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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交换很残忍,看似很吃亏,却必须要做。现在唐军有了战马,王庭骑兵想要撤回草原,便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的唐军明显已经发疯,比草原人更像恐怖的狼群,如果让唐军专心追击,王庭骑兵不敢回头拦截,只怕走不出三百里地,便会全军覆灭!
在单于做着最后准备的时候,唐军包围了七城寨——说包围并不准确,因为北方的草原看似浩瀚无垠,随时可以进去——那是活路,是唐军留给王庭骑兵们的活路,也是真正的死路。
镇北军骑兵主力与七城寨里的各部落骑兵形成对峙之势,这种局面却没有维持更长时间,没有任何预兆,双方之间的战斗再次猛烈地开始,似乎绵绵无绝期地厮杀,不停地收割着双方士兵的生命,到处都在乱战。
三日后王旗招展,烟尘漫天,唐军中军帐也来到了渭城之南。
大唐镇国大将军徐迟,终于来到了最前线。他没有迟到,只要能够赶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能够看到金帐灭族,那么就不算迟到。
令人吃惊的是,无论徐迟还是渭城里的单于,都没有对横亘在大陆北方数里百战线上的这场血战发布任何直接的命令,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骑兵不停地冲杀,不停地死去,然后向着开平等其余城寨补充着兵力。
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国战,不可能一天时间便打完,在没有打完之前,根本不可能有一天喘息的时间,只有你死我才能活,这便是真谛。
所以徐迟不管,单于也不管,只是将彼此的儿郎投入到战场上,让他们杀敌或者被敌杀死,尤其是对于唐军来说,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势,便要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既然要灭族灭国,这也是真谛。
简单的几段话,远不足以描述这场发生在七城寨一线的血战,不足以描述金帐王庭残兵面临的压力和唐军付出的牺牲。人们只需要记住,短短数日的围城战里,死去的人便已经快要超过那日在谷河原野上的数量。
与开平、渠城等数座城寨不同,本应是真正主战场的渭城,却显得很宁静,没有血腥惨烈的骑兵冲杀画面,连马蹄声都听不到。
金帐王庭在此,唐军中军帐在此,战斗却似乎离此地远去。
徐迟看着望远镜里那座灰朴朴的土城,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真正还能战的是三万朵儿骑。”
一名参谋军官不解说道:“根据计算,渭城周边至少还留着一万朵儿骑,单于难道真准备守城?”
渭城是七城寨里最小的一座土城,别说草原人不擅守城,这座小土城也根本没有办法容纳两万名骑兵,现在那些朵儿骑都在城北的草原里扎营,却没有趁着唐军到来前撤走,难道准备在这里决一死战?
徐迟看着那座土城,忽然说道:“他们要重新南下。”
中军帐里的军官们,听着这句话纷纷抬起头来,很是吃惊。
刚刚经历如此惨痛的失败,那些草原人难道还敢南下?就算朵儿骑突破大军防线,进入向晚原后又能做些什么?难道他们还敢去长安城?
忽然间,有人意识到了问题。
“中军帐的防御太薄弱,应该马上让司徒将军来援!”
一名参谋军官急声说道:”不然真让朵儿骑突过来,中军帐的安危是大问题,最关键的是,一旦混乱,还真有可能让单于逃了!”
“不用做那些无谓的事情。”徐迟看着那座土城,想着那人的承诺,说道:“你说那些朵儿骑会从哪里攻过来?”
“绕城而攻,太耗战马脚力,而且容易被我军弩阵有效杀伤。如果我是单于,真的想再南下制造混乱,一定会选择从城里穿过来。”
徐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帐后走去,准备睡会儿。
连续数个昼夜,他也没有怎么闭眼,确实已经累了。
至于单于的深谋或者远虑,令人赞叹的决断和魄力……既然已经被他看穿,自然不需要再担心什么,因为有人承诺过,不会出任何问题。
徐迟这夜睡的很塌实,醒来时,天尚未全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他起床洗漱,接过一碗马奶饮尽,然后穿戴盔甲、牵着座骑走到营畔地势略高的草甸上,自鞍旁解下望远镜,向那座土城再次看去。
黎明时分,天地静悄悄。
土城城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灯光,仿佛一座鬼城。
徐迟却清楚,单于最强的骑兵,稍后便会从那道城门里冲出来。
他在将士们面前表现的很平静,其实还是有些忧虑,不然不至于清晨便来观测敌情,想要更早确认敌军来袭的时间。
镇北军主力骑兵都已经调往开平、渠城等战场,中军帐正对金帐王庭主帐,当一万朵儿骑冲过土城来攻时,怎么抵挡?
