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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狄南良口气一转,讲起自己侄子和黄天霸两人间的小恩小怨。
当然,这不管是不是要出人命,都是孩子间的事,何况最终也没怎么样,长辈的给个说法也便算了,未必要你死我活。刹那间,黄文骢心头一轻,再无什么怨恨之说,又想到自己良马的来源,心中隐隐有点为自己的负气后悔。
他扫了狄阿鸟一眼,却见狄阿鸟一把抓了个肘子,油头油脑的啃,地下掉的全是咬了两三口的水果,心中却又厌恶,就此停住不提。
狄阿鸟还未听到有这样的往事,大张着嘴巴,趁机跳了个圈,伸头小声地给自己二叔说事,整人贼眉鼠脸的。他说:“二叔,我也有笔生意?能不能给我一点帮助?要不,你供应我点葡萄什么的,让我能酿酒。算我借的也行,你知道,我也是很有钱的,只是不能用。”
秦茉看了狄阿鸟几眼,低声在狄南良耳边说话,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郭景孝把心放回胸腔,起身打些圆场。这个圆场自然要大讲黄家的不对。周围的商人没他那样凌然而上、全权圆场的位置,都仅仅觉得和解开始,便乐得附哄,说些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话。
这会,左不虚身后一人走到黄文骢身边,俯身密密低语,在黄文骢点头后,他便站起来,说些失陪的话。
公爵只是代表某种的支持来捧场出席,黄文骢多见不怪,起身恭送。
接着,他回来,不再宣布放到一半的话,回身让自己的兄弟们去其它场内敬酒,自己则带着儿子一席一席地走过场,轮换和客人客套或交心。
这其实是极高明的进退之术。他许诺的话空着,沈万三会觉得两人私下的许诺继续见效,另一方面,狄南良也不会觉得他侄子没希望,最终谁对自己有利,这个婚姻就倒在谁那。
他不当即为孩子们的事道歉、澄清更高明,要是他要任儿子讲是非,那就是对着干,要是他当即道歉却又示弱,所以他打算把道歉放到这轮敬酒中,显得酒中释恩怨的大度。
到了狄阿鸟这一席位,父子两人心中虽然都满是不自在,但表面却是另一回事,老远就举杯。郭景孝也举杯相迎。
“小黄,这可都是你家的不是!”郭老假怒说,随后又讲狄阿鸟是怎么好,把黄天霸父子骂得体无完肤。
接着,他“嗨”叹了一声,去拉无动于衷的狄南良,大叫:“狄兄,你可不得与他这等人一般见识!”
“还不像你狄家弟弟道歉?”黄文骢乃奸猾善算的人,心中也是一片雪亮,这个阶怎么也要递出去,当然就在于递大递小了。
黄天霸刚咽完吐沫,就挨了一巴掌,不得已跪下,低头说:“是我不对!”
狄南良还没什么,狄阿鸟便高兴万分,大叫说:“黄伯伯,你不要打他,让我来。”这就向黄天霸笑咪咪地招手。黄文骢给了儿子一脚,使劲提到狄阿鸟面前,说:“看到你没什么,你黄伯伯才欣慰。黄伯伯今个把他给你处置。”他又打得儿子惨叫连连,说他骗了自己,这才接过旁边下人倒的酒,向狄南良敬酒,说:“我说怎么来着,自家兄弟还残杀,原来是这般小子的恩怨。来,我敬兄长一杯,咱们两家携手,金钱自然滚滚而来。我黄家的声望还是有的,对不对?”
他把以前的弟换成兄,言语又极得体,顺便又提出了两败俱伤的可能,那是十足的绵里藏针。
“嗯!”狄南良坐在那里举杯,示意黄文骢往旁边看。黄文骢觉得他的笑意不太对,一转头,眼睛直了。
不用说,旁边的狄阿鸟正激动不已。他发羊角风一样笑,边爬着向前,边向黄天霸摆手,等黄天霸刚到跟前,甩手就是巴掌。黄天霸一声惨叫,捂着半个脸孔掉眼泪。黄文骢心中一疼,心中却安慰说:“儿子,忍忍,他比你小得多,再有力气能打多疼?
狄阿鸟爽呆了,干脆站起来,左右开弓,大声追问及:“疼不?要是疼了你就说,不大声就是不疼!”
