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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城市,笼罩着滚滚浓烟,显得无比的破败、萧瑟和死寂,仿佛已被人们遗忘千年。满目尽是断墙残砾,地上的尘土吸饱了血水,在昏沉的暮色之中,呈现出一种惨淡的暗红色。
这里曾经是一座欣欣向荣的繁华都市,享有着“沙漠新娘”的美称;亦是一座屹立不倒的顽强要塞,在远离文明的荒芜沙漠之中,苦苦坚守了漫长的千年时光。
然而,在这个血腥的日子,刀剑的撞击、火枪的鸣响,炸弹的爆裂、羽箭的来往,还有愤怒的嘶吼咆哮,让这座城市变成了巨大的炽热熔炉,熔炼着攻防双方的生命和鲜血。
图坎联军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然后便仿佛流淌在沙漠上的小溪一般,被吞噬在残桓断壁之间。每一条街道、每一处院落、每一座房屋,都变成了消耗生命和比拼意志的血肉磨坊。
所有的老人、妇女和儿童,都在死亡的威胁下武装起来,拿着身边所有能找到的木棒、砖石、小刀,还有磨尖的锅铲、绑在杆子上的菜刀,以及最简陋的弹弓和投石索,躲藏在渐渐沦为废墟的家园之中,伺机暴起发难,捅穿入侵者的喉咙,砸碎他们的脑袋……当然,在更多的情况下,则是自己被砍翻在地。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不沦丧的堡垒,没有永不失败的军队,也没有永不沉沦的民族。
骊轩城的陷落速度,远比预先料想之中要迅速的多。
——再理想的防御阵地,也必须要有人坚守,才能抵御得住攻击。
可是,孤立无援的骊轩城内,此时却已经没剩下多少可战之兵了。
这座萧瑟破败的城市,原本就已经渐渐被沙漠吞噬,只剩余不足两万人口。图坎大军的上一次攻击,又杀死了城内将近一半的青壮。再加上前不久盐湖堡陷落的损失,即使有吐蕃难民和耐色瑞尔使团卫队的补充,城内的人力资源也依然相当之可怜。纵然连最后一个男人都拿起了刀枪,也还是凑不出五千人马。
而在骊轩城外,磨刀霍霍的纥达虎力王子却带来了四万大军——实在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悬殊对比。
浑身披甲,手持长刀和狼牙棒的重步兵,一路捣毁所有的障碍物,敲碎任何抵抗者的头盖骨。民兵们绝望地用木棒和长矛戳在他们身上,却只能留下几个浅浅的白印,就连耐色瑞尔帝国步兵的排枪射击,也未必能射穿他们的铠甲——当然,要打伤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但问题是弹药实在有限……
一面面沾染着烟尘和血污的苍狼旌旗,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在残破的街巷之间缓缓挺进。趾高气扬的图坎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和长枪,沿着中央大街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冲击。
而很快就打光了子弹,丢光了手榴弹的耐色瑞尔士兵,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仅靠刺刀跟骑兵对抗。那些在街道上仓促垒砌的低矮沙袋工事,还有用门板、窗框、锅盖之类草草钉起来的粗糙大盾,也基本上是一冲就垮,实在是没办法给他们带来多少安全感。
所以,在短暂的胶着坚持之后,中央大街上的防线便被突破了。图坎骑兵几乎一路冲到了街道的尽头,跟随他们挺进的各族杂牌步兵,也趁机大步挺进,并且开始清剿道路两侧的各个街区。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骊轩城的抵抗力量,也一点点地走向了崩溃。
虽然无路可退的守城者们,绝对有着满腔的热情,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而沸腾的热血也无法让他们变成超人,更不能弥补武器和经验上的欠缺……因此,尽管他们依旧在瓦砾废墟之间奋力拼搏,刀断了、枪折了,就用棍棒、石块、拳头甚至牙齿来抵抗,但还是无法阻止敌人踏着尸体的一步步推进。
——即使在这场血肉磨坊一般的较量之中,敌人付出了更加沉重的代价。但是,同样是死伤几千杂兵,对图坎联军而言不过是削掉了一层皮,而对于孤立无援的骊轩城来说,却是硬生生地打断了脊梁骨!
