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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人接过一看,就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看字迹依稀是陈澜的,忍不住就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才低头继续瞧。她原本还能端着表情,可看着看着就渐渐露出了喜色,到最后几乎竭尽全力才能忍住那股涌上心头的狂喜。
蜀锦二十匹、潞绸二十匹、闪缎二十匹、妆花缎二十匹、宫纱二十匹……光是这些料子,便是十种两百匹。此外便是她最着紧的金玉首饰,金手镯、金簪、金项圈、金背梳子、金翟冠……几乎清一色点翠镶宝,再加上田地铺子和各色皮子家具以及摆件等等,只她心里估算,这些嫁妆的价值就不下两万两
带着这激动,她又翻起了后头庶女陈滟的嫁妆单子,只见绫罗绸缎一概减半,金首饰也不如前头陈冰的,甚至还有不少银首饰,可家具摆设等等却都差不多,只地产都只是坡地山地一类,店铺也没有,可估摸着也有七八千两。她看着甚至都有些心里犯嘀咕,不由生出了再从陈滟这儿匀些东西留给陈冰的念头。
朱氏却懒得管马夫人是什么想头,见她那副满意到了十分的表情,就冲着陈澜使了个眼色,随即露出了倦意。陈澜会意地询问了一句,而绿萼玉芍也少不得上前演双簧,而心满意足的马夫人自然不会留在这儿陪一个说话都不成的老太太,慌忙站起身来,以老太太多休息为由告退了出去,只临走前仍是忍不住使劲捏了捏手中的嫁妆单子。
有这样丰厚的嫁妆,还愁汝宁伯府待陈冰不好?
“当年就是贪财短视,如今男人没了爵位,还是这般一点长进都没有”
马夫人前脚一走,朱氏就冷哼了一声,见陈澜要说什么,她就摆了摆手说:“你不用说了,你二婶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她不知道我的家底,总以为这侯府家当他们一房争不过老三,所以拿到这些也就暂时心满意足了。绿萼,上次我吩咐过你的东西,你都拿出来。玉芍,你到外头看着,除非是郑家的回来,其余的一律挡驾,就说我在歇着。”
绿萼心里一突,见玉芍慌忙出了门去,她便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到墙边柜子上,在最底下摸索了一阵,找出了一个油纸包,这才双手捧着放到了炕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最终露出了里头的那枚牛角印章,随即垂手退到了一旁。
早先晋王府出事的时候,陈澜就曾经看到郑妈妈在朱氏的指使下拿出了这个,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第二次见得,她哪会不明白朱氏的意思。果然,朱氏用如今活动自如的右手拿起了这枚印章,摩挲了好一阵,随即便递给了她。
“老太太……”
“我这一辈子攒下了不少好东西,给她们两个陪嫁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朱氏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信心,“别人都说阳宁侯府豪富,却不知道老侯爷当初是怎样的人。他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败家也是一把好手,要不是我的陪嫁丰厚,我也善于经营,这家里早几十年就撑不下去了侯府的公产是顺天府早就有备案的,不值几个钱,我倒想看看,老三处心积虑到时候却落得一场空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如今和当时不同,但陈澜一想到陈冰嫁妆单子上的那些东西已经极其丰厚,朱氏仍然说九牛一毛,因而不禁觉得受的好处超过自己的功劳,便诚恳地说道:“老太太,我知道您待咱们姐弟亲厚,又信赖咱们,但这是您半辈子攒下来的体己,还请您三思。韩国公府如今多事,难道您能放下韩国公夫人不管?还有晋王妃和韩国公世子,他们毕竟也都还年轻。”
陈澜话里话外的意思朱氏自然都听明白了,可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少不得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好,好,你总算没让我失望。我给你这些,便是希望你今后和出息了的小四和韩国公府互相扶持。东昌侯府没了,广宁伯府败了,四家只剩下两家,你大表兄有点呆气,你们多帮他一些。还有,你以后不用一口一个韩国公夫人了,只叫大姑姑罢,她当年也是抱过你爹的。”
