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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些话,他是不能拿到这里来与人探讨的,曹峻只是闲淡地说起了前朝一桩著名的公案。
“虽然最终还是处死了国公的世子,但那位秦大人却在一年后以通敌叛国罪被斩,实在让人寒心。‘法’之一字,竟如此艰难。”
“官大一级,自可压得人弯腰。”
“那倒也不见得,只要证据确凿,就是拿到圣上面前,你还怕他是谁?秦大人是被冤枉的,可惜当时无人能为他洗清冤屈。”
“所以呀,你能仔仔细细去找证据,但能时时刻刻防备别人在你家花园里埋几封信,然后就被告发了么?”
……
几人各自有理,一时难以服众,曹峻看一眼沉默地垂眼看向别处的绿岫,遂转向燕南。
“不知晏老板那里,是怎生处理这样的案子的呢?”
“都差不多。在北燕,王公贵族胡作非为,衙门里官官相护,能有幸被皇帝知道的,才算可以讨个公道回来。”
“……皇帝?”
绿岫露出模糊的笑容,她声音中抹不去尖锐的讥诮引来众人不解的目光。兰尘侧过身子,倒了杯茶递到绿岫手上,她冷峻的眼神亦同时直直射入绿岫的眸子里,明明白白地提示她万不可在此刻发泄自己的怨恨。
还是曹峻先发出声音。
“盈川呢?你觉得秦大人值得么?”
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水,绿岫起身走到城墙边。滔滔江水从厚重的墙脚流过,远处白练似的平静和近处奔涌的急流交织成一条长河的印象,让人看得入迷。
“值不值得,那是秦大人的事,旁人的揣度都是自己的,与秦大人无关。要叫我说的话,若是能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跟‘杀人偿命’一样成为常识,那或许才能压下些许贵族恃强凌法的气焰。不过,那种地位高得让主刑官员都无法裁决的人,毕竟不多,多的是那些掌握中等与下等权力的人,假如能够对这种档次的犯法者严格依律令审判,以儆效尤,那才算真正去了百姓们最苦的灾祸。搭上自己的性命却仅仅解决掉几个倚仗家族势力为害一方的虫豸有什么用呢?人自己身上的伤疤好了,都会忘记当初的疼痛,何况被正法的是些运气不好,甚至是碍着自己的家伙——哼,连同袍之悲的可能都没有!”
话早已说完,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如旗。
从知道杀死家人的凶手那一刻起,绿岫就再不会相信有人能主持正义了。皇帝握着所有的权力,他杀了人,谁能给皇帝制裁呢?口诛笔伐是后人的事,当事者根本连指责都做到,又能期待什么?
兰尘说过的,不要指望能在这个时代贯彻法令的威严,因为人一旦握有权力,就会有践踏法令的yu望——绿岫啊,如果你成为皇帝,你就会发现,不受限制的权力,是多么容易把人变成魔鬼!
众人沉默良久,忽听得头顶上传来一阵悠闲的笑声。
太过突然了,惊得大家全身一颤,然后齐刷刷看向旁边高出一截的烽火台。这时,涟叔已然闪到了绿岫身边。声音是从烽火台里传出来的,平常没有人会去那种黑不溜秋的地方赏风景。
“抱歉抱歉,打扰各位的聚会了。”
并不带歉意的俊美的脸,修长的身材,只一个微笑,贵公子气质尽现。当然,如果忽视此人是从烽火台中站起来的话。
“——顾显!”
惊喜地叫出来的是曹峻,兰尘也认出了这人,带走薛羽声的人原来叫顾显啊。姓顾的话,该不会是萧泽提到过的吏部尚书齐国公顾况的某个儿子吧。
“你怎么会在渌州?这几年都到哪里消遥去了?每次听说你回京了,赶紧着去齐国公府上,却总找不到你,难不成是在躲着我们吗?严陌瑛呢?”
面对昔日同窗一连串的追问,顾显笑着跳出烽火台。
“我啊,当然是在温柔乡里消遥喽!渌州多美人,我怎么可以错过?至于陌瑛那家伙,故纸堆里呆着呢,越来越无趣了!”
听到顾显那符合个性的回答,曹峻释然笑道。
“你可还真是本性依旧呢,难怪齐国公这几年是愈来愈头痛了!”
