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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议金喜道:“张大都护与孙兄果然都乃忠义之人,好罢,狄银要来就让他来,且看看我们汉家将士,手段又如何!”因传令曹元深、康隆去整顿兵马:“一个月后会于长城脚下,五月初出兵常乐,以解晋昌之围。”
孙超惊道:“救兵如救火!如何等得到一个月后?”
张迈亦眉头微皱。
曹议金苦笑道:“孙兄有所不知,当日我归义军响应安西进军伊州,精锐尽皆北上,此次景琼既去,我便已料到狄银可能会有动作,所以又命他率领从孔雀河带回来的兵将开赴晋昌增防。只是没想到狄银的的动作竟然这么大,还是将晋昌围困住了。如今敦煌实是外强中干,我必须一边点集农兵,一边从伊州调回军马,否则实在是无兵可用!”
孙超道:“可是兵势如火,如果晋昌久等援军不至必然恐慌,若然瓜州沦陷,伊州隔绝,那么沙州只怕就危殆了!”
曹议金道:“我已有计较:我将命四子元忠引兵轻骑,突至晋昌城下,使城内军民知道沙州已经在设法营救,晋昌墙坚粮足,只要城内军民一心守城抗敌,那么支持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孙超惊道:“敌军多达五万,四公子若是以千骑突入,只怕……只怕很危险啊!”
曹议金道:“大都护曾道,大丈夫若生则当扫平胡虏,若死则当马革裹尸!我儿虽不肖,却也愿学一学张大都护的英雄气概!”
张迈自知无法再沉默,踏上一步道:“令公!元忠将军能够奋不顾身,难道我张迈就是只会说、不会做的人么?狄银是冲着我来的,就让我领兵东进,与他决一胜负吧!”
归义军的大臣康隆、阎肃等一听都惊喜道:“安西精锐甲于西北,若有张大都护出手,必能马到功成!”
曹议金却摇头道:“大都护,你毕竟是客。狄银此来气势汹汹,大都护麾下却只有三千兵马,如何是他敌手?还是先让忠儿先往报信,我这边点兵点将,待兵力大集之后再与狄银决战,大都护如是有心,到时亦可前来回师。”
张迈道:“此去高昌,路途不近,一来一回早将战机全耽误了!曹令公,张迈一生征战从来不落人后,尤其在面对胡儿时更是如此!狄银虽然号称有五万大军,依我看最多有三万人马便算不错了,就算真有五万人马,其精锐也不会超过万人。我以三千人前往与晋昌城内守军里应外合,纵然不胜,料来也不至一败涂地。此番张迈自请为先锋,还望令公准许!”
曹议金道:“使不得!”再三不许,张迈再三坚持,曹议金才道:“好吧!既然张大都护心意已决,老夫若再推辞,那反而见外了。”当下命曹元忠领一千人为向导,与张迈的三千精锐凑成四千人,作为大军前锋,“大都护到了前线之后却与狄银周旋,待我大军集结完毕,再来与狄银决战!”
孙超在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不安来。
张迈带了石拔回府,路上遇到郭漳、卫飞,跟着又遇到杨易,众人见到了他都松了一口气,问他详情张迈却也不说。
回到住处,张迈才将与曹议金见面的经过详为述说。
灵俊一听惊道:“大都护,这前锋你如何争得,这恐怕是曹令公借刀杀人之计!”
张迈一笑,道:“我不是没有这个顾虑,只是当时的局势,只要我气势稍有不足,回头传将出去人人都要笑我言行不一了。”
灵俊道:“大都护言辞便给,难道当时就想不出一句托词么?就算被无知之徒讪笑两句,也总好过以三千骑去冲五万大军!”
张迈摇头道:“托词,托词,嘿!巧言令色,终究无法瞒得过天下人。再说,我也不屑做这等事!”
杨易也道:“不错,天下英雄不是傻子,任你如何饰词,不敢去就是不敢去!今日大都护若是沉默推托,明日便会有各种难听言语流传出来,一旦河西汉民对大都护的言行生疑,我们之前种种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张迈问李膑道:“军师以为如何?”
