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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幕府军本阵后方,仙台藩援军的集结地,这些 “万年替补队员”们看了一天热闹之后,由于仍未收到撤退命令,便纷纷意犹未尽地找地方躲雨兼住宿。此处虽然是城市郊外,但毕竟是繁华的商业要道,大道两侧房屋甚多。凡是稍微有点身份的军官,基本上都能征发到民房入住,只有最底层的士卒,才不得不动手搭建不怎么耐用的油布帐篷。
正当他们毫无秩序地聚集在各处避雨场所,一边嗤笑着幕府军同僚今天的可耻表现。一边互相吹嘘着自己先前在长州藩平叛战场的“光辉战绩”之时,不远处的大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以及几声极其不详的悠长号角。
然后,当这些仙台藩兵好奇地从民房或帐篷内探出脑袋,试图观察外面动静的时候,便看到了无数把利刃反射出的摄人寒光,听到了一连串异国语言的高亢喊杀声!
大约一百五十名身穿轻便皮甲的异国骑士,手举着锋利的短矛或马刀,毅然冲破尚未停歇的稀疏雨幕,正在牛角号声的指引下,气势汹汹地从仙台藩兵的背后杀来!
他们并非出身于这个远东岛国的居民,也不是近来纵横四海的费伦大陆列国殖民者,而是西边隔海相望的卡拉图大陆上,世世代代统治着广袤草原的图坎人游牧民。
而在这支图坎骑兵小队的最前端位置上,则是一位身裹黑袍的西洋魔法师。
迎着漫天飞扬的雨丝,望着道路两侧惊慌失措的敌人,艾克林恩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随即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魔杖,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念起了拗口的咒语。
在他的身后,一百五十余名骑兵也全都俯身加快了马速,发出了战斗的呐喊。
这都是艾克林恩前不久以萨马斯特的书记官的身份,出使图坎汗国的时候,设法从帖木儿可汗手头拉到的援助——早在数十年前这位可汗陛下统一草原的初期,萨马斯特的龙巫教就逐渐开始关注和投资这只潜力股。时至今日,依靠可汗的大力支持,龙巫教已经初步融合了草原上原有的萨满教,成为了图坎汗国的官方信仰,影响力几乎遍及整条丝绸之路。并且正在随着图坎铁骑的马蹄,进一步向四面八方飞速扩张。
本次策动的东瀛岛国军事政变,虽然投入的人力物力不是很多,却是萨马斯特大人亲自筹划多年,关系到全局战略的重要任务,因此图坎汗国方面也对此非常关注。
尽管由于浩瀚海洋的阻隔,草原上的游牧民无法大规模发兵相助。但那位慷慨的帖木儿可汗,依旧赠送给了艾克林恩一百五十多名精锐骑兵,护送他前往那个大海对岸的陌生岛国。
而这也是他身边唯一可靠的直属兵力,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帮三心两意、甚至心怀鬼胎的临时盟友了。因此在这之前,艾克林恩始终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路奇兵,安排他们躲藏在京都郊外的一处皇家庄园内,无论战局再怎么恶化,也不肯放到战场上轻易消耗掉——他还指望着依靠这些死士突围逃跑呢。
但到了这个胜局已定的时刻,艾克林恩终于按捺不住,决心让他们显露一下身手。这既是出于自身军事能力的自信,更是对那些不可靠盟友的一种警告——如果自己这个援助者只有钱而没有兵,那么绝对会被人当成冤大头狂宰的……在最近几天的会谈之中,已经有这种不好的苗头出现了。
己方能够提供的财政援助和外交联盟,如今都已部署到位,是时候应该要展示一下龙巫教的武力了!
只有赤luo裸的强悍武力,才能真正慑服那些早已丢失了祖先的武功军略。却依旧桀骜不驯的东瀛武士!
就让眼前的这些窝囊废,成为自己功勋表上的第一块踏脚石吧!
“……全速冲刺!从他们身上碾过去!乌啦!”
“……长生天……呃,不对,神龙保佑!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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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坎铁骑的蹄声,如同闷雷一般,敲碎了雨帘下的宁静。
而此刻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仙台藩军队,却是处于彻底的茫然无措之中。
虽然名义上有一个看守后路的职责,但是除了那位患有老年痴呆症、沉浸于英雄幻想之中的伊达正信大人之外,这些仙台藩兵其实都很清楚,自己是被打发出来坐冷板凳的。再加上本身的装备和素质实在低劣,军官又尽是缺乏基本军事常识的外行人。这支部队根本连斥候和岗哨也没有分派,就全都缩进了民房或帐篷内休息,更没有在道路上和营区边缘布置什么障碍物……
一直等到图坎铁骑摸到了身边,这些“战地旅游团”才惊觉大势不妙……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Demonic Fear(恐惧术)!见鬼,早知道这样就不浪费一个法术了!”
