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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悲泣之池(中)
“追兵居然来得这么快……”身负致命伤的“丑脸”利切抬起头来;遥望甬道对侧徐徐走来的人影;“……原来聆听者的指示确实是正确的;如果我们一直躲藏在俱利伽罗总部的第二层结界里;就无法帮助持剑伽蓝‘佛奴’杀死吠陀结界师;一旦结界被破坏;我们会同时暴露在吠陀教兵与兄弟会战力的双重威胁下……”大剑士喃喃说道;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猛地弯成弓形;鲜血从面具与下颌的缝隙中滴滴答答落下;约纳手足无措地扶住他的肩膀;不知能做点什么缓解他的痛苦。
“……不知为什么;摩睺罗伽城中的战事已经结束;这是穿过城池向东撤退的最好时机;假如……假如我再警惕一点的话……”大剑士用格斗细剑撑住地面;纤细的剑刃弯曲了;“丑脸”利切的身躯却一点一点挺拔起来。
“不要再逞强了;利切先生!”约纳焦急地大声叫道。
祖塔横刀站在甬道中央;被夕阳镀上金边的背影如同一尊不可动摇的高大佛像。“咯咯咯咯咯……”吐火罗近卫军上校、兄弟会在南大陆的重要人物图瓦·图根发出怪笑;张开双臂缓步走来;“下水道里的影伽蓝;亲爱的朋友;再次见到你;真让我的灵魂都发出喜悦的颤抖呢。”
祖塔毫无表情地望着被火焰笼罩的男人:“这次我一定杀死你;把你切成碎块;再用用一泡尿浇灭你脑袋上的最后一个小火苗。”影伽蓝金石交鸣的声音居然出现了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来自骨髓深处的深深愤怒。
“你的灰;将成为我最新的收藏品。”图瓦·图根伸出通红的舌头tian舐嘴唇;接着略显遗憾地摇摇头:“那个梳辫子的家伙哪去了?没有他;我的收藏室会显得寂寞许多呢。”
这次祖塔没有再开口;他身上燃起青蓝色光焰;光芒向刀刃流动;霎时间给长刀镀上一层冰冷的流光。
一个穿着白色法袍、手持短杖、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走上前来;目光穿过人群锁定了约纳所处的位置;毫不隐讳自己恶毒的眼神。“弥亚斯;弥亚斯。”火人有点轻佻地念出白袍牧师的名字;“我知道你渴望将异端之血狠狠击倒、踩在脚下;不过今天这场戏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你呢。”
弥亚斯冷冷地哼了一声。从他的身后忽然窜出四五道黑影;各擎武器向祖塔冲了过去;“性急什么!”白袍牧师大喝一声;却无法阻止兄弟会成员的突袭。
“玖光……暗·六道炎……升!”祖塔的长刀霍然升起带着青蓝色焰尾的黑炎;他挥舞长刀格挡敌人的攻击;刀刃从一名敌人肩头轻轻擦过;那名士兵丢下武器扑通跌倒在地;不停翻滚着发出凄厉惨叫。
更多的敌人冲了上去;这批追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最弱的角色也有三级剑士以上的实力;影伽蓝挥刀将一名敌人逼入湖水;接着被敌人纠缠在中央。图瓦·图根与弥亚斯之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人;“别废话了;上吧。”容貌美艳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在高空中昏迷不醒的摘星者;微微摇头;向前伸出纤纤细指。火之血脉继承人与年轻的牧师立刻开始发动能力向前冲锋。
这时“丑脸”利切居然站直了身体;左手轻轻搭上高乌遮尊者的手腕;将老僧人的手臂推开。“你……”金色佛光一闪而逝;老僧吐出含糊不清的轻呼。“我很好;高乌遮尊者。”大剑士低声道;“在我做出突击的时候;带着大家快速脱离;千万要保护好重要的人。”
“你看到了吗。”高乌遮尊者忽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啊;看得非常清晰呢。”利切忽然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钢铁面具锵啷一声跌落在地;灰发的男人抹去口角的鲜血;迎着夕阳眯起了眼睛:“早知道是这个样子;为何要日夜恐惧呢?哎呀哎呀;真是自寻烦恼。”
约纳震惊地张大嘴巴。看惯了容貌丑恶的冰冷面具;面具下的脸孔显得非常陌生;但片刻陌生立刻被记忆中的片段所驱除;这张脸;摘掉面具的“丑脸”利切的面孔;他曾经见过。17岁少年眼前瞬间掠过无数支离破碎的往事;画面最终定格在教科书上的一幅黑白图片。那是一级占星术士学徒的必修教材《疆域基础论》;由占星术士协会出版并定期加以修订;旨在让懵懂无知的占星术士学徒们掌握一些关于国家、政权和政治斗争的基础知识;防止这些象牙塔中的幼稚家伙长大成为柯沙瓦老师那样的政治白痴。
