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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话虽这么说,却吟道:“寺名多宝,有许多多宾如来。”
朱瑄瑄问道:“请问文宾兄,这么难的上联都有人能对得出来,的确功力不浅,请问是何人接对下联?”
周文宾笑道:“当时许多随同太祖皇帝游寺的官员,全都面面相觑,只有吏部侍郎江怀素想到了、他的下联是:国号大明,无更大大明皇帝。”
他话刚说完,朱瑄瑄立刻兴奋地叫道:“好!简直太好了,诚所谓巧对妙句!”
祝枝山嗤之以鼻,道:“马屁而已,不足为奇,”
周文宾道:“祝大胡子,照你这么说,陈君佐对的下联也是马屁了?”
江凤凤本来撅著嘴在生朱瑄瑄的闷气、这时听他们谈起对联,也一时忘了继续生气,抢著问道:“请问文宾兄,那位陈君佐做的下联如何算是拍马屁?”
周文宾笑道:“太祖皇帝的上联是:小村店三杯五盏,没有东西,而陈君佐则对以下联‘大明君一统万方,不分南北’,不是马屁是什么?”
朱瑄瑄笑道:“文宾兄言之谬矣!此乃事实,怎算马屁?”
她顿了一下,道:“小弟一直在思考那副‘张长弓,骑奇马,单戈合战’的下联,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文兄何不把下联说出来,也好让小弟多一见识?”
文征明道:“张显宗对的下联是‘种重木,犁利牛,十口为田’,可说极为工整,且合时况。”
朱瑄瑄默念了两遍,不住摇头晃脑的说:“好!真是好!”
江凤凤见她开心,也觉得开心起来,脑筋一转,道:“朱大哥,我以前听我爹说过太祖皇帝曾经替一位阉猪的人家写过一副对联,说是豪气十足……”
朱瑄瑄笑道:“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果真是太祖皇帝的气魄,才能写出这等对联来。”
文征明道:“这幅对联气魄固然大,可是不如伯虎兄替木渎镇王家所写的那幅对联有趣!”
朱瑄瑄—听此事,连忙追问下去,文征明於足说出当年和唐伯虎逛太监弄,遇到王家在苏州城北新开一家铜器范,当时王家的主人王春水托人请唐伯虎写一幅对联来庆贺新店开张。
由於王老范名春水,於是唐伯虎就写了幅嵌字联给王家送了过去,这副对联是这样写的:生意如春意财源似水源本来这幅对联写得极好,可是店主人王春水看了认为太过深奥,希望唐伯虎能写得更浅显一些,让只要认识字的人,都能了解对联的含意。
唐伯虎一气之下,於是就在柜台上题了一联,让店主看了大声叫好,赶忙封了五十两银子作为润笔费。
这副对联是这么写的:门前生意,好似夏日蚊虫,队进队出柜内铜钱,要像冬天虱子,越捉越多朱瑄瑄和江凤凤一听完文征明的叙述,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连那些陪酒的丽人红妓以及女侍丫环也都禁不住捂著嘴笑起来。
由於这幅对联通俗且又诙谐,连倒吊在屋梁上的李承中也差点没笑翻肚皮,从高处跌落下去。
一阵笑声似乎把老御史王献臣吵醒,他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道:“伯虎是鬼才,这幅对联写得极好,木渎王家至今仍将这幅对联视为传家宝呢!”
他顿了下道:“谈起对联,该以洪武年问的翰林解缙和本朝的大学士李东阳两位为祭酒,他们都是神童,自幼聪颖,即擅於对联,如解缙年方二十便已点了翰林,他曾不假思索的对出一位太监所出的上联……”
说到这里,他端起桌上新沏的香茶喝了一口,然後摇头晃脑的吟哦起来:“上联是:大作棋盘生作子,谁敢动手。下联则是: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弹得。”
唐伯虎笑道:“老御史,这幅对联其实是从太祖皇帝和刘伯温军师弈棋时所作的那幅对联延伸而出的,不能算巧对!”
朱瑄瑄一听太祖皇帝又有对联,眼睛一亮,问道:“伯虎兄,请细说端详。”
唐伯虎提及这段掌故,说出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和刘伯温弈棋时,曾出了个上联:天作棋盘山作子,日月争光,而刘伯温则很快地便对出了下联:雷为战鼓电为刀,风云际会。
朱瑄瑄激赏道:“这才是开国君王的气势,想必我大明朝人人喜好对联,便是因为太祖皇帝有所偏好所致!”
