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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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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不知道两个家伙在想什么,她不再无所不知。
    她不是在伪装孤独、模仿绝望,也不是重伤之余,生出悲戚之感,宁缺走的时候,她已经醒来,当时她没有阻止,便代表她没有意见。
    她只是在等着符阵开启。
    如果人类要开启这座符阵向长安城传送信息,需要大量资源能量以及珍稀的矿石,或者还需要等长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
    桑桑没有这些,也没有时间,但她有人类没有的事物,那就是她自己,从她神躯里流出的鲜血,便是天地间最珍贵、最纯净的能量来源。
    她的血像雨般洒落在符阵上,看着有些血腥恐怖,实际上数量不是太多,符阵里的那些符线已经开始微微发亮,再等一会儿便会启动。
    下一刻,她便会出现在长安城皇宫里的那幢小楼里,或者说,回到长安城。
    宁缺还没有赶回来,她沉默不语,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似乎并不在意,这落在大黑马和青狮狗的眼里,未免有些冷漠无情。
    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我听你的话回了长安,那么你就应该做到你承诺的事情,和我一起回长安,不管你怎么回,哪怕死了,也要回。
    房间里忽然拂起一阵微风,墙壁上的积尘被拂落,然后吹至角落。
    一个人出现在符阵外。
    桑桑抬头望去,发现不是宁缺,神情微惘,然后平静如前。
    酒徒看着她,却无法保持平静,先前在战斗里受了伤,一直有些轻微地呕血,此时看着她,心神激荡之下,唇角又有血溢了出来。
    当初在小镇里见到她,在南海那座岛上见到她,他跪在了她的身前,以额触地,浑身颤抖,谦卑到了极点,因为她让他感到恐惧。
    他在人间躲了她无数年,那份恐惧便缠绕了他无数年,让他的精神曰渐朽坏,直入骨髓,根本无法摆脱。
    此时,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明明知道她现在已经变得很虚弱,硬接观主那座山脉一击后,再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可是……他还是不敢出手。
    他甚至不敢伸手指向她,甚至不敢看她。
    桑桑看着浑身是血的酒徒,神情平静,却自然有股居高临下俯瞰的感觉,就像是上帝看着人间的蝼蚁,就像看着一只狗。
    酒徒看到了她的眼神,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有些癫狂,有些疯狂,有些色厉内茬,却又充满了狂妄的杀意,情绪十分复杂,复杂到再精致的语言都很难形容。
    一个农奴翻身当了主人开始强歼主人的女儿,一个前朝的太子复国杀了三万六千名自己的族人,一个学生将唠叨不停的教书先生推倒在池塘里。
    是的,就是这种美妙的感觉,那些曾经的卑微与恐惧,都变成了近乎疯狂的快意与凌虐渴望,想到马上这一切都会变成真实的,他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酒徒大声笑着,甚至笑出泪来,声音依然像旧铜器摩擦那般难听,仿佛真的有无数铜屑被磨成粉末,堆在他的身前,像深色的雪。
    疯狂的笑声里,他从酒壶里抽出一柄剑,猛地向桑桑刺了过去,无论是踏步还是平肘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夸张,如同舞蹈一般。
    桑桑挥手,一道清光如水帘般落在身前,构筑起自己的世界。
    酒徒怪叫一声,以无量境召集无量天地气息,灌注于剑锋之上。
    噗哧一声脆响。
    桑桑的世界破了。
    酒徒的壶中剑,破清光而入,刺进她的小腹。
    噗哧一声。
    房间里死寂一片。
    天地间死寂一片。
    桑桑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腹,看着那把锋利的剑,看着那里缓缓渗出的血水,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意外,有些不解。
    以前没有人能打破她的世界,即便无敌于人间的剑圣柳白,也只能把剑刺进她的世界,让剑锋来到她的身前一尺,便变成了岁月化成的灰。
    但现在,酒徒如此疯疯癫癫的一剑,便轻易地破开了她的世界
    她的眉蹙的更紧了些,因为不悦,也因为痛楚。
    痛楚的感觉,她曾经有过,却从未像此时这般真切。
    就像前一段时间里曾经感受过的那般,生命的真切,原来真的来自于痛苦。
    酒徒也怔住了。
    他想到过她无法挡住自己的剑,然而当自己手里的剑,真的刺进她的身体,带出那道血水之后,他依然有些无法相信这幅画面。
    我战胜了昊天?