徐迟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完全信任那个人。
但,看着静悄悄的黎明前的土城,他还是有些不安。
土城不高,城门上的箭楼距离地面只有三丈的距离,当晨光来临后,视力稍好些的人,甚至能够看清楚地面黄土里夹着的那些倔强的野草。
徐迟看着土城的时候,也有人在城上看着他。
金帐国师看着远处草甸间唐军中军帐的营帐,看着那些低头食草的战马,与王庭骑兵传回的军情相应照,苍老的脸上依然没有重获平静。
唐人中军帐很宁静,联系到其余城寨处的惨烈场景、王庭骑兵苦苦支撑,便知道徐迟已经猜到了单于的用意,那他为什么如此配合?
国师不想去推算单于冒险的战术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既然王庭已经被唐人逼到了深渊之前,那么总要进行一下挣扎,不可能就这样堕落,最后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是的,他知道这句话出自书院。
徐迟的信心,大抵也来自书院。
开战至今,书院还没有真正出手。
那些真正的强者还没有出手。
静悄悄的黎明里,国师看着天空,等待着某些人的到来。
……
……(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七十三章 晨光与风,野花与草,还有箭
国师看着天空,是因为他知道,稍后会有人从天空里跳下来。
书院的强者,不会理会向南方突袭的朵儿骑,因为那些骑兵的数量太多,除非没有断臂之前的君陌,没有谁能够拦下。
一夫当关,万骑莫开,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几次,那与修行境界和实力无关,与某种言语难以形容的气势相关——即便余帘和唐出现在渭城南方,也做不到,或者说,以她和他的性格,不会那样去做。
既然如此,书院不会理会那些朵儿骑,相反,书院会趁着王庭孤注一掷的时机,直接寻找杀死国师和十余名大祭司的机会,至于阿打和勒布大将,肯定也是书院想要刺杀的目标,而这恰恰也是王庭的机会。
凶险的战场上,绝望的深渊前,所有看似机会的机会,实际上都有可能是陷井,没有人能够完全算清楚其间隐藏着的信息,除非昊天重新回到人间,那么双方较量的只能是决心、意志、速度以及最后的运气。
他很清楚,只要朵儿骑能够抢在书院得手之前,冲溃徐迟所在的镇北军中军帐,那么这场围绕着渭城发生的战事,便会得出结论。
就算最后书院强者齐出,击败了金帐王庭里的强者,也已经没有办法达到他们最开始的目的,灭族一事便会成为虚妄的笑话,而这便是单于和国师的目的。
怎么看,金帐王庭今晨都有脱困的机会。
国师默然想着。这时,黑暗的夜色终于承受不住时间的磋磨,缓缓地变薄,渐有淡光从后方透了出来,虽然朝阳还没有跃出草原地表,清晨已至。
晨光照在国师苍老的容颜上,就像是清澈的溪水流进龟裂的田野,初初滋润片刻,瞬间便被吸噬,再也看不到丝毫。
那片田野的裂缝,似乎深不可测。
都说二十三年蝉余帘和西陵神殿掌教是修行界最神秘的两个人,事实上国师也一样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今年多少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只是很明显,他并不擅长草原蛮人祭司最擅长的那些法门,他的修行似乎融合了很多宗派的理念,却又不属于佛魔道任何一派,难以形容。
事实上,就连国师他自己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漫长的一生究竟修行的是何种法门,因为他……跟随草原里的大祭司长大,不是金帐王庭的大祭司,而右帐王庭的大祭司,所以他最开始的时候,学的是佛法。
当他来到金帐王庭后,在一片乱草坡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