这样的话就像是催问剂,又是叫疼号。黄天霸毛叫连连,捂头蜷身,回头就在当中空地上爬。
不一刻,席外的人,黄家大小子弟都被招惹来。他们但看是黄文骢许的,只占在外围看,看了几下就呆了。只见场中凶少年得意洋洋地追打,巴掌抡得浑圆,怯少年杀猪一样嚎叫,如没头苍蝇一样乱钻。
诸人面挂万象,或傻看,或愤怒,或不忍。
宴会不再像宴会。黄文骢实在是笑不下去了,哪怕他的职业性笑容有着长时间的考验。他嘴巴钩子一样翘着,脸上肌肉僵死,听着儿子大声叫饶,求爷爷告奶奶,那气腾腾直上。“你要打死他吗?”黄家爷爷辈的人不顾一切去拉,接着是黄文骢赶到跟前的发妻。
那女人无顾忌,长嚎如虎,丝毫不怕丢人,就地里脱了鞋,一个打去狄阿鸟那儿,一个扔向黄文骢,接着带领黄皎皎和两个姐妹,扑来擂打。
现在改为狄阿鸟四处乱跑,四个女人追,闹得更不可开交。
狄阿鸟四处跨席,时不时潜案惊客,尚边跑边想:坏了!我和她们又无冤仇。
“哎!你们愣着干嘛?!”狄南良冷冷冒了一句,身后武士得到暗示,提刀就上。
郭景孝算是明白了,他根本没息事的打算,连忙吩咐左右硬扯硬拽,不许这几个膀大腰圆的人加入。狄阿鸟深陷囹圄,干脆挟持了黄皎皎的姐姐,一路小奔冲角落跑去,为了让她老实,不得不威胁说:“再抓我的脸,我就撕烂你的衣服。”
黄文骢傻眼克制,不去食言。
他自知不清楚这些番人所思所想所欲所为,是不是要杀人放火,只好遥遥往狄南良那里看,见狄南良突然怒吼,心中涌出阵阵胆怯,却又涌出阵阵耻辱。
狄南良却一味冷笑,且极不满武士们的畏首畏脚,好在脸色一变间被秦茉抱住。
一个高底盘被她牵动,满盘的果品漫地里翻滚。随着狄南良部下的抽刀声,满场皆惊,鸦雀无声。几个围追狄阿鸟的女人被鬼吓到,“唰”地就退。
狄阿鸟扛了少女,见她乖了一点,便在一个案子上随手抓个水果递她,突破几个解围的客人,回到自己席上,高兴地说:“千军万马中夺了女人归!”他自觉除了气,抱了仇,却丝毫没注意到黄家诸人个个眼球爆血,这时反观这黄皎皎的姐姐,才发现两人天差地别,长了个大蒜鼻子,一点也不好看。
“狄老二,你要杀人不成?”黄文骢沙着嗓子喊。
“还有没有王法?”刘耀最先挺身,见义勇为。
接着是黄家家丁,他们一上来就拱成一圈,和早就看不下去了的沈万山让自己带的人协助控制形势,将郭狄等人包围在中间。
形势一下严峻,火并之相。
郭景孝色变,知道自己真被拉陷进去了,连个解释的地方都没有,转身看向狄南良。狄南良抱着秦茉,目中无人,吃笑反问:“这就是道歉?”
接着,他问沈万三:“你就不怕和我结仇?”
“我要先将你送官!”沈万三冷笑。
狄南良站了起来,见狄阿鸟在往掠来的少女身上放食物,说:“这一兜你带走,给皎皎吃,她最爱发脾气。”便怒视,说:“人家反悔,不道歉了。你打人家,人家的亲戚心疼,可人家打你,却不让你叔叔心疼。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仗势欺人?看看你,弄了丑女回来,还没完没了。”
“鸟儿的气也出了,这就算了。宴会闹成这样,都不好看!”郭景孝边说边到黄文骢那里,说:“我说了,算了!”
狄阿鸟掀了人家的裙子让人家自己用手抓掖,抬头看看,看黄天霸整个猪头一样被自己母亲拉在怀里,点头承认。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四卷 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三十节
黄文骢盯住自己受辱的女儿,见她真又呆又笨,掀着裙子鹅一样地走回来,而四周的人都强忍笑意,恨得牙根痒痒,但他却仅仅用极不忿的眼神叮了女儿一下,挥手让身边的人退却。不少人都起身告辞,他黑着面孔,半点笑容也拉展不开,只好勉强说着好话,回头生硬地说:“郭老,我请你带他离开,免得大伙都不好看。”
郭景孝也是豪气之人,往常和事,给人巴掌都有过,这回被更霸道的人压制着,自己也觉得无脸面,眼看主人发作在即,就站起来叹了口气,劝道:“狄兄,走呗!”
“有什么的招!你明日尽管放马使出来!”黄文骢雄躯一欠,干脆伸臂怒指,大骂叫阵,“我女儿皎皎便是那出尘艳丽的牡丹,万不会插到你侄子那堆马粪上。你便是如何迫使,也休想破化我黄沈婚约。”他虽然盛怒,却不糊涂,还是把沈万三抬出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