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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延恭作长辈也无不可!
像他们这种久在胡地的人,说到刚直不屈的气概已经沦丧殆尽,但这种“能屈能伸”的“厚”字诀心性磨练,却非范质、魏仁浦等人所能及,就算是曹家子弟也稍逊一筹。
因此曹延恭要与他作揖时,韩德枢已经拜了下去,他拜曹延恭也只能与他对拜,拜了一拜,才站起身,韩德枢又跪了下去,曹延恭只好跟着跪拜,如此再三,第三次站起来韩德枢再拜,曹延恭就有些诧异了,看了曹元忠一眼,见曹元忠也是一个犹豫,然后点头,这才继续,两人连续对拜了八次,竟成八拜之交了。
有这八拜。两人往后就有了成为挚友的礼仪基础了——当然,是否真要成为真正的深交,那还要看双方的需要。
但这八拜之后,韩德枢对曹元忠的称谓也变了,变成了叔叔。
曹元忠见他识做,心道:“延恭在我曹家小辈之中算顶尖的了。但说到机变隐忍,比起他来还逊色了一筹。”然而他也并未因此而有危机感,曹家在天策政权内部,真正的竞争对手是安西旧部的世家,以及中原刚刚加入的新晋。韩家将来就算归唐,以其后来者的薄弱根基暂时也威胁不了自家,且看韩家的做派,与自己倒是“趣味相投”,如果将来韩家真能进入天策政权且立下功勋。引为盟友也非不可。
当下脸含微笑地答应了。
这般私交勾结做了半日,韩德枢才道:“今日赶来,乃是有一桩功劳要送给叔叔。”
曹元忠道:“契丹准备要弃云州了?”
韩德枢故作惊讶道:“叔叔如何得知!”
曹元忠笑道:“依照形势推测罢了,这有何难!”
韩德枢一脸的钦佩,说道:“契丹之弃云州已成定局,但弃予何人却有争论,本来是议定要交给石晋的,是小侄巧动簧舌。这才说得耶律屋质回心转意。”
曹延恭道:“道柄兄如何说动那耶律屋质的?”
韩德枢道:“愚兄以局势打动他:云州若是归晋,则代地将与太原连成一气。晋军声势势必大涨,因此不如归唐——云州归唐,则晋北将成犬牙交串势,两家必起纷争,而契丹在幽云的兵力便能全身而退。耶律屋质被我说动,因此命我前来交涉。”
曹延恭一时之间。还只是暗叹韩德枢的智辩,曹元忠思虑毕竟比侄子深得多,微微一思索,说道:“辽晋已是暗结同盟,契丹如果只是退走。石晋不见得会攻击他们。耶律屋质会被你们说动,应该是契丹还准备做什么事情,怕被干扰吧?”
韩德枢至此对曹元忠也颇为佩服,也不隐瞒,说道:“是,耶律朔古将行大事,要在退走之际,将幽州数十万汉民东迁,以实东北。”
曹元忠和曹延恭听得此言,脸色都不禁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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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外,东面主战场。
杨易身在大战之后,无法兼顾整个战局,但随着从观战台上消息传来,也就知道契丹又来一波新的中央突破攻击。
杨易心中凛然,原本鹰扬军困住拽剌铎括,时间是站在天策这边,拖得越久,腹心部前锋就越钝!拽剌铎括这种爆发型的战将,是没法持久作战的。
谁知道契丹还有后手,则原先的安排,不得不变了。
战争就是如此,瞬息之间会有百般变化,杨易亦不慌张,牵引整个鹰扬部,加快对六千腹心部前锋的剿杀。然而原本就作慢战的安排,这时要陡然扭转,命令可以下达,战斗之中总体的阵型却没法遽变。
腹心部前锋的锥形战争,早已被鹰扬军扭曲得不成样子,甚至超过三成部队被切割包围,阵势一片糜乱。
然而腹心部毕竟是腹心部,虽然落入切割围困之中却并不混乱,就算成了小部队,也都还有各自应战的能耐。
契丹的第二个锥行阵正在逼近,散落在最前方的拔野部中已经发出了信号,从信号判断,杨易就知道契丹走得并不快,却一步都没有停留。第一轮的锥行阵契丹骑兵已经完成中央突破,第二个锥行阵攻击,就是靠着前方战友杀出来的战果,踩着同族的尸体前进,而最终极的目标——
就是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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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铁骑的杀伤力好强,在转变战术之后,两刻钟时间就将那些被且切割分散的腹心部撂倒了一大半,接近一千契丹腹心部或死或伤,鹰扬军不比龙骧铁铠,久在边疆的他们出手狠辣,那**百个契丹人死了算是痛快,没死的却比死的还惨,或者趴在马上受罪,或者翻在地上等待马蹄践踏,彻底失去战斗力之后只能等待汉家儿郎的收割!
