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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霜寒露重,不宜连夜赶路,况且也不需着急,顾同的车队就在镇子上驻扎了下来。
小镇之上,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就连客栈,也就只有一家,可能是因为生意并不怎么好的缘故,老板早早的就关了门,还是顾同命人叫了好几次之后,老板才一脸困倦的将门打开。原来这老板早早的吃过饭就歇息了。
看到忽然来了这么多的人要投宿,而且眼观领头的人,举止非凡,老板一想这定是个大户人家,是以连忙吆喝着将全家人都叫了出来,一边命人收拾客栈,一边将顾同一行人往客栈里面迎。
进到客栈,桌椅陈旧,想来也是十余年的老物事。
摆设陈旧,但是胜在干净,于是顾同也便没有在意什么,只让老板将房间收拾好,在上来好酒好菜。
出手阔绰的客官有命,店家又怎么会拒绝,吩咐老婆孩子整理卧室,店老板更是带着大儿子亲自下厨,嚷嚷着要做几个拿手的好菜,让远路而来的客官尝一尝小店的特色菜肴。
吵嚷之中,一切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吃过晚饭,已经是月到柳梢,柳师师和晴儿身子疲惫,早早的就回房歇息去了。
等到店家也休息了之后,顾同又返身回到客栈的大厅之中。
“人还好吧?”下得楼来,顾同第一句话就问的有些让人琢磨不来头脑,却不知他是在问谁。
“大人放心,就在后院,已经给疗过伤了,吃了饭,她就休息了。”尹志平恭恭敬敬的答道。
听到楼念慈居然这么早就休息了,顾同不由一笑,说道:“她哪里能睡得着,只是不想见我,怕被耻笑而已,不过既然坐下了天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承担的勇气呢,你去,告诉她,我要见她,只此一个机会,她若不愿意相见,明日之后,就分道扬镳!”
顾同说完,尹志平便按着吩咐去‘邀请’楼念慈。
顾同说的没错,客栈后院,楼念慈辗转反侧,始终难以睡去。一来,白天拼斗的时候被女真武士远远地射了一箭,正中右臂,流了好多的血,身上的疼痛让她睡不下;再者,她没有想到,自己行刺完颜璟失败,搭救她的竟然会是顾同,更让她想不通的是,顾同是怎么猜到她和李遵顼的主意,然后派人在皇城之外专门等候着她,直到她行刺失败,那些人二话不说就把受了伤的她带了出来。
清冷的月光,透过小窗,洒满了房间,楼念慈就这样痴痴的想着,但终究,想不到,想不通。“砰砰砰。”
期待之中的敲门声终究还是响了起来。
楼念慈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吊着受了伤的右手,然后开门,也不看来人是谁,就直接说道:“他要见我吧,他想看我现在的狼狈吧,呵呵,这点伤,这点痛,这点狼狈,比起刺杀女真狗贼的壮举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有什么不敢见他的,你带路。”
楼念慈完全不需说这番话,可她还是说了,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她需要勇气,面对顾同的勇气。
尹志平不去搭话。他向来话少,面对女人的时候,话更少。
走出后院,绕过中墙,就是客栈大堂。
看着满脸狼狈的楼念慈,顾同笑了笑,并不是嘲笑,而是说不出意味的笑。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就因为我现在的狼狈,因为你救了我,你就可以趾高气扬的笑我?”
楼念慈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看到顾同的笑,立刻张牙舞爪的还之以反击,她是失败了,但她的骄傲让她不允许别人笑她。
“我不是笑你,更不是耻笑你。”点了点身前的位子,示意楼念慈坐,等她坐下后,才又说道:“我笑的是今天还能和你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至少在今天之前,我还没有这么想过。”
顾同的话不张不驰,不急不缓,就像是和老朋友在午后闲聊一样,让人觉得舒适,享受不已。至少,在楼念慈看来是如此,是享受,是一种抚慰,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怕被耻笑,更怕被顾同耻笑。
“谢谢你。”楼念慈觉得自己应该说谢谢,至少顾同搭救了她。
“你不必谢我,之所以救下你,全是出于好奇,中秋夜之后,我就知道你和李遵顼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安排,我这个人,好奇心又特别地重,所以,所以便让人跟着你,直到白天你行刺‘‘‘‘然后就救下了你。”顾同说的很认真。
楼念慈脸色变了变,看得出来,顾同的话让他有些恼火。
她本以为自己顾同是专门搭救自己,没成想,人家只是出于好奇,救自己也只是顺手。
楼念慈是高傲的,她的生命之中,从没有一个男子这样对她说过话,大多数都是奉承,就算是李遵顼也不例外,可是,到了顾同这里,偏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习惯了被奉承,被赞许,临头来面对别人的平静,楼念慈也觉得有种被轻视、被忽视的感觉。
似是读懂了楼念慈心中所想,顾同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必要想那么多,虽然我觉得你行刺完颜璟的举动实在是愚蠢,你这个女人也实在是无趣,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得承认!”
