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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这一次也凑巧了。”
出身名门的郭瑛,文武双全,少有英名,自入讲武堂之际,便被寄予了厚望。其父郭桓两年前升任户部侍郎,尚书年老不理事,国家财政,实际上全由郭桓操持,深受洪武帝倚重,却还是将爱子送往战事紧急的云南前线,虽说是历练,到底还是真刀真枪的历练,是以讲武堂的教习们更是常用郭瑛为标样来激励他的学弟们。据说郭瑛对人对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年演习时分给他指挥的一百四十余人,他只需检阅一遍,便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面孔。这项本事带到云南军中,也是大受士卒欢迎,令得在他军中的威望,远在脾气暴躁的凌峰之上。
孟剑卿没有想到会在这个蛮荒之地的驿站在遇上讲武堂的传奇人物,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触。
他转而问道:“郭学长如何会在此地?”
郭瑛道:“我随毛将军回京公干。你一个人?就到我的房里挤一挤吧。”见孟剑卿略有迟疑,郭瑛笑道:“来吧,我又不是没有和别人挤过。讲武堂三年,哪天夜里不是这样过?”
再推辞就不好了,孟剑卿也是一笑,收拾行李与郭瑛一同离开前厅。
郭瑛问起他与罗副将冲突的缘由,不免有些惊讶:“你有公务在身,为何要多管闲事?”
这不是讲武堂允许学生做的事情。
孟剑卿踌躇一会才答道:“我有一个总爱扮成小子去跟人打架的妹妹。”
郭瑛即刻明白,哈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已看出那烧火的驿卒是个姑娘!那是麻驿丞的孙女儿,名叫艾艾。别以为你不出手她就会吃亏,我上回住在镇宁驿时,手下两名亲兵不该招惹了她,好险没被她的吹火筒打折了腿。听说她父母双亡,只留下这个女儿,所以一直跟在麻驿丞身边,南来北往的大兵见得多了,养就这么个泼辣性子。你可小心了,别以为自己刚才帮过她的忙就敢招惹她。”
孟剑卿好笑地道:“我招惹她做什么?”
郭瑛笑而不答。
孟剑卿很快知道了其中原因。
郭瑛房中只有一张床。孟剑卿才刚放下小小的行李卷,房门“啪”地一声被人踢开,仍旧穿着驿卒衣服的麻艾艾抱着一床草垫和一张草席进来,往地上一扔,说道:“姓郭的,你要的东西来了!”
她已洗净了脸上的烟灰,肤色虽然略黑,但是俏生生的眉眼仿佛雨水洗过的山花一般清新而又娇艳,带着扑面而来的淡淡暗香。
孟剑卿不由得怔了一怔。难怪得那些南来北往的大兵要去招惹艾艾;也难怪得艾艾要扮成那么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孩模样。
郭瑛笑着说道:“艾艾,你还没有谢过我这位学弟呢。”
艾艾斜了孟剑卿一眼:“噢?又不是我叫他多管闲事。他还得先谢过你才是呢。”
说完一扭腰肢径自走掉了。
孟剑卿心中突然一怔。
艾艾的语气,与郭瑛好像极是熟络。即使郭瑛是个比较热情随和的人,艾艾却怎么看都好像满身是刺……
那晚孟剑卿睡在草席上。郭瑛没有勉强他来睡床。他们之间,并非主宾,无须这般客套。
郭瑛颇为健谈,问起自他走后讲武堂的各位教习与各项事体,两人直谈到半夜方才睡下。
奔波了一天,孟剑卿已颇为劳累。
迷蒙之中,孟剑卿霍地惊醒,睁开眼的同时,藏在草枕下的短刀已握在手中,一跃而起。
郭瑛刚刚穿鞋下床,诧异地道:“你还没睡着?怎么这么紧张,如临大敌似地?”
孟剑卿自嘲般笑一笑,重新躺了下去。
郭瑛出恭回来,也安然躺下,房中又是一片静寂。
【二、】
次日起来,雨仍旧下个不住。郭瑛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鬼地方,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
远远地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轰隆声,郭瑛和孟剑卿互相看看,都觉得大事不妙,这个声音,好像是——
果然,传来的消息说,前面一段山崖被雨水泡得松软滑坡,崖下的整个驿道全被埋了进去,人马都无法通行,估计没有一两天时间,是清不出那条驿道的。
毛参将大是恼怒,沐元帅还在等着他到贵阳办完军务后即刻回营复命——他要是在这儿拖上个一两天,误了日程,沐元帅不砍了他的头也会打他八十军棍、再撤职查办。
但是山崖陡峭,四面无路可通。
郭瑛和孟剑卿都要赶时间,孟剑卿打量着左前方尚未崩塌的石崖,寻思着道:“这片石崖想必比较坚牢,应该可以攀爬上去吧?”