约纳学习《疆域基础论》时;最新修订版还未送到红土平原;“扎维帝国”这个条目沿用的还是旧版的介绍内容。当时耶利扎威坦大帝早已登基;扎维帝国正走上穷兵黩武的扩张之路;而教科书中的执政者还写着马克西米连二世的名字;那张小小的黑白画片;也正是这位被篡权并刺杀的上代君主的肖像。
“马克、马克西米连二世……陛下……”占星术士不由自主地念出那个名字。
灰发的男人长着一张清癯的脸庞;嘴边的深深法令纹显示他曾经是说一不二的统治者;而眼角的鱼尾纹又让他显得温和慈祥;灰白瞳仁倒映夕阳光辉;戴着面具度过15年岁月的扎维帝国皇帝终于放下了沉重的伪装。
条线索被联系起来;约纳脑中闪过一道电光;刹那间看到了背井离乡的三十三名扎维人的那段过往。“丑脸”利切是马克西米连二世御用的大剑士;没人知道他的真实相貌;当刺客之王一击成功、飘然远去之后;扎维保皇党利用某种神秘的药物或者魔法救活了皇帝;却无法阻止耶利扎威坦逆反的强大力量。“丑脸”利切选择牺牲自己;马克西米连二世戴上薄如蝉翼的秘银面具;在海军元帅费恩·斯图尔特等人的保卫下一路南迁;渡过圣河彼方;在无尽沙海找到了短暂安宁。知道“丑脸”真实身份的人不过寥寥几个;仁慈的君主选择了隐姓埋名不去复仇;就连公主凯瑟琳娜·马克西米连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在“巴克特里亚的疾风”号甲板上默默注视着擦身而过的“绿洲”号帆船;默默注视着薄薄一层面具后面无比遥远的女儿。
扎维人积蓄多时的一次突袭使沙盗之王与伙伴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最后关头;费恩·斯图尔特驱逐了“丑脸”;要求扎维皇帝抛下他们;离开无尽沙海;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继续生存下去。马克西米连二世目睹了八级占星术师埃尔兰·丹特利尔用“刀锋共鸣腔”与无数敌人同归于尽的壮举;孤身一人返回三桅帆船;安排好从此无依无靠的汉娜与丹尼;将“丑脸”利切的面具与佩剑放回储物间;从此离开了那片充满回忆与苦痛的大漠。
他当初失去政权的原因就是对赤枭兄弟会行为的厌恶;走出无尽沙海后;他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兄弟会的对立面“幽灵的左手”;——或者皇帝陛下从最开始就是幽灵的成员。岁月流逝;马克西米连的名字被人们渐渐遗忘;面具却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只有在独处一室的时候;被国家抛弃的帝王才会摘下假面;在镜中寻找当年拥有一切的荣光。
费恩·斯图尔特明白皇帝陛下的心已经死去了;又知道凯瑟琳娜公主无法负起复国大任;难以抉择的他最后将问题留给了一对儿女;汉娜·斯图尔特与丹尼·斯图尔特找到遗产时的留言其实是扎维旧臣最后忠诚的写照:选择向凯瑟琳娜效忠;是走向危险却光荣的马克西米连王朝的明天;选择改换名字进入吐火罗帝国隐居;是知道兄妹两人定能发现“丑脸”身上的秘密;以财力赡养马克西米连王朝的昨天。是奋起复仇还是就此消逝?古老王朝的命运就交由“巴克特里亚的疾风”号三桅帆船来决定。
看着17岁少年脸上的表情;“丑脸”像看透他心思似的露出微笑:“没错;孩子。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看来没什么机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照顾汉娜与丹尼;虽然你的年纪不比他们更大;可是费恩这个家伙的两个孩子都跟他自己一样;是需要为别人而活着的那种人呢。”
“陛下……不;利切先生!”约纳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尽管没有佛光压制;“丑脸”身上的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本身就是剑术高手的国王陛下燃烧最后的生命力阻止血脉运行;向着夕阳举起格斗细剑;“那么;让我好好地当一回自己吧!”
敌人已经越过祖塔的防线冲了过来;高乌遮尊者还在帮助扎拔除无数牛毛细针;暂时无暇分身。剑光闪过;残肢跌落;马克西米连二世的剑法完全改变了;从精确到无以复加的二连击刺击;变为大开大合的劈砍、斩击;格斗细剑并不适合这样使用;在砍下第二名敌人的头颅之后折为两段;中年男人毫不停顿地弯腰拾起敌人掉落的骑兵重剑;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