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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吏却还又问道:“钦差采办太监王公公那边人多,急着要征用公馆,不知方大人何时能收拾方便?小人也好回了府衙禀报。”
这是公然拿采办太监王敬来威胁?方应物怒极反笑,“你这贼杀才,不过区区一胥吏,胆色当真是不小。这话都是那李廷美教你说的么?”
旁边方应石怒不可遏的冲上前来,对着传话小吏道:“让爷爷我来告诉你!”随即一巴掌将这小吏扇倒在地,却又见此人连滚带爬,飞也似的从门外逃走了。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方应物和来拜访的富户们也没心思继续闲谈了,访客于是纷纷起身告辞。
本来以方应物的身份地位,只需在客厅拱拱手就算给面子送行了。但眼下却是非常时期,为了安抚人心,方应物便谈笑自若地亲自将众人送到了大门。
正作别时,忽然有一顶小轿子颤颤悠悠抬到公馆门前。停稳之后,轿帘掀开,露出一只修长齐整的纤纤素手。
由这只白皙光洁、保养得当的手可以看出,轿中人必然是养尊处优的年轻女人。众人忍不住暂停一下,多看了几眼,能是何等女子出现在公馆门前?
然后便有婢女迅速上前,轿中人便扶着婢女下了轿子。众人眼前一亮,却见这女子二十几岁年纪,生得极是妩媚风流,一颦一笑皆有藏不住的风情款款。
那女子眼波流转,瞧见了方应物,惊讶地用手中团扇遮住了因为张开而不雅的小嘴,随即笑嘻嘻地搭话道:“方大人怎的亲自出迎,贱妾何德何能,简直折杀人也,传出去要被问罪的。”
原来是方钦差的老相好?众人若有所思,又去看方应物,却见钦差大人同样很吃惊,“你怎的在这里?”
那女子轻摇团扇,扇起香风阵阵,“苏州杭州,不过数百里水道而已,往来便利得很,又不是天涯海角,贱妾为何不能来?”
这么绝色风情的大美人,竟然从杭州城主动追了过来?围观众人一时间艳羡不已,八卦之心大起,这种年少得志、功成名就的读书人福利真好!
在众目睽睽下被女色纠缠,方应物觉得有失钦差体面,重重咳嗽一声,呵斥道:“你别在这里现眼了,进来说话!”
虽然方应物态度不怎么样,但那女子不以为意,反而倒贴出了笑脸,在婢女扶持下,娉娉袅袅地进了公馆大门,消失在意犹未尽的众人面前。
见没有八卦可以看,众访客也就散去了。此后,方应物被驱赶的消息迅速传到街面上,刚放松没两天的公馆街临时住户顿时又将心提了起来。
其实这一招,就叫做釜底抽薪!他们是因为方应物才聚集在这里的,如果没了钦差大臣做主心骨,还能鼓起多少勇气去面对凶残的太监爪牙?要知道,采办太监的身后人可是皇帝。
一时间,公馆街上所有人都高度关注起钦差公馆大门。一边是府衙方面激将,一边是采办太监的直接威胁,若方钦差真扛不住又从这里走人,那他们也要树倒猢狲散了!
想再折腾一次跟随方应物搬家,只怕也难办,费不起这个力气!何况这次如果方应物走人,那就明摆着表示方钦差软弱了,那他们还跟着方应物作甚?
第五百二十六章 可解燃眉之急
在公馆里,杂役见客人都走了,正在堂屋中打扫收拾。却又看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走了进来,后面则是钦差大人方应物。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与钦差大人是什么关系,但众杂役都很知趣地退下了。
这美人确实是方应物的老“相好”了,原杭州城花魁娘子袁凤萧是也。只是四年不见,冷不丁出现在这里,确实叫方应物吓了一跳,挺担心这袁姑娘跑过来是为了逼婚的。
回到屋中坐下,方应物再次问道:“袁姑娘怎的在此?”
袁娘子却答非所问,“听说方大人前番两次路过杭州,皆未来见奴家,叫奴家可是很伤心。好歹也是故旧之人,难道如此缘悭一面么?”
方应物无奈道:“你也知道只是路过而已,本官身上奉着诏旨,不便在杭州多停留,你实在多心了。”
袁凤萧便顺着话头道:“奴家自然体谅方大人的难处,后来打听到方大人驻节吴地,正好与杭州相去不算远,故乘舟而来,与方大人见面。唉,有个古人说一诺千金,不知道方大人听说过么?”
