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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骑闯营,马蹄声自然单调。
天地间一片安静,从渭城到唐营之间的原野,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青色的草变成了灰色的,晨光变的暗了三分,形成一面非常平坦而色调浅暗的背景幕布,那名勇敢的草原骑兵,是其间唯一的存在。
那名草原骑兵已经出了渭城百余丈。
单调的蹄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鼓点一般,敲打着原野,震的灰草落下灰砾,震的晨光有些变形,震的整片天地都动了起来。
再过片刻,一万最精锐的草原骑兵,便将出城开始冲锋。
到那时,鼓声将震撼天地,世界将会因此不安。
谁能阻止这一切,谁能打破朵儿骑的冲锋节奏?
渭城静寂无声,天地静寂无声。
忽然有风起。
那名草原骑兵倒了下去。
那名在天地幕布上孤单勇敢坚毅沉默冲锋的草原骑兵在清丽的晨光里倒了下去。
一道很细的血水,在空中飙散,被晨光照耀的异常清晰。
世界恢复了原有的色彩,暗淡冷清的光线,得新变得温暖起来。
明明是死亡来临,却温暖起来,或者是因为终于看到了热血。
草原骑兵从马上倒下,身躯重重地摔到原野上。朵儿骑的马蹬是特制的,不会系脚,战马继续向前冲锋,一直冲了十余丈,才感觉到异样,缓缓停下脚步。它回首望向倒在原野上的主人,微微抬首,有些惘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骑兵躺在城门前的原野上,没有弹动,没有挣扎,也没有痛呼,因为已经没有呼吸。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也没能留下气壮山河的遗言。他知道自己必死,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死的如此悄无声息,显得如此无足轻重。
朵儿骑和座骑全身覆着坚韧的皮甲,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他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蓝的天空,生机已然消逝无踪,只有血水渐渐漫流。
有根木箭插在他的眼睛里。
一根很普通的木箭。
没有人知道这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四周安静的原野上,有晨光与风,有野与草,就是没有人。
……
……
(我还是觉得我写的挺好的。)(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七十四章 箭,以及归来
渭城前,孤伶伶的一匹马,原野上,孤伶伶的一具尸体。
就像那匹有些惘然的战马一般,渭城里的人们,还有唐营里的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哪里来的箭?
原野间一片死寂,绝对的安静,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蹄声再起。
又一名草原骑兵,从城门处出发,向着南方的唐营缓缓驶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名骑兵,都知道下一刻,这名骑兵便会死去。金帐王庭朵儿骑的统领,明显就是要让这名骑兵送死,从而确定那枝箭从何而来。
嗡的一声轻响,晨光里又有晨风微作。
那名骑兵身后的大氅随风飘起,没能化作一朵白云便自消散。
就像他的生命。
又一枝普通的箭,深深地刺进他的眼窝,带出一蓬血花。
这名骑兵被射杀的时候,出渭城才十余丈。
蹄声再起,数骑草原骑兵从渭城城门里冲了出来。
骑兵手中的皮鞭不停挥舞,在战马的**下留下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印迹,呼喝声打破城门前的死寂,蛮横悍不畏死。
按照这样的速度,再优秀的战马也只能维持不长的一段时间,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数骑从渭城冲到南方的唐营,但很明显,他们并不在意。
这一次草原人再也不讲究什么节奏,也不在意用时间和加速来累积气势,从一开始便让座骑进入了最快的速度,他们只想冲出城门。
他们不能让那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箭,挫败朵儿骑的气势,不能让那道箭,直接打断全体朵儿骑的冲锋节奏,他们必须证明些什么。
哪怕出城门不远便会被射死,但至少说明那名神秘而强大的箭手,不可能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可能拦阻所有的骑兵。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匪夷所思。
晨风微拂,白氅如云散开,其间有三声轻嗖,于是云朵骤敛,鲜血骤现,三名草原骑兵依然是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从马背上跌堕到了地面。
他们的眼窝里深深地插着枝箭,眼珠里的液体和鲜血混着,向着淌流。
那三枝箭,依然是那种普通的、唐军最常使用的制式羽箭。
更令所有人感到震惊甚至畏惧的是,这三名朵儿骑被射杀的时候,比第二骑离城门更近,更准确地说是,当他们刚刚冲出城门的时候,便被那箭射死了。
那箭……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依然没有人能够看到箭自何处来。
因为那箭实在太快。
一枝普通的羽箭,怎么可能射出这么远?射的如此快?
