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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麻戴孝的少女跪在路边,面前平躺一具尸体被草席掩盖,瘦弱的少女虽然身体单薄,但从面相来看倒是有几分姿色,她的身边会聚了不少围观者,议论纷纷。
围观人群被人分开条道,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来到跪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脸上浮现出贪恋之色,当下开口道:“你随我回府,从此便是我王家侍女。”
顿时,公子哥身后窜出两个奴仆,跨过掩盖尸体的草席就要去拉起那身穿孝服的少女。
可少女却身子一缩躲了过去,哀声道:“多谢公子美意,请公子给奴婢百钱葬父,待我父安葬之后,我必尽心伺候公子。”
“哼,不知好歹,这就跟我回家去,你父的后事,自有人照料,别不识抬举。”王公子一脸不耐烦,挥挥手示意奴仆上去打算用强将这少女掠回家中。
周围百姓皆后退数步让开道路,神情各不相同,惋惜,痛恨,恼怒等等。
这王家是邺城大族,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百姓敢怒而不言,生怕惹祸上身。
铿
一声剑出鞘,众人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而过,一少年将剑横在了王家公子脖颈处。
徐庶见到这王家公子如此霸道,于是怒由心生,挟持住了王家公子。
郭嘉与徐庶从头到尾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王家嘴脸也心知肚明,倘若真是为少女出资葬父料理后事,那么少女入王家为奴为婢是天经地义,可这王家公子恐怕是想分文不出便强抢少女了,徐庶好打抱不平,郭嘉亦痛恨恃强凌弱,这不平之事当然要管一管。
主人被挟持,两个奴仆自然不敢妄动,于是退了回去,隔着三步仓皇无措地望着徐庶,而王家公子则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斜眼望着徐庶颤声道:“汝是何人?岂不知我乃邺城王家三公子?若伤我毫发,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徐庶一脸严酷,冷哼一声,转头朝郭嘉恭敬地问道:“少爷,此人如何处置?”
郭嘉心中暗笑,脸上却淡然自若,心领神会道:“今日给邺城王家一个面子,放了他。”
徐庶得令,收剑还鞘,退后几步走到郭嘉身后,面色始终冷淡如霜。
这一下王家公子心惊不已,打量起了郭嘉与徐庶。
二人穿着算不上华贵却一表人才,丰神俊朗,腰悬宝剑,头带纶巾,气度隐然,绝对是英雄少年的典范。
此二人什么身份?王家公子惊疑不定,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放肆!我家少爷名讳岂是你能询问的?趁我家少爷还未改变主意,赶紧滚。”徐庶冷声喝道,眼神冰冷地扫了王家公子一眼。
正值此时,甄豫带着家中车马进入了邺城,路过此处,从徐庶拔剑开始看到了现在,此刻,甄豫走上前去,向郭嘉施了一礼后说道:“不知兄台何故在此?”
郭嘉倒是挺意外甄豫的出现,不过瞧见了甄豫眼中笑意,已知对方洞察自己在扮猪吃虎,既然没有说破,便是要帮他一把,所以也就一装到底,昂首淡淡道:“路遇不平事,出手教训一下那些猖狂的豪门子弟。”
“你!”王家公子听郭嘉口气怒意顿生,可见到甄豫后就压了下来,转念一想:甄家大少爷况且对这少年恭敬无比,恐怕这少年来头不小,还是少惹为妙。
甄豫与这王家公子是旧识,却往来并不频繁,泛泛之交而已,现在他来到王家公子面前低声道:“王兄,早些离去吧。”
王家公子更是心惊不已:莫非此人连甄家都颇为忌惮?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王家公子低声问道:“此子何人?”
