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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
天空水墨滃染,淅淅落下蒙蒙细雨,翻作雨恨云愁。孟冬的雨好冰冷,罗彩灵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一切,眯眼苦望着云飞渺茫的身影,那份爱就像一颗陨星拖着弋尾堕落在无尽的天边。
远处有个未泯的小姑娘在放飞一架风筝,风筝飞得好高好高,风的力气好大,小姑娘弱小的身体被风拉得不得不向前跑,因为,她怕风筝会破。就这样,小姑娘跑到山下,可是,不论她如何使力地捯回线,风筝也回不来了,因为,线已经断了。
罗彩灵哭倒在风沙中,哭泣中又夹杂着笑声。小木人经过罗彩灵地猛砸,依旧完好无损,只是沾了些稀泥,被她拾起,擦着稀泥,双手紧紧捏着,好像捏着一根救命草,娇弱的身躯任雨淋着。突然间,头上的雨断了,别处还在落着,原来,头顶上添了一把桐油伞,李祥打着。
“哪怕为他哭瞎了眼睛,也是心甘情愿的,我……都明白。”李祥轻吐了一句,垂下身躯,小心将罗彩灵搀起,她的身子软若牡蛎,就势扑到李祥怀里。
李祥的双手颤抖着搂着罗彩灵,忖道:“我将你拥在怀里,却不算拥有你。”忍不住泫然流涕,油伞翻倒在地上。
罗彩灵无力地捶着李祥,双眸象大海一样潇深,抽噎道:“我那么喜欢一个人,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你告诉我!告诉我……”
“我……我……”李祥嘴里支吾得不知从何说起,一边擦泪一边说道:“你别哭了……别哭了……”可惜,他的劝解一点效用都没有,只好咬着牙,道:“其实,云飞是喜欢你的。”罗彩灵痛苦地摇头,道:“不!他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这句话正好应在李祥身上,沙哑地说道:“他不喜欢你,你喜欢他又有什么用!我们走吧,他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你就当从未遇到过他吧!”
罗彩灵听不清李祥的话语,茫然望着上苍,嘴唇微向上张,就像喁气的小鱼。李祥见她安稳了些,道:“淋多了雨会着凉的,我们走吧!”罗彩灵抠着眼角的泪嘎渣,离开了李祥的身体,向后走两步便转目凝望一眼,盼望云飞会奇迹般的回到自己身边,虽然她打心底都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频频回首。
他们共处一伞,踏着泥泞小道浅行,在与云飞曾经踏过的足迹上,雨水总是比别处载得多。前面有两条路,罗彩灵指着右边的嶝路,道:“走这一条吧。”李祥纳闷道:“这边是上山的路啊?”罗彩灵道:“对,就是要登高。”李祥紧攥着铁拳,含悲忍泪道:“他都不要你了,你还理会那个无情无义的人作什么!”
罗彩灵无言,只是吃力地登山,李祥想搀她,又不敢伸手,在她身右打着桐油伞。爬过山的脊背,罗彩灵陟上了崴嵬之山,从顶峰俯瞰原野,辽夐荒芜,不见云飞的影踪。她的衣服兜着风,身随冬风老,头发已被风折磨得零乱不堪,眼睛也不能再睁开,会被风吹破的。
“他真的走了,不会回来了……”
嵩山客栈内,右边的两间厢房空了,左边的两间厢房与昨日依旧。雪儿娇躯落崖,云飞远走高飞,正应了孤心赐云飞的“雪落云飞”之意。
李祥回到自己房里,不敢去打扰罗彩灵,他知道,安慰是催泪剂。
罗彩灵什么事都不想做了,整个人都是软的。洗脸的时候,手放在热水里,身子都会感到寒冷,这种寒冷是由内向外的,与外界带给她的寒冷截然相反,就连喝水都会感到惊牙齿。
云飞曾经和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牢记在心;曾经和她做过的事,一举一动都铭刻在心。
此时,她只能和寂寞作伴,哪怕她身边围着全世界的人,也会感到寂寞。寂寞时而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身心束缚,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时而又像一把利刃,割锯着她的灵魂。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她变得对任何事都特别冷淡,只想静静地躺在床上,频频呼唤着他的名字。当她寂寞得受不了时,就抱着枕头,一个不够,就抱两个。
玄青的夜里,唰唰的雨带来阵阵忧悯,李祥在房里坐立不安,突然惊惶起来,怕罗彩灵会寻短见,急冲冲地去瞧个究竟,只要她安全,他才安心了。李祥在罗彩灵的房门前做了几次深呼吸和干洗脸,轻轻推开房门,罗彩灵的左手紧紧把小木人渥在胸前,右手在取缇缦拭涕,一张红纸从袖中飘在地上。李祥的眼睛看得支离破碎,想不到包小木人的红纸她还保存着!