郭瑛摇摇头:“别去冒这个险。此地石质,不同别处,大多比较松脆——何况就算我们能够爬过去,毛将军过不去,也还是不行。”
艾艾绕着手站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苦苦寻思。
郭瑛笑道:“艾艾,你笑成这个样子,想必是有好办法等着我们来求你吧?”
艾艾一扬头道:“我一个烧火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好办法值得你来求呢!”
郭瑛走过去低声和她商量。艾艾一会儿绷着脸一问摇头三不知,一会儿又与他讨价还价纠缠不休,孟剑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嘴角不觉浮上一丝笑意。
他已明白一身是刺的艾艾为何会与郭瑛如此熟络。
良久,郭瑛走回来,说道:“艾艾知道一条小道,可以绕过这个地方,这样天气,大约得走上两个时辰,就可以重新回到驿道上。她答应带路。你走不走?”
孟剑卿看看雨雾蒙蒙的山岭:“好,艾艾姑娘给郭学长你指的路肯定不会有错,我走!”
郭瑛怔了一下,摇头笑笑:“这儿不是讲武堂,别拿姑娘家的名节乱开玩笑。”
艾艾将驿站中仅有的三套油布雨衣全搜了出来,麻驿丞老大不情愿,却也无法可想。毛参将一套,艾艾自己一套,余下一套,孟剑卿知趣地请郭瑛披上,自己只在肩上裹了一张油布,与毛参将的几名亲兵一起,跟在后面爬上了驿站对面的山岭。
艾艾似一头小鹿般在山林中钻来钻去,不多时,走在后面的孟剑卿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雨水不断地流到脸上,孟剑卿挥手抹去,同时跨过又一道沟坎。
密林之中,突然传来艾艾的一声惊叫,紧接着郭瑛大叫起来:“艾艾!艾艾!”
孟剑卿一惊,提气纵身,飞奔向前方。
郭瑛趴在一道山崖边沿向下张望,脸色苍白。
孟剑卿的目光落在山崖上方的小道上,小道的草丛中有艾艾失足滑过的痕迹。崖下则云雾弥漫,不知深浅。
毛参将懊恼地搔着头皮:“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郭瑛即刻答道:“我下去找她。”
好在山间多的是藤蔓,郭瑛与孟剑卿很快已砍下一堆长藤,连接起来,紧紧绑在两株大树上。郭瑛攀着长藤慢慢滑下了山崖,不过片刻,云雾已淹没他的身影。
毛参将的四名亲兵也赶了上来,围在毛参将身边,静候消息。阴雨绵绵,孟剑卿和那四名亲兵的身上,简直已经拧得出水来。山林中寂静无声。这样的天气,连鸟儿都不肯出来。
良久,山崖深处,隐约传来一声惊呼,立刻又被湮没。
孟剑卿心中觉得不妙。郭瑛是不是也出事了?他是应该掉头回镇宁驿,还是应该沿着这条依稀可辨的小路赶往前方驿道,或者——
但是他蓦地一咬牙,甩掉裹在肩头的油布,走到了崖边。
在崖下的是郭瑛。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他攀着长藤慢慢地滑下山崖。自崖底透上来的,除了重重湿气,还是重重湿气。
脚下突然一空。他踏中的是一个洞口。
孟剑卿小心翼翼地下滑,想看清楚这个洞口究竟有多大。
洞中蓦地里撞出一根木棍,拦腰击向孟剑卿的腹部。他双手握着长藤,无从防范;洞中又阴黑不见人影,听到风声时,已是躲闪不及,整个人被撞得飞了出去。幸得他手中仍是紧抓着长藤,在半空中荡了一个大圈,又荡了回来。
洞中那根木棍正蓄势待发,瞄准了他荡回来的路线,再次拦腰击出。
孟剑卿一缩身子,双脚提上勾住长藤,倒翻下来,左手仍旧攀着藤蔓,右手已拔出了短刀。
短刀自下而上斜斜挥出,格开了木棍,孟剑卿随之又荡了开去。
郭瑛的失踪,是不是因为来自洞中的袭击?
无论如何,他不能就此逃上山崖,一定要探个究竟。
几个来回,孟剑卿已看清,那洞口足够他钻进去。
再次荡回洞口、面对一心要将他打下崖底的木棍时,孟剑卿突然甩掉了长藤,身随刀转,绕着木棍来势,旋转着钻入了阴黑的山洞。
洞中那人一感受到迫面而来的刀气,立刻弃了木棍退入了更深更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