李膑筹算良久,才道:“甘州回纥动兵不会全无征兆,晋昌虽然被围,曹议金却必定早有准备,我料瓜州短期内必无危险。西北地势开阔,最利骑兵驰骋,咱们带来的三千人都是精骑,放开马蹄之际,就算敌人有十倍兵力也未必能够留难。大都护此去,前方与狄银明刀明枪地打仗,就算不敌也不至于大溃。但来自后方的暗算就难当了。若是归义军给我们来个前后夹击,那大都护可就危险了。”
张中谋一直在一边旁听,这时也插口道:“对,大都护,你可千万不能去,曹氏诡计多端,这次一定是设下了陷阱在等着你!”
张迈沉吟不决,问石拔道:“小石头,你看怎么样?”
石拔哈哈笑道:“要我说,去就去,怕什么!就算有陷阱又怎么样!半尺深的陷阱困不住猛虎,百步强弓伤不了万丈高空中的雄鹰——咱们也不管他有计没计,就帮晋昌解围何妨?如果曹议金想斗阴的——有李司马在,我们未必玩不过他们!归义军如果真的在我们背后使坏,那我们不刚好可以堂堂正正地打回来么?如果打不下沙州又赢不了狄银,那我们就往北,打到伊州去!只要马屁股后面绑着十来斤肉干我们的骑兵就能一口气走出七八百里——我倒要看看谁拦得住我们!”
张迈听得精神一振,也跟着哈哈大笑,再问杨易,杨易道:“小石头说的不错,我们这三千人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正面迎敌或许斗不过人多,但如果只求逃跑可不见得有人能拦得住我们!如今正值暮春,青草正长,这事来得突然,曹议金也没能清野,很多地方都可以因地就食,沙瓜两地路途通达,就算曹议金与低音前后夹击我们,也未必能困得死我们。危险可以冒,人心不可失!”
张迈见杨、李、石三人都与自己所料暗合,便决意出兵,李膑道:“此去不求有功,但求无祸。我且留在敦煌为大都护周旋。”因要张迈留下泣血檄文,以防不测。
文武两班商议既定,张迈反而安下心来,到黄昏时节,门子忽报孙超求见,张迈急忙迎出府来,这个凉州留后的身份与经历其实有些像郭师道、杨定国等新碎叶城老一辈的人,为人质朴实诚,但数十年处在胡人的包围圈里,又历练出了一种岁月所赋予的精明。
孙超进来后水也不喝一口,就请张迈屏退余人,才说道:“大都护,老孙乃是个粗人,刚才在曹令公跟前一时激动,说了许多急愤的话,但我回到住处后再想想,忽然觉得这里头只怕有阴谋,大都护你可得小心了!”
张迈本来觉得在孙超日间的表现竟有些帮腔的嫌疑,听他这么说心中释了疑云,笑道:“多谢孙令公提醒。不过我想曹令公不至于会与胡人一起来对付我。”
孙超道:“此处无人,大都护还叫我令公,那就还是疑我了?也罢,大都护你放心,我来之前早已向曹令公请了令做你的副手,此行若有意外,便叫孙超给大都护陪葬吧。”
张迈听得一愕,心想这个孤城老将性子真是纯真中带着直冲,不知道为何看着孙超竟让他想到了郭师道,心中一阵感动,忙改口叫他“孙老。”
孙超一喜,又道:“大都护,你得小心,我怀疑曹议金这一番是要借刀杀人!”
张迈听他点破了这一层,更无怀疑,说道:“这一层我不是没想过,但我既以保汉驱胡为己任,狄银来时我自非冲到最前线不可,就算真有人要用这一点来陷害我,我也不会因此退缩,更不会因此而自失立场!如果我是这样容易动摇的人,那还配作为安西数十万军民的领袖么?在灵图寺,在敦煌城外,在张义潮公的衣冠冢前面,我张迈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算数的!永远算数!”
孙超听得一怔,看着张迈长长一叹,道:“大都护,你有这样的心胸,上天一定会庇佑你的,此去一定逢凶化吉,不过老孙却有一个主意,或可牵制得归义军这边不敢妄动。”
张迈忙向他请教,孙超道:“我与曹令公见面这虽然是第一次,但闻得他名却多年了,对他的性子也料到了几分,深知他有好名之癖,对自己的羽毛十分爱惜,等闲不肯玷弃。大都护可利用这一点,在出兵之前,就以壮我军威之名义,向于阗以及兰、河、廓、鄯四州诸侯借兵,于阗不说,这些小侯都是有名无实之辈,此来并不曾带多少兵马来,那也无妨,大都护就向他们借旗,同时向每一路诸侯借他两三个人做旗手,再加上老孙做你的副将,曹元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