夏日的灼热阳光,炙烤着地面流淌的血泊,与呛人的烟雾混合在一起,显得尤为刺鼻和残酷。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全城绝大部分的街区都已经失守。几乎被血泊淹没的王宫、奥术学院、神学院和市政厅,都先后飘扬起了入侵者的苍狼军旗。而最后的守卫者们,则被驱赶到了城市的另一端尽头,位于山腰之上的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神殿,也是这座城市最后的要塞据点。
隔着一扇厚重的包铜皮大门,最后一场殊死的较量,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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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不是一切,但是一切都将归于死亡。不管面对着何等凶残的敌人,坚定的信念都能唤起我们的勇气和责任!哪怕是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也让我们抬头高呼,自由!”
摇摇欲坠的神殿大门后面,头缠绷带的塞隆元老,迈着踉跄的步子,眼睛通红地挥拳大声呐喊着,为身边仅存的将士们鼓劲打气。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他的整洁长袍就几乎成了烂布条,手指少了两根,而佩剑也被砍得扭曲变形,以至于无法收进剑鞘。
但这位奋勇厮杀到最后一刻的中年人,依然是守卫者的一面旗帜,一架战鼓,一支号角,鼓舞、激励和号召着全城军民继续坚持战斗,哪怕他们的心情是何等的低沉、失落和绝望。
原本在殿内侍奉神明的神职人员,在这一悲壮气氛的感召之下,也都拿起了能够搜集到的任何武器,手中紧紧攥着圣徽、法杖和经书,准备跟即将破门而入的敌人一决生死,等待着那最可怕的一刻。
随着硬木撞门槌在铜皮门面上砸出的巨大轰鸣,神殿的大门在地动山摇般的剧烈晃动中,不住地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尽管守卫者竭力从门楼上丢下石块和杂物,而撞门槌边上堆积起来的残缺尸体,也已经多得让人几乎无法移动脚步。但面对着仿佛是唾手可得的胜利,那些被顶替上来的杂兵们,依然奋不顾身地前赴后继,奋力扯动手里的拉绳,疯狂的撞击着已经绽开出一道道裂痕的门闸。
而在神殿的旁边,那座吐蕃难民们搭建的简陋喇嘛庙,已经在喊杀声中宣告陷落,成百上千的入侵者正在庭院内纵火砍杀,活佛和他的随从僧众们,在混战之中生死不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望着越来越绝望的战局,以及身边越来越少的战士,浑身烟熏火燎、蓬头垢面的黑岛仁少将,忍不住将遍布缺口的武士刀重重插进地板,一时间泪流满面。
——被困于城内的一千多名耐色瑞尔士兵,在经历了一整天的残酷血战之后,还能活着撤进神殿的人,已经不到二百个了。而且,全军下至伙夫上到黑岛仁这个指挥官,没有哪一个人是不带着伤的。
他随手丢下已经打空子弹的手枪,回头对塞隆元老凄惨地一笑,“……才勉强打了一天时间,似乎就已经到极限了啊您觉得我们还能再坚持多久?”
“……恐怕是撑不过这个晚上了……毕竟这力量实在是太悬殊了……偏偏还无路可退……”
塞隆元老看了看身边最后一帮浑身血污的老弱病残,满打满算也凑不足五百人,不由得也是跌足长叹,“……不过,虽然我们已经上天无路,但好歹还入地有门——凡是来得及撤下来的女人和孩子,如今都已经在矮人战士的保护之下,被疏散到了地层下面的微光城,并且准备用巨石来堵塞进出隧道……”
他郑重地注视着黑岛仁的眼睛,诚恳而严肃地说道,“……少将阁下不妨也带着你剩下的士兵,跟矮人们一起躲到微光城里去吧!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你们的战争!你们这些偶然卷入的客人,能够为骊轩城付出这等程度的牺牲,已经完全对得起军人的尊严了!我会带人坚守住这里,为你们尽量争取一段撤退时间的!”
但对于这个看似可以逃出生天的建议,黑岛仁却只是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不必了,阁下,您对这座城市应该比我更清楚,敌人在占据了城内连接大雪山的高架水渠之后,就可以反过来切断微光城的水源,把全城的避难者活活渴死……纵然躲进地下,也不过是晚死几天罢了。
所以,与其像耗子一样躲在地洞里苟延残喘,还是让我像个武士一样,堂堂正正地战死吧!”
话音未落,他便拔刀出鞘,向前猛扑上去挥手一刀,将某个刚刚翻墙进来,尚未站稳的敌兵砍断了脖子。然而,他那把伤痕累累的“村正”妖刀,却同样是再也受不住力,“咔嚓”一下应声折断了。
“……可恶!这是我的最后一把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