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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人重骨气,自视极高,尤其是“北斗先生”这样的儒林大豪,是最厌烦自己的画卷被凡俗之辈购买的。
这样一来,即便是在“北斗先生”定居的武王城内,也罕有作品出售。
画馆里人来熙攘,各色人物俱全。
有顶着方巾的儒生,也有腰缠万贯的商贾,甚至还有些穿着兽皮的大汉,这些大汉是和武王城有一江之隔的江北商贾,听闻武王城十年一次的大赛,也赶过来寻觅商机。
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到什么好画,吴鹏威觉得有些意兴索然。
就在此时,他听见前头围聚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似乎在辩论着什么。
王七见吴鹏威皱眉,灵机一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然后又极快的跑了回来,笑着说:“长老,我看见了,里面有个家伙发疯,提着墨桶到处乱洒,说是在作画,旁人都在看他的热闹了。”
吴鹏威一听倒来了兴致,走上前去一看。
人群之中正有一个身穿兽皮袄子的大汉,身高足有两米左右,满面胡须,高鼻深目,头发焦黄,一看就不象是中原之人,时值深冬,这大汉居然有半边身子光着,兽皮袄子只遮住了左半身,右半边虬结的肌肉显现出来,如同铁疙瘩一般。
这大汉手中提着一桶墨渍,不断的往四处泼洒。
每一次泼洒时,墨水便象是箭一样射出,落在地上巨大的宣纸上,渲染出一圈圈痕迹,而这墨水射出的距离有长有短,显然是被人以高深的劲力控制。
墨水时长时短,落于地面的纸张上,不消片刻功夫,一副雄浑的山岭图便现于众人眼前。
“哈哈,看见没有,你们这帮蠢货,竟然笑老子发疯,老子画画的本事你们又岂能明白,一帮蠢货。”看着众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大汉仰天长笑,还从腰间取出一个酒壶,大口大口的狂饮。
围观的众人见他山一般雄伟的身材,又酒量惊人,加上地面上的画别出一格,气势雄浑,倒也没人敢上去和他对话。
那大汉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伸出手擦了下湿漉漉的胡须,瞪眼看着众人,大声叫嚷:“咋了,没人敢出来么,想不到堂堂江南第一大城,居然连个能画画的都没。”
他说话字正腔圆,用的正是风澜大陆最标准的官方用语。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义愤填膺,但愣是没有一个能够出来比试。
这些商贾之中不乏带有身手高明的护卫,眼力好的可以看出大汉运劲巧妙,而且明白绘画之理,可练武之人,能有几个舞文弄墨的,只能当作没听见。
而一些擅于作画的文人,连提起那半米高的墨桶都吃力,更别提用墨桶作画了。
一时间,倒让这异域的大汉得意非凡。
大汉的眼睛四处乱窜,不经意间扫到了吴鹏威所在的方向,眼前顿时一亮,大步走了过来,指着吴鹏威就喊:“我说,你这个小白脸,是不是看老子画的不好啊,有本事出来露两手。”
吴鹏威顿时愕然,他不知道这大汉为啥就冲着自己来了。
第四章 价值千金的山河图
吴鹏威觉得有些纳闷,这异族的大汉为什么找上自己?
