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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道:“在一切事情未曾明朗之前,皇上也无需做些什么,只要保持镇定,该干嘛干嘛,不出城就好,任何人跑来找皇上吹耳边风的时候,左耳进右耳出,不要理睬他们,明日早朝之前微臣会先去豹房拜见皇上,将最新消息与应对方案告知皇上。”
正德道:“好,就这么办,那朕可不管了,朕现在就回豹房,你们都跟着一起出宫吧。”
段飞快马赶回锦衣卫,结果发现锦衣卫江南情报网尚未传来关于倭寇洗劫宁波的消息,毕竟八百里加急的情报传递才是目前最快的。
不过段飞也没闲着,他立即翻阅近来江南传来的消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消息,八百里加急情报中说倭寇宗设假冒日本使节到宁波进行勘合贸易,结果被随后而来的日本真使节瑞佐拆穿,宗设恼羞成怒,当场杀了瑞佐,烧了他的船,大闹宁波,然后一直袭掠至绍兴城下。
然而锦衣卫前几日传来的情报却显示,宗设曾经与瑞佐同时得到了宁波市舶司大太监赖恩设宴款待,宗设手持正德初年颁的堪合,乃日本左京兆大夫内艺兴所派遣,而瑞佐拿的是弘治年间颁的旧堪合,乃日本右京兆大夫高贡所派遣。
大明与外国进行的贸易是一种很独特的堪合贸易,明初实行海禁后,只允许外国与明朝廷进行有时间、地点规定的朝贡贸易。外国商船载贡品及各自方物土产来华,明朝廷收贡品、购方物后,以“国赐”形式回酬外商所需中国物品。各国贡期或3年,或5年。对日本则规定10年一贡。贡舶必须持有明廷事先所颁“勘合”(执照签证)。
正德已经坐上龙椅十五年了,在初期已经与日本使节进行过勘合贸易,宗设手里拿的那一份堪合就是他亲手盖上玉玺的,照理说先皇弘治当初颁给日本使节的堪合早已过期作废了,为何赖恩却同时收下两份堪合,同时设宴招呼两位日本来使?这明显是不合规矩的,他应该当场没收那份过期堪合,把瑞佐直接打发回日本,因为日本表面上还是统一的,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使节团,而手持堪合的宗设才是唯一合法的使节,这是堪合贸易中‘只认堪合不认人’的规矩啊。
为何法定的日本使臣在最新的情报中变成了假冒的倭寇?而不合法的使节却变成了真使节?这件事看来还有不少内情啊。
段飞反复琢磨寥寥数字的情报,试图从中获取更多消息,不过这种平时传递的消息相当简单,能从中发现问题已经相当不错,更详细的细节只能等待新的消息,出了这样的大事,再有消息传来时将会相当迅速与详细,这就是段飞对锦衣卫下层情报机构的要求之一。
果然,戌时正的时候,新的情报传到了,从江南到京城,只比八百里加急的驿传慢了不到约莫四个时辰,已经相当快了。
守在锦衣卫的段飞立刻审阅了最新情报,情报果然详细了许多,对本次事件的起因也做了详尽描述,毕竟这种事是纸包不住火的。
“哼,好一个宁波市舶司管事太监赖恩!”段飞捏了捏拳头,突然提高声量,喝道:“来人,快去请阮先生、谢大人过来!”
这一晚上江南的情报如雪片般送来,段飞、阮相眀、谢志钧三个锦衣卫的首脑与智囊整夜未眠,终于获得了足够的情报之后,做出了最为妥善的安排。
寅时末,段飞赶到豹房,敲开门禁森严的大门,段飞没有直接去找皇上,而是请了个小黄门,去将张锐与郭震叫到了一块。
“段大人,你忙了一整夜吧?如今突然前来约见我们两个,莫非事情与我们有关?”张锐不愧是混过无数难关的老油条,一语中的。
段飞诚恳地说道:“张公公,段飞入京之前多亏张公公多方扶持,没想到段飞入京之后与公公的关系却急转直下,真是令人搓叹,不论段飞做了什么让张公公不满意的,段飞今天都要向张公公致歉,倘若能补偿的话,张公公尽管开口。”
张锐皱了皱眉,说道:“段大人的话我可不明白了,咱们之间啥事都没有嘛,大家都是替皇上效命的,补偿什么就更别提了,段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段飞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张公公海量,不追究往事,那我便直说了,张公公,郭公公,宁波这件事果然与二位有关!”
