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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的丝绸之路，毕竟是处于一个大衰退的年代，作为依托丝绸之路发展起来的商业都会，骊轩城尽管拥有这许多气势轩昂的宏伟建筑，眼下却也无可避免地已然沦为了一座垂死的城市。
——鼎盛时期的骊轩城，仅市区常住居民就多达二十万之巨，还不包括城外乡镇和附庸小邦的人口。而到了如今这个大衰退的年代，曾经村镇牧场星罗棋布、洋溢着田园牧歌的城外郊野，已经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沙漠与戈壁；曾经熙熙攘攘的驿道和客栈，眼下也是一年到头都难得有几位来客。
如今被迫蜷缩在城墙之内，依靠地下暗河为生的骊轩居民，总共只剩下了不到两万人。而其中的五千多人，还是为了躲避帖木儿可汗的兵锋，刚刚从雪域高原上逃过来的吐蕃难民……
所以，在残余人口如此稀少的情况之下，骊轩城市区内的景象，自然也是非常的惨淡。如果有哪个见识广博的旅行者来到此地，就一定会对这座宏伟巨城的破败程度感到惊诧不已。
——由于商路的断绝，人口的凋零，哪怕是城内那些还有人烟的居民区，也都完全是一副乡村的景象：鳞次栉比的店铺少有开业，羊群和母鸡在曾经繁华的商业街上闲逛；街边那些精美的大理石雕像，被攀上了野葡萄藤；而空旷无声的香料市场内，则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茅草；古老的神庙和殿宇，也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颓废；街道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到处都是荒废坍塌的屋舍；广场上的华丽喷泉，早已干涸见底；而那些精致典雅的花园，也都因为更加迫切的现实需要，全都被菜畦和耕地所取代。
不仅平民区残破不堪，甚至就连象征着权威的宫殿，如今也都大多破败得无法居住。那座以巨型鎏金穹顶而闻名的恢弘“金宫”，早已坍塌了一百多年，眼下仅剩断壁残垣，却无力修缮。女王现在居住的宫殿，其实是要塞卫城里面的小型行宫而已。而城市中央的执政府和元老院大厦，虽然外观貌似还算完好，但清楚其中底细的诸位官员和元老们，也都不敢再“冒险”居住在这摇摇欲坠的殿宇中了。
女王的轿子被抬过了空旷无人的旧元老院大厦，又通过了同样关闭多年的奥术学院和神学院，路过无数陈旧破败的建筑物，最后终于来到了城市的另一端，供奉着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大神殿。
这里是骊轩城内除了王宫之外，唯一修缮完好的大型建筑物，在最繁荣的鼎盛时期，曾经有八百多名牧师、圣武士和学徒在神殿内常住，从早到晚都飘散着赞美女神的颂歌。但到了眼下这个大衰败的年代，依然残留在骊轩城密斯特拉神殿内的神职人员及其家眷，也仅剩下了寥寥可数的二十余人。
为了节约开支，避免这座状态最完好的建筑物被浪费闲置，王室方面把骊轩城的元老院、执政府和法院也都搬了进去。同时还在神殿里面附设了学校、医院和救济院，为残余的市民们提供最基本的福利，也造就了全城唯一的繁华地带。但即便如此，站在神殿门前朝外望去，也依然是满目的空旷和破败。
“……早上好，陛下！可否请您加快一下脚步，元老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位身穿蓝白色条纹长裙的神庙女祭司，微笑着从阴暗的廊柱间迎了上来，同时交给轿子上的女王一卷文件，“……这是最新统计的财政与物资报表，请您务必收好，待会儿在会议上可能用得着！”
“……哦，今天已经统计出来了？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吧！”
克莱尔。贝尔蒙特女王从轿子上懒洋洋地接过卷轴，用纤纤玉手随意地展开，随即眉毛挑了挑，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串触目惊心的可怕赤字，“……全都降到了最低警戒线……以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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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本地区魔网在前年深秋的崩坏，导致城内最后两位德鲁伊的悄然离去，骊轩城郊和城内的耕地从此便缺少了自然魔法的调节，再加上猖獗的病虫害，今年的粮食再次歉收已成定局……”
