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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说了,‘操偶师’。你是不是有一点误解,把我当成了一个完全不适应社会,或是有
严重人格障碍的怪人啊?”
“没有的事情!我可没有误解!”
“操偶师”若无其事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随后将桌上的酒瓶子拿了起来。但是这并不是为了自己要喝,对于
天生缺少酒精分解酵素的他来说,无论是酒还是爱喝酒的人,都是无法理解的存在。但是,惟独那些印在酒瓶
标签上的商标及画在旁边的图案引起了他的兴趣。
“‘苍白的新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为什么会有酒厂采用这种名字当自己的商标呢?”
“在这个‘独身者之骄傲’号上面,流传着一个悲伤的传说。”
黑发的“魔术师”将瓶子拿了起来,用指尖轻轻地弹了弹它的标签。他用暗淡无光的眼睛望着上面的画——一
名独自彷徨在甲板上的新娘——随后,他开始向“操偶师”小小地展露出自己的博学。
“据说在大约半个世纪以前,就在这艘船开始她的处女航的那一天,船主的女儿在船上举行了婚礼。不料,婚
礼结束之后,新郎突然被波浪卷走,消失在了大海之中。新娘痛苦地哭喊着,拼命地寻找新郎,但最终还是没
能找到……从那以来,新娘一直不断地在寻找着自己的丈夫,即使现在,据说有的时候,在下雪的夜晚还能看
到彷徨的新娘的身影。”
“是吗?……不过,这是常有的奇闻怪谈吧。这些关于船只的传说,为什么每一个都那么相似呢?”
“不过,还有不少其他的谣传,有人说新郎和其他的女性一起逃走了,也有人说其实是新娘为了赚取保险金而
将新郎扔进了大海里。”
“我看还是这些说法比较有意思一些啊……不过总的看来,仍然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年轻人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将对方那认真的长篇大论一把推开。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敌人比无聊更
加值得憎恨,没有任何事情比他让听一段冗长的无聊故事更加使他生气。他将还没有喝完的咖啡放在桌子上,
随后优雅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么,我也要去睡觉了。就算我在这里再待下去,看来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恩,晚安。的确,现在是孩子应该睡觉的时间了。”
“你也是一样。晚上熬夜对于老年人可不太好啊,伊萨克。”
“操偶师”留下了一句充满讽刺和恶意的话语转身走了出去。周围的乘客们都在愉快地大声说笑着,而在舞台上,一个漂亮的女孩正在有点无精打采地唱着法国民歌。但是,他所喜欢的事情——也就是那些让天使感到头痛的事情,根本没有要发生的征兆。
“真是没意思,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好无聊啊!”
正当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
“——啊,对不起,失礼了。”
“操偶师”差一点就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影,他连忙停住脚步,彬彬有礼地向刚刚快步从前方走过来的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非常抱歉……您没有受伤吧?”
“啊,不,我没事。”
也许这名瘦削的中年男子也被年轻人的美貌所吸引住了,他用僵硬的法兰克语回答着对方,声音似乎显得有点不太自然。他将那副看上去度数很深的黑边眼镜向上推了推,然后也向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男子的脸色非常严肃,看上去充满了浓厚的禁欲色彩。
“对不起,先生。是我没有注意。”
“没什么,没什么,请您不要在意。我刚才没有看前方,所以是我的不对。”
“草偶师”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是面对希望和自己握手的对方伸出来的手,却装出了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他正准备离开这个如同炼狱一般令自己感到痛苦的空间,但是,一瞬间之后,“操偶师”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背后传导了他的耳朵里面。
“杜普雷博士?对不起,请问您是里昂工科大学的路易?杜普雷博士吗?您就是那个人工智能研究的权威学者吗?”
“操偶师”转过头去,看到他的同行者——“魔术师”刚刚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魔术师”非常谦恭地握住了傲慢地点了点头的中年男子的手,随后如同一个名门贵族的管家一般必恭必敬地弯下了腰。
“看来我认得没有错。事实上,我对博士您写的论文十分感兴趣,经常拜读您的大作。对了,此前您发表的那篇叫做《人工智能内的假想神经元网络构筑的概念与展望》的论文我也读过了,真是非常精彩啊!……啊,对了,忘了介绍了,我的名字叫做艾萨克?巴特勒,在伦迪尼姆经营一家小医院。这是我的弟弟,他的名字叫做迪安。”
“……弟弟?”
“操偶师”看见自己的同伴正若无其事地编造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谎言,不禁用凶险的眼神望着对方,似乎他心中的愤怒即使将全人类都毁灭掉也难以抵偿。随后,他装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悄悄地凑到对方的耳边,小声说道:
“等一下,‘魔术师’,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弟弟呢?”
“这个问题可真是难以回答啊!从年龄上看,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弟弟的话,恐怕别人是很难相信的。不过,假
如你真的要这样说的话,我倒是也无所谓……”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是的……啊,对不起,刚才失礼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杜普雷博士。我的名字叫做迪安?巴特勒。我经常听人提起博士您的大名。”
“操偶师”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洗清这个耻辱,但是他的脸上却做出了谄媚的笑容。当然,他嘴里说的那些台词并不光是取悦对方的奉承话,而是真正的事实。路易?莫里斯?杜普雷教授是法兰克王国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研究专家,特别是在人工智能与人类相结合的人机界面领域有着相当深的造诣,可以说全世界无人能及。
另一方面,正当“操偶师”紧张地对脑子里的人名录进行反复搜索的时候,“魔术师”已经将杜普雷领到了刚才自己坐着的座位上。他的表情兴奋,仿佛遇到了百年以来第一个知己一般,非常亲切地为对方倒上了酒,端给了博士。
“那么,博士,这次您是要到哪里去呢?难道您在日耳曼也要举办学会吗?还是要去什么大学做讲座呢?”
“啊,不是的。我只不过是去度假而已……实际上,几天前我的妻子刚刚去世了……所以,我请了一个长假,最近正在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呢。”
“啊,真是遗憾,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不过,您夫人是在开车的时候遇上了意外事故吧?……听说是由于刹车的故障之类的原因……我对此表示深切的哀悼。”
“魔术师”非常殷勤地向对方表示着自己的悼意。他陈述悼词时的那种必恭必敬的表情实在是惟妙惟肖,严肃得甚至令人感动。假如在谁的结婚仪式上让他用现在的这种语气念上一段祝词的话,恐怕伴奏者一定会用安魂曲代替结婚进行曲的——在旁边恶毒地胡思乱想着的“操偶师”,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转过了身。
“——那么,我要先去休息了,艾萨克。”
他这样轻声说了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开。在他的背后,他的同行者仍然在殷勤地向老博士敬献着美酒“否定的灵魂”(注:Mephistopheles《浮士德》中魔鬼名)。
这个“魔术师”恐怕又在策划什么可怕的阴谋吧,至少不会是一件好事情。总而言之,与自己这样明智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操偶师”决定最后再用讽刺的话语刺激对方一下,然后便回屋子里去睡觉。
“你可不要喝得太多啊!还有,要是你喝醉了的话,可不要迷路闯进别的客人的房间啊,‘哥哥’!”
即使这样,他还是感到很无聊。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无聊了。
欢快的笑声从“操偶师”的背后传了过来,他对此置若罔闻,独自一人走出了小小的酒吧。
I
“操偶师”最开始注意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是在他来到连接酒吧所在的前部区域以及卧房所在的后部区域的那片散步用甲板区的中间的时候。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