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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缘叹道:“我不说话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人与人间的说话实在没有多大实质的意义。但现在我却很享受我们间的对答。”
忽然仰天一笑道:“既摸到一手好牌,何不大赌一场,所以我才里迢迢来中原找庞兄,使这场生命的游戏更为淋漓尽致。”
庞斑捧腹狂笑,蹲了下来,喘着气道:“庞某自出生以来,从未试过像今晚的开怀,好了:现在你找到我了,要庞某怎样玩这游戏,无不奉陪!”鹰缘别过头来,宽广的前额闪现着智能的光辉,眼睛射出情湛的神光,透进庞斑的锐目,柔声道:“鹰刀内藏有先父毕生的经验,包括跃马破碎虚空而去的最后一着,当然漏不了隐藏着生死奥的《战神图录》,鹰刀内现在只馀《战神图录》,其它的都给我由鹰刀内抹去了。”
庞斑动容道:“这确是骇人听闻的事,鹰兄既能重历乃父的生命,等若多了乃父那一世的轮回,为何仍要留恋这里呢?”
鹰缘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我已跨了半步出去,但却惊得缩了回来,惊的是破碎虚空这最后一招,怎会是这么容易的一回事?”
庞斑的脸色凝重起来,沉声道:“那小半步是怎么样的?”
鹰缘眼不转瞬地与他深深对视着,闪动着使人心颤神移的精光,轻轻道:“那完全超越了任何人世的经验,没有话可以形容其万一,所以由那天起,我选择了不说话,也忘记了所有武功。”
庞斑微微一笑道:“那为何今晚又说这么多话?”
鹰缘露出个充满童心的笑容,看着濯在冰水里的赤足,伸展着脚趾,以充满感情的声音道:“因为本人要把这言语说不出来的经验全盘奉上给庞兄,以表达家父对令师蒙赤行赐以决战的感激,没有那次决战,先父绝无可能参破战神图录最后的破碎虚空。”
再望着庞斑微笑道:“没有与庞兄今晚此战,亦浪费了先父对我的苦心”庞斑大感有趣道:“庞某真的很想听这没有方法以言语表达出来的经验。”
鹰缘若无其事道:“只要庞兄杀了我,立即会“听”到这经验。”
庞斑仰天大笑起来,状极欢畅。
鬼王虚若无单独一人立在干罗遗体旁,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细看着这初交即成知己的好友。
对自己或别人的死亡,他早麻木了。
但干罗的死不知如何,却使他特别生出了感触。
堂外围里月色朦胧,似有若无地展示着某种超乎平凡的诡异。
就在此时,里赤媚的声音由空际遥遥传来道:“有请虚兄!”虚若无微微一笑,倏地不见了。
干清殿内的密室里,韩柏、范良极和虚夜月三人并排坐在上等红木做的长凳上,看着上首春风满脸的朱元璋,假杯放在他身旁几上。
原本放在这密室里的真杯给拿了去仔细检验。
另一边坐的只有一个燕王。
众人这时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均感其间过程荒诞离奇之极。
朱元道:“现在事情非常清楚明白,叛贼最初的阴谋,必是与媚蛊有关,分别由盈散花和陈贵妃向皇儿和朕下手,这牵涉到魔教的邪术,例如使棣儿在大寿庆典时忽然失了神智,下手刺杀朕,那时单玉如便可措词一举把与棣儿有关的所有皇儿和大臣全部诛掉,那时天下还不是她的吗?”
范良极虽被拆穿了贼谋,却半点谦色都欠奉,拍腿叹道:“可惜却给浪翻云撞个正着,并使陈贵妃得不到其中一项必须的药物,故阴谋只成功了暗算燕王的那一半。”
燕王脸色一红,掩饰尴尬,加入推论道:“于是单玉如另想他法,把毒药涂在盘龙林内,只要父皇被害,而本王又中了必杀的媚蛊,天下亦是他们的了。”
朱元璋叹道:“这女人真厉害,一计不成又一计,而且成功的机会的确很大,自朕得到盘龙杯后,一直不准任何人触碰此杯,免得影响了杯子所藏的幸运,所以明天大寿朕以之祭祀天地时,便要着她道儿。”
转向燕王棣道:“忠勤伯确是我朱家的福将,将来无论形势如何发展,棣儿必须善待忠勤伯,知道吗?”