唐伯虎道:“朱贤弟说得不错,可是以後的皇帝……”
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有所顾忌,於是马上改口道:“没有一个像太祖皇帝那样英明神武,真是遗憾!”
王献臣似乎有些感触,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伯虎,我们原先说好,今夜只谈风月,莫谈国事,既然你要谈对联,就莫扯到其他话题,免得引来祸端。”
唐伯虎站了起来,深深一揖道:“老大人教训得极是,晚辈敬领教诲。”
王献臣笑了笑,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见到唐伯虎坐回锦垫之後,他才继续说道:“若说拆合字对联,我这里倒有一个,这是老夫的本家,曾任户部尚书及文渊阁大学士王济之王大学士所做的对联……”
王鏊是吴县人士,《姑苏志》一书便是他写的,他字济之,自幼勤奋用功,博闻多学,由於家境贫寒,故八岁起便住在舅父家中苦读。
某日,有一个丫环奉命端茶给年仅十六岁正在读书中的王鏊饮用,他见到那个丫环十指尖尖,秀丽可人,於是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丫环的手。不久此事传入王鏊的舅父耳中,因而便召王鏊来到前厅问话。当时王鏊本以为会受到舅父责骂,却不料他的舅父仅训诫了两句,便若无其事,并且还暗示如果王鏊以後能科考有成,此一丫环当赏他为妾。
王鏊当时脸皮薄,不敢承认有握住丫环玉手之事,於是其舅便在微嗔之际出了个拆合字对联嘱王鏊对出来,否则便要处罚他。
这个对联的上联是:奴手成拿,今後莫拿奴手。
而王鏊则强辩自己清白:随口说出下联:人言为信,从此勿信人言。
王鏊在成化年间,乡试第一,会试也是第一,後来官至户部尚书以及文渊阁大学士,当然同为吴县人的唐伯虎对他是熟悉得很,可是他一想到王鏊是乡试第一,而自己也是乡试第一,却有如此不同的际遇,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祝枝山了解他的心情,见他神色一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伯虎,你和王济之老学士既是同乡,又是同样的解元,但是你的命没他好,莫名其炒的被牵扯进冤狱之中,不过我相信你以後的名气会比他更大。”
文征明笑道:“别的不说,我们的日子也过得比王大学士要逍遥得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创立此吴门画派,只要继续下去,便可独领风骚。”
唐伯虎一扫心中郁闷,笑道:“征明说得不错,我们笑舞狂歌,花中作乐,比起王鏊大学士终日伴君如伴虎的岁月,可说强上百倍。”
朱瑄瑄端起酒杯,道:“好一个笑舞狂歌,花中行乐,来,两位兄台,我敬你们创下的吴门画派能如少林、武当两派一样,延续数百年之久……一唐伯虎和文征明当场瞠目结舌,祝枝山则摇头道:“朱贤弟的比拟不伦不类,吴门画派怎能跟武当派和少林派相比?”
周文宾愕然望著朱瑄瑄,而江凤凤则忍不住抿嘴一笑。
朱瑄瑄手拿著酒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听到了江凤凤的笑声,皱了下眉,问道:“怎么啦!连你也在笑我啊?”
江凤凤摇了摇头,辩道:“愚弟不是在笑你,是笑那王济之大学士,怎会连个丫环也要?”
王献臣道:“小兄弟之言差矣!丫环也是人,并且有许多丫环比起小姐来,还要更加的能干!王大学士所娶的如夫人便是当年他舅父家的丫环,後来相夫教子,不知有多贤慧。”
唐伯虎颔首道:“老大人说得有理,丫环也是人,如果晚生遇到喜欢的女子,纵然她是个丫环,也要不顾一切的娶进家门。”
祝枝山笑道:“哈哈!伯虎你虽然说得漂亮,可是你难道不怕九娘吃醋?”
唐伯虎含笑不语,其实像他这种狷介之士,能不顾清议,把一个烟花女子迎娶进门,便不会介意娶一个丫环为妻作妾。
果然过了几年之後的一个春天,唐伯虎偕同祝枝山游茅山时,泊舟於戚墅堰河岸,薄暮上岸漫步,见到一乘大轿自东而来,轿後仆从如云,里面有一个酷似服部玉子的年轻女子,貌美出众,她见到唐伯虎伫立路旁,凝睇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