甄豫只是摇头不语,王家公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是将甄豫摇头之意理解为了甄豫是在告诫他这个人王家惹不起。
告罪一声后,王家公子便领着奴仆仓皇离去。
待王家公子走没了影,甄豫,郭嘉,徐庶三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多谢兄台,嘉还有一事请兄台帮忙,此女卖身葬父,孝心可嘉,兄台若是方便,请施以援手,成全她一番孝心。”
郭嘉朝甄豫施了一礼,甄豫急忙回礼之后二话不说便让下人取了钱财给了那少女,而后再朝郭嘉说:“先前兄台曾说有缘再会,如今你我相会于这邺城,豫再请兄台到我府邸一叙,还望兄台不要推辞。”
郭嘉无奈,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面子也不能到打脸的程度,于是答应下来。
第六章 窃玉偷香
甄家乃河北巨富,邺城中有产业并不稀奇,甄豫此行便是来邺城督查家中商铺的经营。
郭嘉与徐庶随着甄豫进入甄家府邸,稍作休息整顿,洗去风尘后登堂入席,摆下酒宴的甄豫坐在主位上举杯分别朝郭嘉与徐庶一敬,诚恳道:“承蒙两位城外救命之恩,请满饮此杯。”
三人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便畅所欲言,郭嘉和徐庶见甄豫为人豪爽真诚,三人交谈之中颇为投机,于是也就放下介怀,言谈阔论并不忌讳。
郭嘉与徐庶那可是胸有大志之辈,又经常与戏志才和荀彧谈论天下大事,可谓满腹才华早已远朝常人。
而甄豫在与二人的交谈中越发敬佩不已,此二人学识广博又见解独到,谈及天下时事更是一针见血,言语之中更有鸿鹄之志,当下便朝郭嘉与徐庶二人请教道:“奉孝和元直皆大才,如今虽天下未乱,却已有乱世之兆,请二位教我如何保我甄家上下在乱世存活之道。”
郭嘉与徐庶相视而笑,心中暗想:果然是世家子弟,乱世先顾自家,但这是人之常情。
徐庶想了想之后说道:“若论深谋远虑,我不如奉孝,还是请奉孝说说吧。”
甄豫神情紧张地望着郭嘉,眼神中期盼之意显而易见。
郭嘉却不答反问:“甄家在邺城之外遭遇的抢匪,是何人?”
甄豫迷糊着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观其衣着兵器以及武艺,恐怕都是流民吧。”
“流民为何落草为寇?”
“走投无路。”
“甄家为何不能给他们一口活命之饭?”
甄豫瞠目结舌,脱口而出:“天下饥民何其多,单是冀州恐怕就有流民数十万,甄家即便倾家荡产,恐怕也难以支撑啊。”
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的郭嘉并没有去瞧已经面色大变的甄豫,自言自语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杰欲成一方霸业便要安一方民心,雄杰欲成千古帝业必收天下民心。甄家豪富闻名河北,即便日后富可敌国,倘若为富不仁,那么乱世之中又能生存多久呢?如今冀州饥民遍野,落草为寇的抢匪,占山为王的山贼,数不胜数,而你甄家钱多粮足,我若是贼,也必谋你甄家。反之,你甄家若肯接济一方难民,广施善举收一方民心,即便乱世乃至,暴民四起,谋你甄家者,必先思量一番,一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甄家恩德已深入民心,二来豪强亦不敢妄动你甄家分毫,缘何?动甄家乃与民离心之举,稍有远见之主便不会走这条自取灭亡之道。”
“奉孝这番话可谓大善,古来成大业者,必是民心所向之主。民心背向乃自取灭亡!哈哈哈!”徐庶猛灌三杯酒,兴奋异常。
而甄豫则是怔住半晌后,忽然拍案而起,举杯来到郭嘉面前激动地说道:“奉孝一言惊醒梦中人哪,豫敬你一杯。”
郭嘉举杯与甄豫同饮之后淡然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就再多言几句。”
“请讲请讲,还请奉孝知无不言哪。”甄豫高高兴兴地坐回主位,静待郭嘉下文。
徐庶同样好奇地看着郭嘉,看看他还有何高论。
郭嘉好整以暇吃几口菜压压酒,然后才说道:“刚才我所言,乃是甄家乱世自保之道,可乱世若至,豪杰并起割据一方之时,甄家又该何去何从?”
甄豫再一次面露惊容,而徐庶则早有心理准备,丝毫没有被郭嘉的言论所震惊。
郭嘉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群雄割据的局面一旦出现,那就不是汉朝天下乱,而是汉朝江山亡了。
甄豫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但是他只能顺着郭嘉的话往下说,于是问道:“奉孝请明言。”
郭嘉淡淡笑道:“秦失其鹿,群雄共逐,先有陈胜吴广,而后有高祖与霸王。若甄家在当时之世,高祖与霸王胜负未分之时,甄家助谁?”
助谁?马后炮自然是助高祖刘邦了,可是当年的形势是项羽几乎就要成就帝王之业了,现在设身处地去思考,甄豫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了,但是他倒是知道郭嘉此言何意,若是真是到了群雄争霸的局面,甄家断然不能保持中立,否则新主登顶之日,甄家便有灭顶之灾,而甄家若要支持一方霸主,该助谁才是关键,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