以朱元璋的为人,纵使是一时冲动,说得出这种话来,亦已非常罕有难得了。
燕王棣连忙应命。
虚夜月不耐道:“朱伯伯,那现在要怎样对付那些奸徒呢?”
朱元璋显是相当疼爱这娇娇女,含笑爱怜地道:“当然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半个不留。”
接着蹙起眉头道:“这也要怪朕作茧自缚,自允懂事以来,朕一直栽培他,还鼓励他与王公大臣接触议政,使政权有朝一日能顺利移交。唉:他在这方面做得比朕预估的要好上十倍:到现在才知他背后有单玉如在指导和撑腰。”这下不胜感触,他显然仍对允有着深厚的感情,一时难以改变过来。
龙目寒光闪过,冷冷道:“这密室乃宫内禁地,放的全是祭器,只有朕和允才可进入。”
众人恍然,才知道朱元璋为何如此肯定允有问题,只有他始有机会把毒药涂在杯内。这回轮到燕王担心杯子检验的结果了。
刚好此时检验的报告来了。
老公公把杯子送回来道:“这实杯果然有问题,杯底少许的一角多了层透明的胶,但却没有毒性,可知必仍是与混毒的手法有关,若非心有定见,真不易检查出来。”
朱元璋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先使老公公退出密室外,沉声道:“现在证据确凿,所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一举把叛贼全部清除,天下才会有太平日子。”
接着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最头痛的地力,就是仍摸不清楚单玉如的真正实力,刚才搜寻忠勤伯时,坤宁宫内发现了血迹,八名禁卫集体被杀,都是被点穴后被人再下毒手灭口,朕已借口安全问题,派出高手,名为保护,实际上是禁制了允的行动,暂时他已被朕控制在手里。”
范良极沉声道:“只要干掉了这孩儿,单玉如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朱元璋对范良极态度亲切,笑道:“范兄偷东西是天下无双,但说到政治权术,还是朕在行。大明律例乃由朕亲自订立,连朕亦不可随意违背。尤其此事牵连广泛,京师内无人不拥戴允,视他为未来新主,所以废立之事,必须候到适当时机,理由充分,才可进行,否则立即天下大乱,连朕也难以压制。”
双目精芒一闪,缓缓道:“眼前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暗中附从单玉如的王公大臣的名单,那朕便可在明年到南郊登坛祭祀天地前,把这些叛臣贼将全体逮捕,老虎没了爪牙,单玉如只靠她的天命教徒和一些投附的武林高手,就再不足为患。”
众人心下明白,单玉如最厉害的武器就是无孔不入的女色,她们通过巧妙的方法,像附骨之蛆般潜在王公大臣身旁,配合着允的声势,里应外合下,自有不少人暗中附了允。这些人一向大力反对燕王,与允的命运挂上了钩,若知朱元璋改立燕王,为了切身利益,有起事来,只有站在允的一方,那么天下立时四分五裂了。
朱元璋亦不能随便把怀疑有问题的人处死,但若有这样一张名单,不但列出了像白芳华那样打进了大臣家内的天命教妖女,还有这些附从大臣的详细资料,朱元璋出师有名,即可一举把他们全部除掉,燕王的登基亦再无任何阻力了。
韩柏苦恼地道:“这样一张名单,可能根木并不存在呢!”朱元璋摇头道:“一定会有这种资料的,否则以天命教这么庞大的组织,如何运作,不信可问怒蛟帮的人,每项收支,所有人手的调派,均须有详细的纪录,若只靠脑袋去记,负责的人若忽然被杀或病倒,岂非乱成一团。”
向范良极微微一笑道:“范兄乃偷中之王,不知可否为朕在今晚把这张名单弄来,那你拿走盘龙杯时,亦受之无愧了。”
范良极暗骂一声,拍胸道:“皇上有令,我侍卫长怎敢不从,小将尽管试试看。”
韩柏喜道:“我应可免役了吧:因为小子理应扮作身受重伤,人事不知,还应通知月儿入宫来探望我,皇上只要借间有床的密室给小子躲起来便成了。”
虚夜月立时俏脸飞红,狠狠盯了韩柏一眼,但又是大感兴奋。
朱元璋失笑道:“都怪朕赐了你忠勤两字,坏了名,范兄没了你这好拍档怎行,单玉如爱怎么想便由她吧:只要拿到名单,还怕她飞到天上去不成?”
再正容道:“无论如何,朕希望那份名单在太阳东出之前,能摆到朕的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