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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衫剑客眼瞳剧缩,悬在身旁的右手中指一扣一弹,身旁那柄已经跃跃欲出的短剑一声清呤震鞘而出,化作一道清光护在自己身前。
朝小树说了今天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他,朝小树隔雨帘一指指的也是他,然而朝小树第一剑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旁那名苦行僧!
那位苦行僧虽然始终沉默,但却一直警惕注视着周遭的动静,上空天地元气稍有波动,他便知道朝小树已然动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这一剑的目标,然而佛宗弟子的本能让他枯掌重重一拍身旁木板,木板缝隙间烟尘一震,木阶前那只铜钵仿佛被人踢了一脚,猛地弹了起来,在空中荡出无数水花。
灰淡的剑影破空而至,穿透那片晶莹透明如琉璃的水花,却被铜钵挡个正着,锋利高速的薄剑与笨拙厚实的铜钵狠狠相撞,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裂的脆响!
苦行僧侣露在笠帽外的脸有些微黑,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明显吃了些亏,而就此时,长衫剑客双眉一挑,见机奇快地手腕一翻,中食二指并为剑决指向站在府门处的朝小树,在他身周刚飞舞半圈的短剑去势陡转,化为一道青光直刺朝小树的面门,此时朝小树的飞剑正与苦行僧的铜钵相撞,又如何护得住自身?
紧握长刀柄沉默站在朝小树身后的宁缺动了,他身体快速向左闪去,就在将要闪出朝小树身体时,却强行收住了脚步,他不是畏惧那名长衫剑客的手段,不是害怕那道青光短剑,而是发现现在依然不需要自己出手。
因为朝小树的飞剑在与苦行僧铜钵相撞后,虽未能破钵而出,却也未颓然堕地,而是借着那道猛烈的撞击力量,单薄青钢剑上那些不知意味的缝隙线条,在那一瞬间骤然放大脱离,极为奇妙地在空中化作了五片极薄的剑片疾飞而射!
无中能生有,一而再,再而三,再三便是五。
朝小树一剑化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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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两个人的战斗
朝小树一剑化五。
三枚剑片嗤嗤作响绕过铜钵的方位,射向苦行僧的身体,其余两枚剑片没有回援己身,而是根本无视长衫剑客的青光短剑,犀利一掠斜斜刺向他的面门!
纵是修行者的战争,这青衫中年男子依然在其间贯注着长安江湖的凛厉狠辣意味:你若杀我你便要死,我在长安江湖夜色里修行多年,我不惧生死之别,你在名山大川师门庇护之下修行多年,怕不怕死?
长衫剑客怕死,面色微白的他并指剑决一散一勾,把刚飞出半箭之地的青光短剑强行召回,在最危险的那一瞬间,击飞了两枚袭向自己眼睛的剑片,就这一个动作便让他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旁边那位苦行僧神情凝重看着袭向自己身体的三枚剑片,已经来不及召回笨重的铜钵护体,只见他拙喝了一个意味含糊的字眼,左手虎口间搭着的那串念珠飘浮而起,围绕着他的身体呼啸旋转,只见一片火花四溅,瞬间内竟是不知道与那三枚踪迹诡异的剑片发生了多少次碰撞!
剑影破空而至,铜钵荡水而起,青光短剑直刺府门,灰淡剑影化作五枚剑片,青光短剑闪电遁回,念珠悬浮护住,每一个环节都蕴藏着极可怕的凶险,只要有一处处理不当,这三位强者便会有人溅血而亡。
强者的世界里时间尺度本就不一样,这看似繁复凶险漫长的过程,在真实的世界里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其时那只铜钵泼出的水还在空中化成片片琉璃未曾落下,满院的雨水还在缓慢地编织着雨帘,而那些持弩的唐军精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突!突!突突!
唐军精锐们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做出了反应,迅速抠下扳机,数十枝箭矢携着强劲的破风声射向府门,此时那五枚剑片正在听雨楼内与那两位修行者相斗,朝小树全无自保的能力,眼看着只能被那些弩箭射成刺猬。
而就在此刻,在弩箭快要抵达朝小树身前时,一片雪亮的刀光耀亮了庭院,将层层雨帘照的清晰无比,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弩箭全部卷了进去!
