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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朝中的大臣说,父皇有意出海避祸?”自顾自起身的玉权,扬首看向他。
尧光说得理直气壮,“杨军三军都已兵临丹阳了,再不快逃离丹阳,难不成太子要朕在丹阳坐以待毙吗?”
无退敌之议、无救民之计,一心只为保全自己……这交通如何不心冷?
望着上头人人口呼万岁的南国之帝,玉权的目光里不再怀有希望,他只是静静地想着当年袁天印在离别之前,留给他的那份笑意。倘若当年他知道今日南国会有此境,倘若他当年知道只顾私利的父皇连家国都可不要,或许不需袁天印来告诉他,他也会逼宫兵变。
当年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不想成为罪人,但今日他才知,无论他做与不做,南国若破,他都是南国的罪人。
“国,不可无君。”狠下心的玉权冷目以望,“即便今日战况再如何不利,为了南国,父皇决不能背民弃国。”
无一日无法忘怀殊贵妃之死的尧光,瞪看向他的目光也格外残忍。
“太子是要朕与丹阳共存亡吗?”
玉权轻哼,“儿臣不敢。”
“都已派兵包围圣驾,太子有何不敢?”先发制人的尧光,不只是家国,就连亲情也一并放弃,“来人,拿下他!”
殿上未有人动,所有人只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反了是吗?”尧光一掌重拍在椅座上忿站而起,“朕还是南国的皇帝!”
玉权眯细了眼,“父皇既知是南国皇帝,那么就请父皇勿再做出辱国之举。”
“你……”
“来人,扶圣上回宫歇息!”不待他再开口,玉权即扬手命人将他押至宫中软禁。
“玉权!”遭人架走前,尧光瞪大了眼,不信他竟敢如此做。
“都起来吧。”无视于尧光的叫嚷,玉权只是背过身来,朝一殿仍跪着的众臣们说道。
“谢殿下救命之恩……”虎口余生的众臣们不住地朝他磕头谢恩。
因箭伤甚感疼痛的玉权,松了口气后,一手压着肩头,在晕眩得快站不住时朝一旁伸出手,离他最近的朝臣们见状忙将他扶至一旁坐下。
“殿下,元麾将军求见。”在一殿朝臣因玉权而乱哄哄之时,守在殿前的侍卫来报。
一手扶着额的玉权猛然一怔,动作缓慢地抬起头。
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闭上眼,“宣。”
当战袍上犹沾着血迹的盛长渊跑步进殿时,原本嘈杂的朝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知道,捍守在采石的盛长渊为何会返京,而他们更知道,南国,就仅剩丹阳尚未被攻陷。
“殿下……”率军退回丹阳后即来请罪的盛长渊,实在是无颜见他。
玉权摇摇头,“本宫知你尽力了。”
“末将有负殿下所托,末将罪该万死!”跪叩在他脚前的盛长渊,听了他的话后,更是难忍心中的歉疚。
忍着不适倾身将他拉起的玉权,在他抬起头时,只是静看着一身都是战伤的他。
“殿下?”
“将军可知,南国因你,才得以残喘至今?若是无你,恐怕南国早已被杨军攻灭亡国。”玉权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胜与败,皆不过只是战果之一,将军实不必自责。”
“但——”
玉权淡淡地问:“若真要追究论责,本宫未赶至九江又在绛阳战败在先,以致杨军攻至采石拖累了将军,那本宫是否该在将军之前,一死以谢天下?”
盛长渊急忙反驳,“绛阳一战并非殿下之错……”
“战事中,原本就无对错。”玉权同意地颔首,“只要咱们尽了力,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国,那就够了。”
在玉权的话落后,殿中再无人语,每个人都将目光放在为南国倾尽了心力的玉权与盛长渊身上,殿中每个以袖拭泪的臣子,莫不极力忍住泣音。
“将军。”玉权平静地说着,“这是本宫最后的请求。”
“殿下请说。”
玉权拉来他的掌心,用力一握,“尽你全力,守住丹阳。”
握住他的掌心,微微透着因伤而起的热意,望着玉权那双无私的眼眸,盛长渊含泪地向他颔首。
“末将遵旨……”
在下了朝殿之后,奉命守住丹阳的盛长渊,即刻前去准备应战事宜,而玉权则是命退左右,独自走进皇家祠堂里,在身后堂门合上后,玉权亲自点燃一炷清香。
望着堂上南国每一任皇帝的牌位,望着牌位上写满了百年来南国历史的字迹,玉权不知该如何告诉先皇们,南国江山恐将在父皇手里中止,而他这个罪人,或许,永不可能列位在这祠堂里。
“列祖列宗在上。”手执香的玉权,合眼喃喃上祷,“我南国存亡,就看丹阳这一战。”
插妥香柱,在离去前,玉权走至堂侧,伸手轻抚着也在堂中的素节牌位,而后他取来自己的一束发,以配剑割断后,静放在牌前。
第四章
长安,东宫。
“有何消息?”夜深未歇息的太子灵恩,在宫人领着甘培露进殿后,挺好奇他怎会在大半夜入宫。
替太子四处下耳目的甘培露,恭站在他面前一揖。
“殿下,臣接得来报,大将军石寅所派回朝请旨之人,明日将抵长安。”
灵恩不解地问:“请旨?”尔岱不是早就拿下西北,怎么尔岱不返京,反让石寅派人来请什么旨?