略显空旷的议事厅中央，一位身披白袍的中年官员，手持一卷羊皮纸侃侃而谈，“……由于接济吐蕃难民的消耗，国库内储存的大麦、小麦、燕麦和豆类，目前总计仅剩大约三十二万磅。即使再算上民间存粮，恐怕也很难维持到下一个收获季……为了预防饥馑的爆发，政府必须设法寻找外购途径……”
“……外购？我们的国库里难道还有钱吗？”
另一名留着络腮胡须的中年元老，从大理石座位上站起身来，高声反驳说，“……最后一支运载着丝绸和香料来到骊轩城的驼队，已经是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而城外盐湖带来的一点儿收入，又在去年全都被换成了打造武器的生铁，以及配置火药的硝石……如今就连守城士兵的薪水，都已经拖欠了三个月，我们又该从哪儿去弄钱买粮食？莫非让商队直接驮着盐块去交易吗？对方可不一定肯收呢！”
“……塞隆元老说的不错，我们仅有的一点儿资金，早在去年就已经告罄了。更何况，如今在我们附近的方圆八百里之内，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供采购粮食的邻居了！”
一位身穿铠甲、脸带刀疤的黝黑军官，也起身附和说，“……距离我们最近的甘泉、西平、碎叶和瀚海四座城邦，都在前两个月遭到了图坎骑兵的袭击与屠杀！当我们的侦察队闻讯赶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只剩下了遍地的尸体和废墟，看不到一个活人的身影……而策划了这些暴行的恶棍，就是……”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略微顿了一顿，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帖木儿可汗最小的儿子，那位‘毁灭王子’纥达虎力！”
十七、骊轩女王的忧郁（下）
——“毁灭王子”纥达虎力！
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可怕凶名，议事厅内的诸位骊轩元老们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惶恐和骚动。
这位帖木儿可汗的小儿子，若是论战功卓越，在名将辈出的图坎汗国之中，恐怕算不得什么人物。但若是论手段残酷，却绝对是无人能匹——其他的图坎将领虽然手段血腥，但好歹还有一些征服者的自觉，在战时固然杀伐果决，取胜之后却多少要讲究一些恩威并施。
可这位纥达虎力王子，却是似乎把杀戮当成了人生最大的乐趣，哪怕是面对着已经屈膝投降的敌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屠杀。而被他攻略过的城市，更是全都只剩下了尸体和废墟。
由于这位“毁灭王子”经常为了享受杀戮的乐趣，而忘记战争的根本目标，因此屡屡被帖木儿可汗责罚和训斥，近几年甚至根本不让他追随自己出征，而是长年留守后方。为了防止他在本国之内闹出乱子，可汗还一改任命王子监国的惯例，把后方政务托付给几位部族长老，却任凭这位小王子当一个闲人。
于是，从去年开始，百无聊赖的纥达虎力王子，便带着他的本部兵马横扫沙漠，最后甚至一度杀向了骊轩城。在好不容易击退了这次袭击之后，骊轩城的众人本以为他会暂时偃旗息鼓，谁知才过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这家伙居然又不服输地卷土重来了！
“……这个恶魔……去年秋天已经在我们城邦的郊外碰了一回壁，现在居然还不肯死心么？”
“……这个小混蛋攻不下我们坚固的骊轩城，就去找我们那些邻居的麻烦？真是该死！”
“……甘泉、西平和瀚海这三座防御薄弱的小城倒也罢了，碎叶城可是过去安西都护府的驻地治所，费时五百年精心修筑的巨型要塞啊！而且他们全城足有五万人，还有铁矿和煤矿，以及不少萨满祭司，比我们骊轩城都要强大得多……纥达虎力这个混蛋是怎么攻破碎叶城的？”
又有一位元老从坐席上站起身来，对说出这一噩耗的黝黑军官问道。
“……根据打探到的一些传闻，似乎是有内奸出卖，才导致了碎叶的陷落和屠城……”
那位皮肤黝黑的军官欠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如此答道，“……攻击这几座城市的图坎骑兵，眼下似乎已经暂时撤出沙漠，进行休整。但根据在下的估计，他们下一波攻击的目标，恐怕就又是我们了……”
正当议事厅内的众人，围绕着这个爆炸性的噩耗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嘹亮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暂时压住了他们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