靴底踏在朝府正门的水洼里,仿佛钉子般锲进地面,紧握长刀柄的双手像钢铁般坚定,宁缺不知何时绕到了朝小树身前,手腕与小臂上的肌肉以难以想像的速度绷紧放松,带动那把雪亮朴刀绕着手腕快速转动起来,化作一片银色圆盾,把他脸上那张黑色旧口罩照亮,把那些密集弩箭震飞。
当当一片清脆碎响声在二人身前暴起,十几枝弩箭被坚硬的刀面强行震飞,高速斜向乱射,扎在朝府正门的木门匾额之上,紧接着发出一阵笃笃闷响。
数十枝弩箭骤如急雨,纵使宁缺刀法再好,也无法完全阻挡,然而他此时瞳孔微缩,眼神锐利至极,就像是草原天空上飞翔着的鹰,将身前的一切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神也如鹰一般冷静,凭感觉捕捉着弩箭的射击角度,只对那些能够伤害到自己和朝小树的弩箭挥刀,而对边缘方位的那些箭枝毫不理会。
在这一瞬间,这些年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搏斗的少年,完美地展现出被那些大恐怖打磨出来的危险触觉和判断能力,那些看似极其凶险的弩箭擦过他的耳垂,穿透他衣衫下摆狠狠扎进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缝隙,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进击!”一名唐军精锐首领厉声喝道。
随着这声命令,发射完一轮弩箭的唐军精锐们分成两组,一组迅速拉簧上箭,另有十余名士兵拔出腰间钢刀沉默着向朝府正门处冲来。
蹬!蹬!蹬!蹬!一名唐军高手双脚连蹬湿漉的地面,仿佛紧随着最后那轮弩箭冲了过来,距离府门尚有一段距离,只听得他暴吼一声,双手持刀高高跃起,以不可抵挡之势,向宁缺的头顶劈下。
露在黑色口罩外的那双眼睛眼帘微垂,宁缺看着身前的雨地,似乎没有看见马上便要临头的这凶蛮一刀,只见他手腕一翻,刀锋化作一道白光,精确无比斩掉最后两枝弩箭,然后……刀光忽敛,消失不见。
雨夜漆黑深沉,楼内隐有灯光,刀起时锋面映光大动便成光面,若要刀光消敛无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把刀现在处于静止状态。
他手中那把样式普通的朴刀,这时候静止在那名唐军高手的脖子里,朴刀深深楔进那人颈间大概一半的距离。
刀锋破开皮肤骨肉紧紧夹住,血水从那道极细微的锋间涌出,然后迅速被越来越大的夜雨冲洗干静,宁缺左手正握刀柄最下端,右手在刀柄前方反握,微微低头看着一滴雨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浊花,保持着沉膝转腰的姿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但它不会真的停止。宁缺闪电般一拉左臂,刀锋在那名唐军高手的脖颈上带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金属与强壮颈骨磨擦的声音。就在这名唐军高手瞪着死不瞑目双眼倒下的过程中,宁缺左手紧握刀柄向前一推,刀锋携着雨水猛然跃起,刺入第二个敌人的咽喉。
双手相错交握朴刀长柄,脚步如草间灵豹在极小的范围内跳跃趋避,宁缺一记错手平斩,砍翻左侧袭来的敌人,紧接着身形一转骤然发力,刀锋砍破雨帘,砍断自夜色中递来的刀身,砍掉第四名敌人半片肩膀。
甫一照面,四名唐军精锐便死在他的刀下,血水从残破身躯上四处喷洒,竟仿佛比雨水还要更加密集,宁缺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让一个人一枝弩箭伤害到朝小树的身体,至于那些越来越磅礴的雨水,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三名修行者正在以天地元气为舞台做着生死之际的战斗,那些唐军精锐本以为自己捕捉到了最好的出手机会,然而他们没有想到,那个沉默站在朝小树身后的少年,竟是如此生猛的角色,大概是被宁缺犀利诡异的刀法所震慑,唐军精锐们眼中的那幅黑色口罩竟变得有些可怕,前冲的脚步下意识放缓了些。
宁缺双手握刀,被雨水打湿的黑色口罩缓缓起伏,眉头皱了起来。
大唐军队是世间纪律最严明,战斗力最强大的军队,今夜出现在朝府中的这些军人则是大唐军队中的精锐,像这样的军中精锐,无论遇到再强大恐怖的敌人,只要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