“云飞是你的心头肉,我算什么?谁能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李祥惨笑着捂着胸脯,心里好堵得慌,已无法呼吸,合了门,跑到屋外,扶着一株不谢的櫶树,大口大口地抽泣。
天空——依旧破着。
罗彩灵枕着湿溻的枕头睡了一晚,衔恨经历着一场暴风雨,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一会子咬着被褥哭,一会子半昏着眼睛,一会子咳嗽,甚至咯出血来!一晚上都念着云飞的名字,说着胡话,只有一两个时辰是睡着的,其它的时间都在失眠中渡过,那一两个时辰也是因为想云飞想得太困了,支持不住才睡着的。梦中,云飞的身影带来曾经所有的回忆,好也是他,坏也是他。
五更时,她的小腿腓肠肌突然抽筋,痛得咬牙抚腿,汗如雨下,叫着“云飞”,乞求他的帮助。可他却已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无助的她只好将膝伸直,用力勾脚尖,好久才止却痛楚。她本就胸口郁闷,加至淋雨染了风寒,半夜里呕吐了两回,几乎把身体都吐空了……
李祥坐在罗彩灵的房门口,夜不能寐。人生莫如雨中瓦松,体现着虚表而短暂的美丽。从房里传来罗彩灵一夜的梦呓,次数最多的只有两个词:“云飞,大骗子。”李祥经受着相同的失落感,轻呐道:“灵儿,你别再伤心了,至少,还有一个人陪着你……”眼眶含不住泪,无声淌下。
雨儿乍歇,天空已昏白,这雨下了一夜,也真真是下透了。醒来时,一切已成过去。罗彩灵擦了擦睡眼,只觉身体疲软,眼睛发饧,颈椎也痛了起来。照着镜子,仿佛整个人都衰老了十年。头发也懒得梳了,不知何去何从,把枕头竖在床架上,娇弱的身躯慵懒地靠着。
窗外透入的风好冷,李祥怕罗彩灵受凉,悄悄地进来,关了窗,拉上帘,在床边守候着。罗彩灵捂起了胸口,眼里痛苦地流出泪来。李祥见之,慌忙伏在床沿上,切问道:“灵儿,你怎么了?”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绉着眉峰,额上汗豆津津,紧扯着窝单。
“难道灵儿的寒毒发作了?”李祥的心在战抖,此刻云飞又不在,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握住罗彩灵的手,又问了一声。只见罗彩灵咬着牙,用发颤的食指指向窗口。李祥朝窗口望了一眼,领悟过来,问道:“是不是要打开窗子透透气?”罗彩灵艰难地点一下头,李祥赶忙将窗帘拉展,窗牖推开,几丝凄风又窜起屋来,罗彩灵粗重地喘着气。李祥以手加额,吁呈着气道:“总算好了,总算好了……”
“怎么浑身一点劲也没有呀?”罗彩灵一边喃喃,一边举手撑起,一滑刺,又歪倒在床上。李祥便待要扶,罗彩灵摆了摆手,咬着牙,拉着床架艰难地攀起了身子,胸口跌宕起伏。
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女竟被折磨得百病缠身之态,一股浓浓的酸味再次侵袭了李祥的鼻腔,再也控制不住溃涣的情感,“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伏面,放声大哭。
罗彩灵怔怔地看着他,知道他不仅在为自己哭,哭泣中又有更深远的意义,忍不住泪湿眼底。
良久——
罗彩灵下了床,递了一块白绢给李祥,虽然白绢在李祥的眼前飘飘无声,李祥却能感知心爱的人那特有的温柔气息,双手不自禁地从脸上松下了,睁开了一半泪一半血的眼睛。泪在自己眼里,血在罗彩灵身上;泪在眼里模糊了视线,只朦胧地看见她那身血红色的外衣。
李祥感动得甚至都抬不起手来接绢,那块白绢竟有生命似的在自己脸上轻拭,带给它生命的就是心中的她。好温柔的感觉,这是自己做梦也盼念不到的啊!柔柔的,痒痒的,甜甜的;拭去了旧泪痕,又拭出了新泪痕。
颠倒了,一切都颠倒了,安慰别人的人变成了被安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