方应物苦笑几声,未免有点小小的尴尬。当年说好帮袁花魁解决终身大事,但最后无果而终,方应物也离开杭州赴京赶考。一晃就是四年过去,这份人情一直欠着,但实在不好还,自然是能躲就躲着了。
“你数百里跑过来,总不会是相思成灾罢?这么几年了,凭借袁姑娘你的相貌才情,难道你还没找到夫家么?”
“总是没有合意的……再说你们父子都是浙人的门脸,奴家给方大人你守着身子,又有谁能这么不开眼,敢来找奴家提亲?”
在苏州府举步维艰的方大钦差许久不曾听到这种令人陶醉的谀辞,很是回味了片刻,然后才道:“你这话太过了!”
袁娘子抿嘴一笑:“不瞒大人说,我今天到此,可是为了解方大人你的燃眉之急。”
在女人面前,方应物很是绷得住架子:“本官哪有什么燃眉之急,需要靠你来解决?”
“方大人莫不是要被人从公馆赶走?”袁娘子反问道。
方应物闻言讶异,那府衙小吏才刚刚来过,袁娘子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还能提前知晓此事?
袁娘子抿嘴一笑:“奴家有个手帕交,在苏州这里做画舫营生的,手底下还有三五个姑娘。前日到了苏州,奴家便先去投靠到她那里歇脚,然后听到了一些与方大人有关的隐秘事情,不知道方大人你有兴趣否?”
方应物不以为然,“你能知道什么……”
随即方应物突然想到,青楼楚馆这种地方,很容易使人陷入放松状态,嘴巴自然就不牢靠了,然后便能传出一些内幕消息。
但袁娘子却就此闭嘴不说了,只挥着小团扇,对方应物笑而不语。
方应物愣了愣,忍不住说笑道:“你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习性,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是不是又想从本官这里交换什么?”
袁娘子忽然起身,盈盈跪倒在地,俯首道:“请方大人为奴家报仇。”
对这个回答,方应物无比意外,疑问道:“报什么仇?”袁娘子又答道:“身世之仇!”
方应物沉吟片刻,没去问前因后果,直接问道:“仇家是谁?”
袁娘子忽然泪如雨下,咬牙切齿地答道:“苏州平门外的韩家。”
方应物若有所思,他南下之前当然做过相关功课,知道这个韩家也是苏州大族,在本朝出过一位名气相当大的高官,就是左副都御使、巡抚、提督两广军务韩雍,其实就是两广总督。
成化初年有三大患,一是北边套虏,二是腹地郧阳流民,三是广西瑶乱。其中广西瑶乱就是韩雍以文臣领军一手平定,堪称是王越式的人物,所以名气很大。
其实应该说王越像韩雍,而不是韩雍像王越。当年先皇打算提拔一批懂武事的大臣,曾经说过“要找像韩雍的”,王越才因此得到赏识。
不过这位韩大人虽然名气巨大,但晚节不太好,被人弹劾致仕,然后一直闲居在家。目前已经不在人世,前两年刚刚殁掉,子孙估计连孝服也还没除去。
所以听到韩家两个字,方应物不能不慎重。但是他在南下之前,知道征税艰难,地方土豪阻力也不会小,所以就有想找田土广大的劣绅问罪,然后杀鸡骇猴的想法,韩家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良久之后,方钦差才对袁娘子道:“本官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世,如果确有冤情,韩家果有不法情事,可以尽力为你做主。”
袁娘子站起身来,不复言笑无忌的样子,很懂事地说:“大人言重了,奴家怎敢要挟钦差?些许陈年往事不用着急细说,等到大人得了空,再听奴家啰嗦也不迟。
先前奴家与那位姐妹闲聊时,恰好说到方大人你。她却道,昨晚在画舫中偷听到几个人议论方钦差,其中为首的年轻人被称为王大人。”
王大人?方应物稍加思索,便猜出这很可能是王千户,放眼苏州城里还真没听说过第二个王大人。“他们怎么议论的?”
“那几个人情绪不太好,喝酒喝多后,说话便很放肆。奴家那朋友虽然听得不全,但也依稀听到说把方钦差赶出去,给方钦差一个教训云云。
最后,那王大人比较迟疑,后来另一人便说这算是给王公尽孝,劝王大人不用为此担心。”
本来方应物态度很随便地听着,但听到最后这句,眼神一亮,追问道:“你确定你转述得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