“不,不,不,那可与我无关哦,我爹那是被孙子们给闹的。”
听罢曹峻对顾显的介绍,一干人并没有露出太兴奋的神色。
这是当然的,曹峻这两年在贵族子弟中声名雀起,未来非常值得期待。而顾显,虽然贵为齐国公之子,却除了若干年前曾有过刹那荣耀外,如今已寂寂无名,大概业已沦为沉溺于美色的纨绔公子哥儿了,想必将来也没什么作为!
可惜生在那样的好人家!
顾显笑着靠在曹峻身边坐下,并不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不过从前倒也不会跑出来凑这种热闹。今天,是因为看到有趣的事了。
严陌瑛的心上人——他实在是非常想这样界定的,不过,为了以后的生计着想,还是先——“候选”吧,嗯,候选的那位兰尘姑娘携绝世扮装美女再次出现了,而且是出现在曹峻的聚会上。这可是曹峻哦,那个从很小很小时候起就热衷于观察身边一切人与物以备将来可能的案情需要,并能随时把老厚几本大昭律引经据典娓娓道来的家伙!
他难道没发现美少年其实是美少女吗?
“对了,顾显,你怎么会从烽火台里钻出来?”
曹峻半是关心地问,另一半心思则是在想该不会他们此刻又被卷进什么事端里去了吧。毕竟,顾显这方面的记录不比他的风liu帐少。
“哦,没什么,那儿人少罢了。”
“——你?”
曹峻足有八分讶异,随后才了悟似的慢慢道一声:“哦。”
顾显不以为意,转向绿岫笑问道。
“这位公子,在下顾显,敢问尊姓大名?”
“不敢当。”绿岫淡淡地拱拱手,“敝姓沈,沈盈川。”
“沈盈川?哦,原来是沈公子,幸会了!”
“哪里!顾公子名动昭国,此番得见,是沈某的荣幸。”
绿岫依旧站在城墙边,跟顾显带笑的眼睛虚应着。
“刚才顾显冒昧,在那里听到了沈公子的高见,真是犀利!”
“沈某只是就事论事,还请顾公子不要多想。”
“当然,沈公子所见甚是,相信曹峻你不会听过就算的吧。”
顾显很自然地就把曹峻拉了进来。笑一笑,曹峻道。
“我现在人微言轻,不过我会记住盈川的话,并为此而努力的。”
“嘿,勉勉强强的回答,差强人意啦。”
顾显给出一个非常直接的评价,随后转向兰尘,很有风度地打着招呼。
“这位姑娘,我们可好久不见了哩。”
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地改变话题,兰尘微愣,道。
“是的,难为公子还记得。”
曹峻好奇地看他们两眼,并不说话。顾显极为善待美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跟着盈川的这个丫鬟,容貌虽顶多只能算有几分清丽,气质倒颇好,顾显记得,却也不是多怪的事。
“我的朋友说前些天还遇见了姑娘,甚为难得。不知姑娘有空时能否多去走走?他闲居已久,每日了无生趣,多得姑娘能跟他说上话。”
一番意味不明的话在各人听来自是不同,旁人想当然地认为顾显口中的朋友是女性,但曹峻是知道顾显这个人的,他断不会称任何人为朋友,只除了严陌瑛。可是,盈川的这个丫鬟和严陌瑛,怎么回事呢?
燕南自然不晓得顾显口中的朋友是何人,不过他知道顾显,也知道顾显与严陌瑛的同窗、同赴战场、同退出的历史,想起前几天才碰见兰尘和某个严公子言谈甚欢,这,能让他不把这“朋友”与严陌瑛连在一起吗?但,兰尘又是萧门的丫鬟,那个叫沈盈川的美丽少年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而在兰尘和绿岫这——这顾显对她们一个装认识,一个装不认识,想干嘛?
顾显其实不想干嘛,他现在只是齐国公顾家尚无功名的么子,当然不想掺和进什么秘密里。就是那个严陌瑛啊,这家伙,可真不适合做富商!
“——啊!”
顾显突然一僵,随即优雅地笑着站起身。
“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各位后会有期啦。”
“诶,等等,顾显,你会在渌州呆多久?”
曹峻忙起身追问,顾显却已轻轻松松地从高阶上跃下。
“呵呵呵,那我可不知道喽。”
这突然出现又突然走开的年轻人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城墙的那头,留在这里的众人看曹峻一脸寥远地看着顾显离开的方向,既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好搅扰。打断这沉寂气氛的是一个从另一端矫健地跳上这段城墙的异族青年,棕发碧眼,手脚修长而充满力度感,只是阴沉的脸色破坏了外表和谐的色彩美。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