张锐眉头一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飞道:“在我说出事情真相之前,请二位公公答应我一件事,咱们厂卫本为一体,在这件事上更要齐心协力,方能渡过难关!不知两位肯答应否?”
第502章 【鸦雀无声】
郭震道:“真有这么严重?”
段飞点点头,说道:“锦衣卫尚还无妨,两位势必会受牵连。”
张锐思索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是不是赖恩出了毛病?”
段飞赞道:“张公公果然心思活络,不错,就是赖恩出了毛病,早朝的时候他们定会以赖恩来攻击两位,目前的唯一办法就是以退为进,抢先恳请皇上下旨彻底撤销各地镇守太监、管事太监编制。”
张锐冷笑道:“段大人出的好主意啊,镇守太监已被逐步撤除,若连管事太监也被撤了,今后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段飞看了张锐一眼,说道:“张公公何以如此短视呢?与其留着这些难以控制只会害人不浅的东西,就像割除身上的毒瘤,只会有好处,否则必会被人用来攻击两位公公,不仅开海通商会受到影响,两位公公甚至有性命之忧啊。”
“段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张悦冷笑道。
段飞摇摇头,说道:“段某今日一片赤诚而来,没想到张公公对我却视若蛇蝎,也罢,这些资料迟早会传开,我不如拿去做敲门砖,随便交给杨阁老或是王尚书、张尚书都好。”
段飞从袖子里拿出几份材料,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张锐一愣,急忙说道:“段大人且慢,有话好好说嘛,这些东西,不如让我先看看如何?”
段飞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张公公怕了吗?赖恩每个月都有不少好东西供奉给两位吧?这里的记载虽然不够完整,也算不少了,听说他在开海之前就拥有整个东海最大的走私船队,每年生意来往的银钱数都数不清,不知他可曾给了百分之一的好处给两位?江彬垮了,钱宁倒了,现在替赖恩撑腰的是谁呢?天底下赖恩何其之多也,张公公,若非当初我也曾送了些许银子给公公,想走公公你的门路,查来查去我担心最后查到我的身上,我才懒得管赖恩的事呢,现在一言以决,干不干?”
张锐咬了咬牙,说道:“想不到这些旧事段大人还记得这么清楚,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段大人你划下道来吧!”
天,亮了,第一缕晨光照在午门之上的时候,午门吱吱呀呀地开了,门前早已等候的百官依次走入,他们各怀满腹心事,袖子里的奏折也都沉甸甸的,多数人的眼圈都是黑的,他们和段飞一样,都忙了一整夜,许多人甚至怀着必死之心而来。
金銮殿上,百官跪在地上三呼万岁,正德精神抖擞地扫了他们一眼,自信地坐下,说道:“诸位爱卿平身,今日朕龙体有些不适,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家都蓄势以待,岂能就此作罢?听到正德的话,齐刷刷站出十多个官儿,他们齐声说道:“皇上,微臣有本启奏!”
正德上戏了,他忍住笑,指着那几个人里头顶着两只金牛角最是醒目的段飞道:“段爱卿,你先说吧。”
段飞肃然道:“皇上,微臣收到自江南传来的情报,与昨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迥异,微臣怀疑宁波市舶司管事太监赖恩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在处理真假贡使一事上颠倒黑白,以致真贡使宗设受尽委屈压迫,最终才拔刀而起做出反击,这件事并非倭寇作祟,请皇上明察!”
“哦?竟有此事?段爱卿,你的情报来源可靠吗?”正德故意追问道。
段飞非常肯定地说道:“微臣敢以项上人头作保!情报经过多方核实,确实无疑!”
段飞的话倒没几个人怀疑,那几个首先站出来的人悄悄退了回去,段飞在前面一搞,他们准备好一晚上的话都白费了。
杨一清和王守仁分别询问了段飞几个问题,段飞对答如流,大家终于了解了事件的真相,就在大家转换思维打算借此攻击宦官集团的时候,宦官集团的两大头目却一齐向正德跪倒请罪,涕泪俱下地请皇上严查赖恩,并且提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想不到的建议:“各地管事太监多有不法行径,请皇上下旨进行严查,为防今后反复,老奴请皇上传旨裁撤各地管事太监,永不复启!”
不仅文武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