快与远都依赖于弓,依赖于箭手的力量,那么准度呢??
朵儿骑全身覆甲,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而且在高速奔驰中,更是难以命中,而那人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居然还能箭箭命中!
那名箭手究竟是谁?
草原南北,金帐王庭和镇北军,再加上梳碧湖畔的那些马贼,有无数精于骑射的天才,然而那些人也绝对做不到!
渭城内外再次陷入绝对的死寂。
有人已经隐约猜到箭来自何方,不是说地理意义上的何方,而是指来自何人。
比如国师,比如勒布,比如阿打。
能够无视如此漫长的距离,直接以木箭射杀精骑的人,必然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是修行界最巅峰的那些强者才是。
人们提及擅于箭术的真正强者,往往会想到夏侯大将军,而在夏侯被杀死之后,便只剩下一个人,就是杀死夏侯的那个人。
……
……
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箭来自何方。
至少,在箭起处四周的那些唐军普通士卒看的非常清楚。
在唐营最北方右角一处不起眼的犄堡里,最前方是昨夜连夜整修出来的拒马栅,此时在栅后方站着人,还有一道似是矮栅的事物。
十余名唐兵看着那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直到此时才有人醒过来,赶紧去向后方的上级报告。
那人穿着身普通的唐军制服,就像是个普通的唐兵。
那人手里拿着一柄很不普通的铁弓,弓身黝黑,上面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似的符纹线条,令这张铁弓仿佛拥有某种魔力。
那人身旁的矮栅并不是真正的栅,而是被排的极密集的羽箭,至少千枝羽箭被紧紧地插在泥土里,挤压在一起,看上去便像是栅。
渭城处蹄声再起,不知多少骑朵儿骑正在试图冲出城门。
那人从身边的箭林里抽出一枝羽箭,搁在弦上,然后沉默拉弓,将铁弓拉至半开时便松了手指,弦回位,带着那枝羽箭嗖的一声远行。
远处渭城门下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而此时,那人已经从地面上抽出第二枝羽箭,再次重复先前的动作。
渭城城门处再次响起闷哼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应该是又有一骑被射落。
所有受过训练的唐军都知道,射箭其实是数个动作的分解,从拔箭开始,到松弦结束,在旁边震骇看着的人们,并不觉得那人射箭的动作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要比唐营常见的箭术动作更简单、更机械。
因为简单机械,所以不够挺拔,更谈不上潇洒。
但那人的箭快,快到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够想象的范围。
渭城方向,现在朵儿骑的冲锋,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而是一涌而出。
那人却没有像某些传奇故事里那样,
从第一枝箭开始,直到第六枝箭射出去,四周的唐军士卒都没有眨眼,不是他们因为震撼而不敢眨眼,而是他们来不及眨眼。
眨眼不及的瞬间,便有六枝箭破空而去。
这些唐军士卒,按道理根本无法看清那人射箭的动作,但他们依然能够看清,因为那人射箭的动作完成的非常准确,稳定的令人难以想象,每个重复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手指永远扣着弓弦同样的位置,就连小臂上的衣袖都没有颤抖。
六次重复的动作,便是晨风里的叠影,合在一起,便能看清。
只是,有残影。
更多的羽箭离开地面,搭上弓弦,破空而去。
冲出城门的草原骑兵纷纷堕地,然后在地面砸出血花,微小朵朵。
骑兵不停冲着,箭便不停射着,不曾停歇。
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