没人管他们,整个鹰扬核心部队都将剩下的所有力气用在围剿契丹首将身上!
但是,刚才冲锋陷阵于第一线的拽剌铎括,这时反而龟缩在四千多契丹腹心部的中央,他的黑龙连破三道防线。再冲入第四纵深时体力已疲,又被杨易一阵困扰,这时虽以黑龙之神骏,也是承受不了了,就连停在当地也是不停喘息了!
如果从常规战术的“常识”来说,契丹这次对骑兵的运用其实犯了好几个大忌。重骑开路,不顾一切的冲锋,不顾马力的进击,也亏得漠北远征军中没有专门对付骑兵的重步兵,这才没能形成属性绝对克制的阻截,然而再精锐的骑兵,就算披着铁铠也毕竟不是铁打的,连破三阵,体力早疲。而骑兵一旦失去了马力与机动,就变得比步兵还不如!
尽管还有四千人,尽管是号称北国第一精锐,这时候在鹰扬军的围困之下似乎也已全无还手之力。
天色越来越昏暗了,刚才连破三道纵深,人马疲惫,陷入重围的四千多人眼看已经全无希望。但四千多人却还是团团靠在了一起,这时的他们已全无阵势可言。只是凭着坚韧,凭着毅力。奋战不死!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骄傲了两百年的契丹,熬过了突厥的压榨,熬过了李唐的折磨,熬成了漠北的霸主,却在数年之间被天策逼到这个地步,战线甚至推到了首都!
背后就是上京了。如果再失去上京,那么漠北就永远失去了!
契丹还不能败!
自己还不能死!
就算是在这个战场上,也还不能倒下!
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希望——
一声风雷般的长啸从东方传来!
那是超过两万人的齐声呼啸,声音整齐而威武,几乎每走出百步。契丹人就会发出这样的呼喝!
每一声呼喝,都为陷入绝境的四千契丹带来希冀!
杨易都不用前方或者观战台传递消息了,听到呼喝,就知道那第二轮的锥行阵逼近到什么地方了!
敌军来得不快,但走在已经被扫荡过一次的战场上,几乎是真正的兵不留行——九千腹心部突破了第三纵深,却还有接近一万人的腹心部,率领着铁骊与阻卜,在那里跟龙骧铁铠军厮杀,并使得唐军无法形成严整的阵势,为后续增援维持一条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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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郎们!”拽剌铎括尚一十三箭,黑龙也遍体流血,身上一小半的地方都被染红了,然而浴于鲜血之中的一人一马却还屹立不倒,在军中大叫:“我大辽援军已经近了,近了!大家听到没有!”
几千人同时呼喊:“听到了!”
这时候,东面的万人长啸又起!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拽剌铎括叫道:“咱们再坚持一会!坚持到援军杀到,就是杨易的死期!”
几千个契丹人都用尽自己的力量响应着拽剌铎括的呼叫,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推开受伤的战马,挡在外围,与同袍背靠背而战,以抵御如同索命无常的鹰扬铁骑!
“这时候,若有陌刀战斧阵!”
观战台上,李膑心中一阵纠结!若这时有一个陌刀战斧阵在此,哪怕只有五百人,就这么横推过去,那将是何其壮观的景象!
但鹰扬军的主构成也是轻骑,面对这团团自守犹如刺猬的四千人,只能如削苹果皮一样一层层地削进去!
一米九几的拽剌铎括乘坐在比普通战马还要高出一个头的黑龙上,就像一支天然的标杆,这一刻他不再是冲锋陷阵的猛将了,而变成了一杆旗帜,只要他屹立不倒,四千腹心部就会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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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呼喝又近了!
听声音已经接近第三纵深!
但他们还是没有发起冲锋。龙骧铁铠军已经分出一部分兵力对他们进行阻截骚扰,然而处于第三纵深的契丹腹心部立刻作出反应!
这是他们付出了多少勇士的生命才取得的战果,岂能轻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