨碌爬起来问怎么回事。
赵婶低声说:“你不是想去看看吗?!别吭声,跟着丁大山去。”
花倩儿到了跟前又有点怕见,但还是知道来之不易,立刻跟着她出来。
班烈的妻子系了头巾,弓着身子握了一个包袱等在外间,不安地换着腿站,一见了花倩儿就连声低嘱:“可不能给人家说。路上有人问,咱就说去看口口人——默罕默德。记住了不?!”
赵婶用气息很大、很低很缓的嗓音代为回答:“她不像那群母狗,心里亮堂。”说完,这就拿了一顶更大的头巾,翘身替花倩儿缠绕。花倩儿感觉到伸到脖子里的手正在发抖,身子也不禁有点发冷,只好按了她的手自己来。
她们踏出门去,就见丁大山穿了大氅大袖衣,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用衣服环着调昏的马灯苦等。黑夜里透着迫人心神的静谧,狗吠不时猝然大作。乍一看那灯晖独独照耀的脸膛,半紧半松里透着几分鬼样,两人更轻手蹑脚,心情紧张。
她们相互挽着,不安地往四周观察,一步也不敢慢地跟着丁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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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监在西镇的边缘。也就是用木柱楔就几百米,草草搭了一溜棚子,在外围放满狗窝。偶尔有吃饱喝足或被人引逗的长毛大狗,挣着绳子死命往里往外咬,夜里人一靠近就炸成一团。此地生死多由自己主宰,偷盗、杀人的处置简单明快。监牢里关押的大部分人都是犯了殴斗,争执,触犯习俗,欠人钱财的难缠事,也有一些因不安分而惹祸的青年,通常都是带了几天木枷就放,从来没有人满为患过。
丁大山让两个女人站到远处,自己到大监暗处和一名等待的男人交头接耳,好一会才回头打招呼。
班烈的女人以为是要两人去对面,这就连忙慌里慌张地拉着花倩儿往对面跑,欲去大监找所谓的口口人“穆罕默德”。她心情过于紧张,直到丁大山飞快来截才肯停下,却引发大监内大片的狗叫。
班烈的女人回来往另一个方向走,却仍然回头看着大监不放。等走到一面土墙后,她小声地问花倩儿:“莫不是要钻后门?”
花倩儿摇摇头。她倒觉得抓了狄南堂一个放在这里还好,抓了几个人都放在这,万一谁嘴巴臭,到处乱说,就非惹出乱找石头的浪潮不可。果然,走了二百多步,就见到几盏纸灯高悬,几个戈布丁拍打着衣服上的蚊子,来往巡逻。
班烈的妻子有点走不动了。这有灯有什么的,说找口口人,谁信?!正担心着,两人就见丁大山前面那个人走到门口,聚拢戈布丁(全副武装的军士)说话。不一会,这边就能看到其中一个指着几人相反位置喊:“那边有人!都去看看!”
等花倩儿他们慌慌张张里跑过门口,耳房里的人也没管。班烈的妻子在稀里糊涂中吓了个稀里哗啦,眼看花倩儿不动声色扯了自己来去,无主意地偎着她走。接着,她见一旁出了个大鼻子的笑男,提前冲他喊:“我找穆罕默德,是……。”
是“他家眷”还没出口。丁大山已和那男人站到一块,伸手塞了什么给他,低声说:“快进去吧。他就是穆罕默德。”
班烈的妻子不敢迟疑,立刻扯了花倩儿往正屋里走,一开门,就见善大虎叫嚷着和人赌钱。冲着这几个的自在,两人放心了不少。善大虎有点意外,很快停下摇头,指着右侧里屋让他们去。
两人进去,就见班烈躺在那里大睡,而狄南堂却坐在一个案子旁,头发高挽,低头执碳块,在一张大纸上画着什么。
班烈的妻子看了呼噜声起的丈夫,还不等狄南堂说什么,就已跪倒到面前痛哭:“我求你了!俺这一家十来多口子的人,全在你兄弟他一个人身上压着。这马上,班鸠家几口子也得要他做靠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活呀!”