按照费伦大陆骑兵突击的惯例,刚刚进入攻击范围之内,艾克林恩就抢先放出了一个蓄势已久的恐惧术,试图动摇当面之敌的战斗意志,免得他们组成长枪阵来阻击——这条路虽然是交通要道,但也不过十几尺的宽度,而且此处正是一座为商旅提供食宿服务的小集镇,道路两边不是店铺、客栈、饭馆就是民居,骑兵队想要迂回攻击都没处绕路。
因此,如果有十个以上的敌人在道路中央列成长枪方阵,甚至只是抓紧时间拖出几具拒马来堵路,艾克林恩的这只小部队就有**烦了——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本钱在这里进行缠斗,打一场不划算的消耗战。
然而,艾克林恩的恐惧术还没发出,他的下巴就差点跌到了地面上,并且几乎因为过度惊愕而导致法术反噬——看到这么多异族骑兵举着雪亮的马刀,大呼小叫着迎面冲来,非但堵在近处大道上的几个傻帽,拔腿溜得比他施放法术还快,恐惧术都没打过去就缩进了屋子里。即便是远在他的法术攻击范围之外,那些因为好奇而走出房屋或帐篷,站到街道上翘首远观的家伙,也已经面无人色地纷纷掉头溃逃了。
蓄势已久的冲锋却扑了个空,众位骑兵忍不住郁闷兼诧异地伸手勒紧缰绳,逐渐放缓了马速。抬头四下里张望,沿着这条大道的两侧,绵延近半里的幕府军后卫营区,居然没有一个人胆敢挺身拦截。在艾克林恩的视野内,前方仿佛是发觉城管队突袭的违章集市一般,除了散落在地面上的若干烂草鞋、破木屐、碎布条和残旧刀剑之外,那可真是叫一个空旷!
哦,不对,还是有人站出来阻截了……艾克林恩微微皱起了眉头。眯缝着眼睛,望向前面那位让人感觉颇为怪异“勇士”——遍地的狼藉与混乱之中,只见一位身形伛偻、白发苍苍的老人,穿戴着一套笨重而华丽的古老铠甲,眼下正颤巍巍地拄着一把武士刀,艰难地矗立在道路中央。
而在这位老年武将的身后,却看不到一兵一卒相随助阵,甚至连一个抗大旗的亲卫都没有。
莫非此人是什么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还是敌人在这附近设有埋伏?
看到这种诡异的情形,艾克林恩的心中一时间疑窦大起,不由得抬手示意部队暂停前进,同时抬头打量起了附近的环境……但随即却愈发感觉到完全摸不着头脑。
沿着街道矗立的那两排房屋,此刻都已经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脚下这段道路的两边,只有一片平坦而空旷的田野,以及几座早已被溃兵撞翻踩塌的破烂帐篷——想要埋伏士兵都没地方藏。
即便透过稀疏的雨帘极力扫视,艾克林恩也只是在远处的庄稼地里找到几个逃跑不及,正趴在泥泞里瑟瑟发抖的溃兵。为了确认这一切都不是魔法制造出来的幻象,他还悄悄施放了一个针对性的法术,真实视野(True Seeing)……结果发现一切如常。
而且,通过另外几个侦测魔法和自己的经验,眼前这个老头既无施展任何法术的能力,更没有发达的肌肉……相反,倒是明显可以看出哮喘、痛风、骨质疏松等一系列慢性疾病的痕迹。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既然没有任何后手,本身又只是一个病怏怏的寻常老头,他又凭什么站在这里,独自阻拦上百名骑兵的去路?莫非这老头真是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艾克林恩还在原地驻马思索,对方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只见那老头慢吞吞地将右手按在刀柄上,勉强支撑住身体,然后左手潇洒地一捻胡须,随即猛然前伸,指向着对面的图坎骑兵开口怒喝。
“……尔等无知蛮夷!仙台藩海防奉行伊达正信在此参上,谁来与我一骑讨(单挑)?!”
一口带着浓重奥羽地方乡音的喝骂声,在无人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