异族大汉倒是自来熟,几个大步就来到吴鹏威身前,大声嚷着:“我见过你,上次在‘文心阁’你做过一张画,挺厉害的,咋了,这次不敢和我出来比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大汉还想上前,冷不防一个青灰色的影子挡在身前,他愣了一下,只看见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木然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里有着阴沉的光。
“退回去。”青木冷然警告,口气不容置疑。
异族大汉哈哈一笑,倒也干脆,退到了三步开外,然后又扯开嗓门大喊:“都说江南的地方好,人好山水好,就连文化也是好的,想不到今天我在这里作画,尽遇到一帮耸蛋,居然没一个敢出来和我这个粗鲁的汉子比试作画,嘿嘿,江南的男人,都是软骨头,输不起吆。”
这家伙旁若无人的疯狂大笑,声音简直惊天动地,整个会馆都清晰可闻。
吴鹏威皱了下眉头,笑了笑,淡然说:“不就是作画么,何须如此激动。”他挽了挽袖子,走了出来。
一旁早已有画馆的小厮将水桶里的墨渍倒满,又有人将地上的画收起来,重新铺上巨大雪白的宣纸。
吴鹏威走入宣纸之上,用脚在上面来回踱步,似乎在丈量。
那异族大汉又笑:“咋了,提不动墨桶,想用脚踢啊。”
吴鹏威却不理他的嘲讽,反复走了几遍才退回了宣纸之外,他手提着墨桶,微一吸气,就将桶里的墨水往外泼洒。
泼洒墨水是一种极为巧妙的功夫,必须劲道拿捏的恰到好处,墨水的落处也必须精巧的算计好,有了一丝误差都难以将画作的完美,异族大汉之所以能够挥洒自如,不仅因为他气血之力雄厚,而且对于劲道的掌握也很高明。
异族大汉泼墨之时有一种豪勇之气,他作画是在穷山恶水间,无聊时被其师傅逼迫而成,并无大爱。
而反观吴鹏威,提桶泼墨却如同在浇花除草,动作潇洒自如,儒雅出群。
手中气血之力运起,泛着柔白的光,每泼洒出一次,那墨水就象活物一样,按照他心中计算的落点悄然滚下,在雪白的宣纸上铺出一道道黑色的光影。
光是这份气度,二人就相差极远。
那异族汉子忽的冷笑:“作画可是门力气活,兄弟你可得站稳了。”
说罢,他猛的一跺脚,象是重锤砸地,地面顿时晃动了几分,吴鹏威正在泼墨,差点拿捏不住劲道将桶里的墨水抛飞,好在他对于气血之力掌控的极为精妙,脑海里飞速的计算,又是一甩墨,两滩墨水撞在一处,竟然还是落在最初设定的地方,丝毫没有紊乱。
一旁的众人轰然叫好。
异族大汉顿时傻了眼,眼看吴鹏威泼墨挥洒自如,那宣纸上的画竟快跃然成形,无论是落点还是技法,这张画都远超自己那幅,他顿时恼羞成怒,浑身开始泛起火红色的光,低吼一声,手指如同连珠炮般连射。
一道道光气炽烈如火,纷飞而去,直逼向半空中的墨水。
吴鹏威却是笑,有青木在一旁,他无须担心再给这汉子打扰。
青木也果然目色一紧,袖子翻飞,一道道墨绿色的光气飞纵而出,意图拦截住半空的炽烈红光。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又有一道金色的光气纵横而出,后发先至的将青木的绿气截住,两相碰撞,炸成粉碎。
吴鹏威和青木神色一紧,但空中的墨水已经被大汉的光气击中,散落成几团,落于纸面之上,一张本来极为壮阔的山水图就此给污成了废纸。
“无耻,你这个黄毛真无耻,你这是作弊。”
站在人群之中的王七也顾不得对方比自己高出几个头,跳起来破口大骂。
“哈哈,你又没说不允许作弊。”那异族汉子哈哈大笑,王七的谩骂对他而言似乎极为受用。
一旁的众人都纷纷摇头叹息,关键时候作画失败,看着吴鹏威的眼神也不由冷了几分。
青木眼中闪过怒色,不停的寻找那金气的来源,可眼神往返搜寻数次,依然没有结果。
吴鹏威冷眼瞧了一下哈哈大笑的异族大汉,眼神静谧如水,身躯一纵,如同一片羽毛般轻盈的落在画上。
众人都有些疑惑他的举止,难不成输了就想将画踩碎?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大不了重头比过,反正那异族的大汉违规在先。
大汉也有些错愕,不晓得吴鹏威想干嘛,不过他无赖惯了,也不怕对方反悔重来。
岂料吴鹏威根本没有做出撕扯的举动,而是以脚尖翩然起舞,每一个落点都在那些散落于画面之上的墨团中。
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
吴鹏威的脚尖如同画师笔下最柔软的笔,将墨水不断的蕴荡或是挑飞,那一团团原本扰乱了整幅画意境的墨团竟然在其脚尖之下变作了景物。
有些是在山头横生的苍劲松树,有些则是横空溅射的水浪,而有些则是那掠过天际的展翅苍鹰。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吴鹏威的脚尖如同最完美的画笔,描绘出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景致。
直至此刻,众人才明白吴鹏威跳上宣纸的用意,纷纷惊叹于他绝世的才情敏思。
而吴鹏威,此刻也完全沉浸在“大势随法”的意境之中,脑海不停的掠过往日看过景物的形象,再通过不断的计算,将大小缩成恰当的比例停留于画面之上。
他第一次试图将自己的计算能力和大势随法结合在一处。
这妙到巅毫的创意将对他日后的武道修行有莫大的好处,一旦融合成功,日后将发挥出惊人的效果。
试想想,能够在看透一切变化的心境中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