对于父亲的事,陈澜向来知之甚少,此时听朱氏这么说,她顿时大为惊讶。果然,下一刻朱氏就叹了口气说:“生养你爹的那位老姨奶奶是我亲自挑中给老侯爷的,只她没福分,生养的时候恰是一胎两个,结果只有你爹活了下来,我之后一直当你爹是亲生的,想着将来他袭爵成家,也好撑起这个侯府,只想不到他耳根子软,我也不够心坚……不说这个,你刚刚说的这些,足可见你良善,你放心,你大姑姑和大表兄大表姐我当然不会亏了她们。”
朱氏见陈澜乍听到这些,脸上全是震惊,便拉着她的手说:“你大姑姑的性子打理这些产业田地实在是太勉强,所以我在那几家金银铺的积存早就给她,还有你大表兄大表姐留着了,此外还有多年的首饰财物。至于你,天安庄那边你能管好,其他的自然也能料理好,那些老人你该用的用,该裁的裁,尽听你的。这些东西给你,我放心。记着二一添作五,一半给你陪嫁,一半留给小四”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议干亲拟大张旗鼓,论大捷叹个中隐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议干亲拟大张旗鼓,论大捷叹个中隐情
皇后崩逝,国丧百日,这其中最要紧的就是头二十七天。这二十七日斩衰过后,官员们不必在衙门斋宿,内外的百姓因丧事而耽搁的嫁娶也就能重新开始了。只是,大多数要科举亦或是要和朝廷打交道多的富商巨贾,往往也会在嫁娶大事上避开这百日,横竖也不是耽搁不起。所以,阳宁侯府的备嫁妆也只是私底下列出单子,真正要紧的采办等等全都早就停了,只紫宁居那边的算盘却拨得震天响,仆役下人无不偷笑。
这天午后,因为马夫人打算盘,徐夫人守孝在身,朱氏倒是享了清净。她正打算歇午觉,水镜厅陈澜就打发人来,说是宜兴郡主来探病了。她自是连忙让绿萼玉芍替自己稍事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打了水洗脸。才料理停当,陈澜就陪着宜兴郡主进了门。两边坐下来寒暄了一阵,宜兴郡主见朱氏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又听陈澜低声解释说朱氏已经能说话了,只暂且还瞒着别人,顿时也觉安心,便直截了当道出了来意。
看到手里那张帖子,朱氏只觉得百感交集。那天张惠心走了之后,陈澜就对她和盘托出,那时候她就吃了一惊。京城中勋臣贵戚多有认干亲的,不过是叫着热闹,鲜有郑而重之请客摆酒宣告众人的,更何况宜兴郡主这等身份。因而,她高兴地端详着侍立在宜兴郡主身侧的陈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郡主有这意思,我这老婆子自然只有高兴的。不是我夸口,我家澜儿不但品貌双全,难得的是能干和孝心,满城闺秀之中,决计没人比得上她”有道是心意转了,怎么看都顺眼,因而朱氏越发笑吟吟的,可话出了口方才想到这话连人家宜兴郡主的亲生女儿也扫进去了,连忙歉然说道,“郡主别怪我老糊涂,惠心姑娘也是好的,可我能迈过这个关卡,都是靠的澜儿曲意调护谋划,再说,人之常情,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
上一回宜兴郡主来探望时,虽已经觉察到朱氏对陈澜颇为信赖,但终究比不上这一次口口声声自家孩子,又是这等自豪的口气,因而她冲着陈澜微微颔首,心里也替她觉得高兴。她是豁达人,朱氏话语实诚,她也就笑答道:“我家惠心性子是好,可要比能干,确实差了阿澜远矣,太夫人这话也说得没错。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和她这么投缘?我这次来,除了和您商量这事,也想商议商议要请那些宾客。”
陈澜本以为张惠心说摆酒,也就是请些亲朋好友热闹热闹算完,可这会儿看见宜兴郡主和朱氏商量商量着,就叫了她在一旁拿纸笔记下——什么隆佑长公主,安吉长公主,晋阳公主,汝阳公主,清远郡主……公主郡主便有六七位,除此之外的诰命夫人更是足足十几个,和宜兴郡主平素的低调完全是两回事。那名单罗列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郡主,老太太,这是不是……太声势浩大了些?就算是百日后,那时皇后娘娘的国丧毕竟才刚过去。”
“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必然会觉得欣慰。”
宜兴郡主头也不回就把陈澜的顾虑打了回去,随即又兴致勃勃地和朱氏商量起了哪几家酒楼饭庄的席面正宗,预备到时候把厨子请到家里来,又说定了请韩国公夫人出面接待那些诰命,由宜兴郡主亲自应付那些公主郡主。而一旁的绿萼和玉芍见这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