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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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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刚刚引而待发,眼前花花的,他嗖地射了一箭,急急折回,嚎呼到龙琉姝身边,三人望风而亡。

大部分的骑兵转头,围绕着一群大、小羊,狄阿鸟泪水都迸了,伏马回头,只见有人在马上往下一捞,拽一只羊羔起来,欢呼得像是哭泣。

这一刹那间,已经有几名骑兵用沉重的战马冲撞来。

狄阿鸟回过神来,一只套索就在半空中伸展,虽然没有撒中狄阿鸟,但一条狰狞的面孔却已经在他眼前打了个照面。

狄阿鸟正巧把弓抱到怀里,对准他仰身舒展的胸膛射去,走马跟上呼“逃”的龙琉姝。

骑兵们感到无比兴奋,声音澎湃:“有女人。”

两条伤狗“亢亢”悲鸣,沦丧到血刃和棍棒之下,一队骑兵蜂拥而赴,拉得像是一道大网。狄阿鸟盯住龙琉姝,不要命地往北面的山岗老林上钻,到了跟前,只听得一声惨呼,回头借树影一看,左右不见钱串串。

他知道钱串串凶多吉少,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痛骂,却不敢稍作停留,只是掩到龙琉姝,顾住二人。

老林里密不透风,马却能在树与树之间蹿越,过得像蜥蜴,像闪电,擦得一、二树枝梭梭响。狄阿鸟浑无侥幸,陡然灵光闪现,大喝道:“往这边来,这里都是陷阱!”他只在那儿布置两个陷阱,然而,走马过去,他拉起树上的绳头,让一杆大网随着石头的落地,撤着许多的枝叶,呼啦往树顶蹿。

人马响动小起来,身头响着马匹的吐气声,他奔到龙琉姝身边,只听到外面有人吹角,激烈地往左右喝:“我们在这儿守着。绕过去。绕过去。”

狄阿鸟头上密布了汗珠,看龙琉姝也和自己一样,两眼闪得像是松鼠,下马往前指一指,带着她往前面走。

这种在阴暗中的对穿就是一场昏黑的噩梦,躲躲藏藏,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

两人走了好大一会儿,时而还能听到敌兵在两侧迂回发出的声音,不知走到什么时候,下到一个山凹里,在这里歇了一歇。

天已经黑了,黑夜像是一个喘息的魔鬼,敞开猛兽出入的闸门。龙琉姝这才顾得过于回想钱串串,静静坐在黑暗中,问:“钱串串被他们抢走了?!”狄阿鸟也没有看到,说:“也许被杀掉了。”龙琉姝判断说:“不会。她是个女人,人家只会抢走她做老婆。”狄阿鸟想争辩说,她是个女孩,还不是女人,但他只是张了张口,说了句:“可是——”

他朝龙琉姝看去,觉得龙琉姝才是个女人,昨晚摸了一晚,该有的都有,龙琉姝慢慢地走到狄阿鸟身边,把他抱住,用低低的声音说:“我很害怕!”

怕什么?怕死人?怕敌人?怕被杀?怕黑?

狄阿鸟感到一团的草香味,被汗水沁得像是一股奶鲜,他同样感到害怕,却还是说:“不要怕。”一只手伸过来让,湿湿的,却不是吃东西沾得水油,可以听到龙琉姝的请求:“永远都在我身边,好吗?”

狄阿鸟能亲到龙琉姝的脸蛋,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能嗅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连忙把她搂紧,有些迷糊地说:“是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他们忍住饥饿,在这里过了一夜,相互抱着,抚摸,亲吻,就是不敢分开,像是两条在岩壁上喘气的狼。然而随着时间的流转,害怕消逝,悲恨远抛,情欲却上了来,像是一团粘糨将两人缝合在一起。

熬到天亮出来,骑兵们已经离开。

他们掳走了钱串串,射杀了“雪地虎”,连最小的羊羔和一张开口的虎皮都卷走,甚至把锅灶推倒,火种里撒上水,以此来标明这家人已经灭亡。

狄阿鸟一生一来,第一次面临,几乎咬破了嘴唇。

他不声不响地埋葬雪地虎,树立一碑,写道:“爱犬雪地虎之墓——狄阿鸟。”然后收拾起弓箭,送龙琉姝回家。

他也回到自己家看了一看,准备了干粮,给花流霜说:“我要去找我阿叔,他邀请我一起出兵。”

说这话时,他想起被掳走的钱串串,射杀的“雪地虎”,最小的羊羔,倒掉的锅灶,而老虎都没有他们凶猛,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拳头握紧。