“哪一点?”楼念慈有些期待,被人否定,最是期待肯定。
“你的勇气,是很多男子也不能比及的,巾帼不让须眉,于姑娘而言,不外如是。”顾同说道。
“你说我是巾帼英雄?”楼念慈不相信的看着顾同,直到看到他坚定的目光,她才知道自己没听错,然后,然后她的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小女子才会有的羞赧。
他终究是肯定了我的‘‘‘‘‘
在他的心中,我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心有千千结,方才张牙舞爪的楼念慈,心中莫名的生出了许多的开心,哪怕是行动失败,之前又被顾同骂作愚蠢,也被她自动的过滤到了脑后。
楼念慈莫名的笑意,顾同一时没有读懂,只道是这个疯女人又在想什么。
顾同咳嗽了一声,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楼念慈叫醒,然后摆正了脸,不苟言笑的说道:“救下你之后,不该让你离去,但是后来又一想,你千里迢迢的从临安来到这里,潜伏了那么久,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相比也不能对韩侂胄交差,是以,我想让你带几句话回去,这样你也不算是空手而归,至少,对韩侂胄也有个交待。”
谈到正事,楼念慈也收起了小女子姿态,正襟危坐,等待顾同的下文。
“这些话,本不必说,但是想了想,还是托你说的好一些。”
看来给韩侂胄带话,这件事情也是让顾同很纠结,正像他说的,有些话本不必说的,因为说了,估计韩侂胄也不会放在心上。
组织了一下言辞,顾同说道:“我知道韩丞相立志北伐,收复失地,近些年来,利用伪学一事,将朝中的言和派排挤干净,早已经厉兵秣马的准备渡过长江,北进中原。不瞒姑娘,在下不才,心中也有报国之志,也有拯救华夏子民于水火的拳拳之心,至少这一点上,我和韩丞相是一样的,所以,我敬重他。”
敬重韩侂胄,这句话顾同说的真诚,并不因为韩侂胄是权相他就会另眼看待,相反,南宋一朝,能够兴起北伐壮举,不管说用意是什么,只这一点,韩侂胄就值得让人敬佩。
楼念慈知道顾同让自己带的话决计不是这些,是以问道:“却不知顾大人有什么话让我带回临安?”
顾同举起手指,一一说道:“北伐大业,无有三四载准备,想要说成功,很难。一来,女真人气数未尽,女真武士,兵精马壮,非是江南子弟可以匹敌;二来,临安掣肘多多,虽然言和派已经被打压,但是顽固守旧势力依旧存在,如果放松对他们的警惕,终究还是要被这些人坏事;三者,淮水散关一线,乃是宋金两国对峙的重点,想要进取中原,必要做好此一线的防务,如此,才能进退有据;四者,韩丞相任用吴麟、吴阶两位老将之后吴曦主宰巴蜀军政,权节过重,要小心吴曦此人坏了北伐的大业‘‘‘‘‘‘”
顾同知道,关于第四点,韩侂胄决计不会重视,因为南宋能打仗的将领实在太少了,将门虎子的吴曦,太过重要,可是偏偏是这个人,举巴蜀之地叛国‘‘‘‘‘
收回思绪,顾同看着楼念慈,说到最后一点:“三两年之后,韩丞相起兵北上之时,就是在下兴兵南下之时,往到时候,能够有机会能见一见面。”
楼念慈静静地聆听着顾同的话,越听,心中越惊讶,她实在没有想到,顾同居然对于南宋朝廷的政局了解的这么清楚,而且,目光如炬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