    我刺伤了昊天?
    ……
    ……
    轰的一声巨响,密室墙上被撞出一个大洞。
    宁缺出现在桑桑身前,右手握住酒徒的剑。
    他转身望向脸色苍白的桑桑,双唇微颤,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桑桑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这都怪你。”
    是的,她变得越来越弱,她变得越来越像人类,她能够受伤,她受了伤,都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都是因为他让她变成了一个人。
    ……
    ……
    (第一章,好累啊,这都怪你们……)(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生一对(上)
    都怪你。
    都是你的错,不是月亮惹的祸。
    你什么,你什么,你什么,你才什么。
    这是青年男女间常见的对话,但很少会出现在宁缺和桑桑之间,无论是曾经的少年与女童,名义上的主仆,还是后来的夫妻时段。
    桑桑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幽怨,更不是撒娇,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件客观事实,然而宁缺却觉得她在幽怨,她在撒娇,于是他整颗心都微微颤动起来,怜惜的无以复加,因她而痛的厉害。
    他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鲜血从剑刃与掌心之间不停淌落,发出嘀嗒的声音,就像那个世界里的钟,催着他做些什么来安慰她。
    他望向酒徒,神情平静,似不觉痛,眼神里有极为坚定的杀意。
    酒徒先是偷袭,刺了大师兄一剑,然后刺了桑桑一剑,他最敬或爱的两个人,都重伤在他的剑下,桑桑不知还能不能撑得住。
    自夏侯死后,宁缺从未像现在这般,想要杀死一个人。
    酒徒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他的眼神,疯狂地笑着,眉眼都扭曲了起来:“你看到没有?她……她真的不行了。”
    眉眼扭曲的同时,他手里的剑也在扭曲,宁缺的掌心被割破出一大道口子,鲜血淌流的更加迅猛,如洪水一般。
    那把酒壶里不知藏着多少把剑,每把剑都是酒徒的本命,以烈酒淬炼无数年,锋利至极,以至于连他的身体强度也顶不住。
    宁缺抽出肩后的铁刀,斩向酒徒。
    铁刀锋前,是炽烈而纯净的昊天神辉。
    一道异香浓郁的酒水,从酒徒腰间的壶里喷涌而出,形成一道无量厚的瀑布,滔滔酒水落水,瞬间便将铁刀上的神辉浇熄。
    酒徒看着他寒声说道:“难道你还以为能伤到我?”
    宁缺没有说话,低头用左肩撑着摇摇欲坠的桑桑。
    酒徒的剑,摩擦着他的手掌,向桑桑身体里缓慢刺入。
    她的血流的越来越多,滴在地面那些繁复华美的符线上,符线明亮的速度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就在下刻,符阵便会开启。
    “来不及了,你们都去死吧。”
    酒徒不再狂笑,冷漠的眼神里,有无尽的杀意与戏谑。
    宁缺的手掌顺着锋利的刀刃,向前闪电般探出。
    剑锋割破手掌、割断筋肉与骨头的声音,很难听,很恐怖。
    他的手像他的身体一样坚硬如铁,所以那声音更难听,更恐怖。
    他被血染红的眼睛,依然腥红一片,如野兽一般,盯着酒徒。
    他的手掌握住了酒徒的手。
    不知何时,他的掌心里多出了一个小铁罐。
    轰的一声闷响。
    密室里气浪大作。
    宁缺与酒徒的手掌之间,发生了一场爆炸。
    无数锋利的铁片,嗤嗤破空飞舞,将遇着的所有血肉筋骨尽数削去。
    一道凄厉怨毒的厉嚎,响了起来。
    房间四周的墙壁,尽数被震垮。
    宁缺的手掌鲜血淋漓,完全看不出来还是一只人类的手。
    至于酒徒更惨,他的手,已经被完全炸没。
    手都没有了,自然无法再握剑,自然无法再把剑刺进桑桑的身体里。
    酒徒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断开的右腕不停地喷着血。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把每根毛发都看的比整个世界都更重要。
    然而,他却断了一只手。
    整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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