“西北有意续当臣国,但就不知圣上意下如何。”战败求饶的西北苦求石寅捎来口迅,只有不忘西北,西北愿永臣于杨国。
“臣国?”灵恩不以为然地轻哼,“在父皇派兵之前,西北就应当知道,此番掀战,西北将不再有国。”现下后悔,太晚了。
“殿下认为圣上会命晋王先灭了西北宗室,再将西北纳入版图?”以上回圣上龙颜大怒的情况来看,难道圣上真要对西北斩草除根?
甚是知悉建羽心思的灵恩徐徐颔首,“正是。”
“臣知道明日在朝上该说些什么了。”在明日早朝之时,他得代太子赶在众臣之前先向圣上提议。
觉得夜深寒意逼人的灵恩,边命宫人取来火盆边关心已进行了许久的灭南之战。
“南边战况如何?”上回听玄玉差人来报战况,是在玄玉欲举兵进攻采石之时,就不知玄玉掳了那个盛长渊没。
“回殿下,我军仅剩丹阳尚未拿下。”
他转了转眼眸,“南国皇帝与太子可都在丹阳?”
“此二者皆被我军困在丹阳。”甘培露顿了顿,“依殿下看,战后圣上是否也会灭了南国宗室?”
灵恩不认同地摇首,“南国国情与西北不同,若是战胜后即灭了南国宗室,只怕南国遗民必反。”
“但……”留着南国宗室,岂不是埋着祸根?
“在我杨国稳定南国这块土地之前,尧光皇帝尚可苟活一段时日,至于盛长渊,父皇早已下旨要玄玉召降。”
“南国太子呢?”没听到他点到玉权的名,甘培露很怀疑他对同是太子的玉权有何打算。
“你以为……”灵恩横瞥他一眼,“我容得下他吗?”
不杀尧光,是因他软弱无能不具威胁,不杀盛长渊,是因他乃难得一见的将才,但具备帝王之相、将才资质的玉权,此等后患,怎能留下?留着他,好让南国遗民在日后图谋复国吗?
甘培露明白地颔首,“臣这就去为殿下拟摺。”
总觉得仍是有些冷的灵恩,在甘培露离殿后,命宫人在殿中再多加几具火盆生暖,在走至御案前途经窗畔,他信手推开窗,看着纷落不断的大雪,在夜色中掩盖了杨国帝京。
兵临城下。
南国东京丹阳,由石头所造,外有护城河、内有厚石所筑之墙,攻守俱佳,自杨军轩辕营攻陷采石推至丹阳城外以来,丹阳城始终不动如山未破分毫,可在余丹波围城月余,供输丹阳粮草的南方早遭赵奔与闵禄截断之后,伤兵满城、无粮可用的丹阳城,一如南国太子所言,遭杨军三军齐攻的丹阳城,纵使乃石头所造,亦是要破。
破城关键在杨军四面破城。
女娲营在余丹波下达破城令后,辛渡与闵禄两军会合于丹阳城城西,开始由西城门破城;伏羲营行军元帅德龄,率军抢攻东城门;奉召前来的赵奔自南城门进攻,不让南军有任何出走的机会;轩辕营则由余丹波与乐浪齐攻丹阳城北正门。
丹阳城四大门在同一时刻遭到杨军四路进攻,在杨军纷越护城河着手破门破墙之时,位在城上的南军虽向城下击砸滚木矿石,亦以热油铁汁浇洒,但在杨军箭伍密集箭雨之下,城上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