“我知道。我会的。”狄南堂连忙答应。眼看她一个劲地磕头,只好喊睡在墙角那里的班烈。
花倩儿一想到那石头已经不在自己手里,心里就又急又热,见从后面拉那女人,不管怎么掺扯都不顶用,无端端生了一身汗。她听得狄南堂大喊,一抬头见班烈呼噜声没停,眼睛却似乎睁开了一下,陡然一阵心寒,顿时丢下不管他妻子,还生出自后狠狠一拳头的冲动。
班烈终于醒了,过去就给自己的女人一巴掌,扯了拉去外面。屋子只一空,就让花倩儿感觉到八面围逼的压迫感让人窒息。她往旁边看灰墙,竟觉得那斑驳着草齿的壁面和会移动的陡山无二,随时随地都能挤冲过来,将两人压成一团的可能。
她木呆呆地看着地下,想到自己竟然被龟山婆婆要去了石头,完全不能知道将来有什么变故,禁不住捧了面孔。狄南堂见她指甲几乎脱节,走过去拿起来看,只听得蝇子一样哭声:“我把宝贝给阿婆了。我没有办法,只能给她。”他紧紧搂住她抖颤的身子,抚摸着那颈稍后的柔发,安慰说:“一文不值。真正的宝贝,谁也拿不去!没事的!”
“你不要说了!”花倩儿涌着热泪,稍稍平静一点才问,“你为什么不怨我?!我想了,你死我也活不下去!就让我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去享用死亡吧。”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一卷 点石成金寻常事,丈夫出世立功名 第十七节
龟山阿婆因一块石头寻到操办阿玛森大会的契机,又要离开龟山去镇上。孩子们见奴隶们给她套了马车,哪个不伸着脖子兴奋,只等她一走就乱跑乱闹。
尤其是男孩子,他们掐着指头,还不到半中午就竞相逃走,有合伙找阴凉地方玩的,有钻树林子射猎的,有趟水抓鱼的。土玉身边只剩下一个孤僻不合群,略带女孩子气的男孩子,其余的全不见了影子。
龙琉姝早一阵还能见到狄阿鸟,可一回头就不知道他溜哪去了,就和几个总被土玉照顾的几个女孩子一样,自告奋勇地去看有没有溜回土屋的。
从西山沟大老远跑回去,个个热了一头汗,刚站到男孩子的处住门外,为首女孩已经“嘘”的一声站住。众人屏息,听到“哇呜、哇呜”的叫声不断从里传出,脸上都浮露出胜利的笑容。她们一商量,就让两个大个女孩守住窗户,而其余的都从正门堵上,半点也不给这些老是不听话的男孩子兔子一样脱逃的机会。
约定好之后,龙琉姝心里默默一念数,闯进去和其它女孩子一起嚷嚷,一本正经地说:“谁让你们回来的?不好好的修行,将来能做什么?”
三个男孩都围在狄阿鸟的毡窝边,慌里慌张地回头藏掖什么东西。龙琉姝在他们并排的大小毡窝上数了两遍,知道那是狄阿鸟的毡窝,见自己麾下阿鸟不在,一指指住龙沙獾为首的三个孩子,说:“好哇。你们偷阿鸟的东西。做了小偷。看我说出去,阿婆不告诉你们的阿爸,好好让你们挨鞭子。”
龙沙獾一挠头,满是雀斑的脸上就露出就知道你要告状的笑。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出卖阿鸟,旁边一个孩子已经用手一抡,比划说:“阿鸟藏了好多好多好东西!”
几个女孩一凑头,立刻惊呆了。就见狄阿鸟和自己不一样的枕头被掏空了,毯上布满小东西,有挖空的粗制牛角号,羊角柄小刀,打火用的石头,一张小皮小画,一挂似坏非坏的小铃铛,个个也“哇呜”惊叹。
“我们把吃的都分给他,玩的和他一起玩!”告密的孩子一指这么多的东西,大声发泄不满,随后又提了狄阿鸟的小革筒,往下一倒。众人又是一惊,就见窝窝头,小袋青稞,干牛肉,饼子,龙琉姝给过的零食和石头,三三两两地蹦出来,忍不住翻好吃的往怀里揣。
“怎么有石头和木头?”龙琉姝奇怪地问。
“别告诉他。他每天睡觉前都要摇一摇才肯罢休,我怕他发觉,每偷吃一块东西,就塞一块石头,还故意装不知道地给人说:吃的东西放久了,像石头一样硬。”龙沙獾低声说,“他肯定相信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要吃,塞石头。对了,石头太重,也得塞木头。不然,让他知道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一个女孩子挑走了零食,飞快地往外跑,不一会就回来,手里拿了几块石头木头。众人得到一些做贼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