花流霜把他的眼泪擦掉,想一想狄阿鸟的二叔和狄阿鸟的微妙关系,找一个让人不意察觉的理由,让他去他三叔那儿。

当天再一次亮起来,她阿妈便送他出门,让他带着借阿爸家的骑士,背着阳光,朝战场上出发,而他已经迫不及待,一走到镇外就奔纵起来。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四卷 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一节

战争永远是一把火,烧起来无止境,这场战争连奄马河以东的部族也插足近来,足足打了大半年,直到后来,刚刚节制北疆的王室庶长子秦纲通过别人的举荐,任用狄南堂为将,以几千王师北上,方和龙青云一起,将战争的尾巴收住。就在战争要结束的时候,狄阿鸟在一次战斗中受伤,淋雨,染上破伤风,身体僵直,饭都吃不下去,若不是叔父招徕一位“撒拉”名号的萨满及时救治,怕是已经被长生天收去。

狄阿鸟乘坐马车,从战场上回来。年老的萨满陪同、观察他的病情。他也就在马车里晃悠,平静得只咧着嘴巴笑,最后被送到高超的郎中胡八袋面前。

狄南齐随后就跟上来,问他有什么情况,然而往后的日子里,狄南堂却没有回来,而是移兵向南,到备州和商州交界平叛了。

此时朝廷和外邦的大战虽然接近尾声,内部尚不平靖,商州兵尉王勋、儒府封臣天机山蓟河岳次序反叛,浪头如火如荼,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授了他一个六品武职,但这种紧急的调遣还是将战胜的果实放弃,而坚定地站在朝廷一边的狄部、党那纳兰部、雪山族龙部开始空前膨胀,朝廷上的官员却很少有人知情。

战败的党那人一部分依附纳兰部,一部分依附狄南良,更多的还是依附上朝廷的代言人龙青云。龙青云更依靠征伐之便,两次会盟,第一次在包兰战场,第二次在蒽楚湖畔,顺利将潢东两岸藩镇一一统合,尽有潢东和南黑水流域,疆土万里。

朝廷的官员们只知道藩镇龙青云纠集各部酋长,送来各族的贡马,商讨一系列互市的细节,要朝廷做到“有典可循,以杜绝贪诈”,他们也都当成几部的首领立了大功,索要朝廷的回馈。

虽然没有阿爸在身边,还是有很多人来照顾。狄阿鸟啃着白头蜈蚣,吃着续命散,一点一点地从疾病中熬过来,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这回他要回去放牧,家里大人、小孩全都合起来笑话,说:“你的羊呢?最小的那一只呢?!”他在阿妈那儿讨不钱和羊来,还得到大大小小的一气嘲弄,只好到要羊倌的地方为别人放,希望能挣些钱来,可以从头再来。

往后的日子,他都是在早晨起来,东家拉出来一群,西家拉出来一群,凑起来凑个千儿八百只,和其它羊倌一起,嗨吆吆地奔走。因为是在镇子附近,大伙也就悠着劲。他们到底也不明白狄阿鸟放羊的瘾这么大,正是在议论着,狄阿鸟不再为人放羊,改为牧马。

马不比羊,都是在远处放,而且放起来一走就是几十里,马倌要伸着长长的套杆,晃成一条游蛇,奔得像箭,酬劳比羊倌丰厚。

因为论做马倌,狄阿鸟只能做二倌或者小倌,跟着彪悍的骑手,他阿妈也就任他的马跑。

狄南堂走了几个月,狄阿鸟也几个月见不着父亲,只知道新阿妈带着几名骑兵,随着信人去陪他,有时闲下来,就阿妈、阿妹,骑上马往南遛几趟,望星星,望月亮,总是怀疑漫不经心地怀疑说“阿爸娶新媳妇,是不是不要旧妻幼子了?”

眼看又是一个冬天,狄南堂终于带着龙蓝采回来。他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束着扁平的腰带,而龙蓝采则扎着巴巴髻,左穿右衽,使得诱人的袍裙像是在反穿着,周围大大小小的小孩都跟着看,啧啧地吆喝,连狄阿鸟和狄阿雪也不禁发愣,围到跟前,故意问:“阿爸。你的袍子呢?打仗打烂了,可也不能穿女人的衣裳呀?!”

狄南堂只好告诉他:“你父亲立了大功,朝廷赏的锦袍。”

狄阿鸟眨着眼睛,细细看这怪异的锦袍,想一想,记得以前的上国使臣也没有穿,极怀疑阿爸做了很大大官,趁阿爸脱下来,和舅舅龙青云见面,鬼鬼祟祟地领着弟弟妹妹穿,不小心还踩了两个泥脚印。

狄南堂从龙青云那儿回来,狄阿鸟本来害怕他知道自己弄脏他的袍子,见他脸色不太沉静,坐下来想事情,也就溜了,溜出去见到龙琉姝,从她那儿知道,阿爸和龙青云舅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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