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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尔乐将军就按照王启年总办的指点,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拉壮丁运动。
在人口稠密、村落相望的江南各地,拉壮丁其实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前提是不担心触犯地方士伸的利益,让他们通过官府中的手段给你穿小鞋,打了胜仗照样降级丢官。
不过,眼看着如今的朝廷已是摇摇欲坠,各地的军头们早已不怎么卖官府的帐了。乱世之中,有兵有钱就是草头王,若是缺兵缺钱,其实也不要紧——直接放手大抢就是了。
能够限制军队劫掠的唯一因素,就是地方上太穷,即使想要纵兵大掠,也没啥东西可抢——不过在富庶繁华甲天下的江南水乡,自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当然,苏州府不但是费立国大学士的老家,也是王启年总办的故乡。不少人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王启年这人就是再怎么没心没肺,毕竟还有一大帮亲戚住在这里,所以也不想对父老乡亲做得太绝。
因此,他只是让洋枪队围住了一个比较繁华的村子,亮出刀枪兵器恐吓一通,随即便有几个村中长老被推举出来,硬着头皮颤巍巍地排成一列,跪在安尔乐和王启年的脚下,磕磕巴巴地用吴地土语,表述了自己对朝廷的无限忠诚之心,以及对费大学士、安将军和王总办的无限敬仰之情。
对此,王启年只是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将这群老头们的奉承拍马如数尽收。而诸位经验丰富的长老们,也都知道贼不走空的道理,明白这些大兵们绝对不是几句好话就能打发的。
因此,关于征收保护费的事情,王启年总办只是貌似不经意地刚刚起了一个头,这些识情知趣的老头就马上应承下来,纷纷拍胸脯保证愿意献出银钱、粮米若干“犒劳王师”,只求送这帮瘟神尽早离开。
只是,当王启年说起了下一个要求,就是让村子里出一批壮丁从军出征:“……本官此番是奉皇命出师上海,为朝廷讨伐洋人,只可惜兵微将寡,还需地方义民踊跃助战……诸位父老不用害怕,这是为朝廷当兵,又是最光荣的为国而战,在军中有吃有喝有军饷,退伍还给遣散费,战死也有抚恤金,还能让你们的小孩出去见见世面,这样的好日子哪里去找啊……总比一辈子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从土里创食要强吧!”
“……大人,小的们不要孩子们出去见世面,只求能留在身边看着安心,还请高抬贵手啊!”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小的也不指望儿孙们有啥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地留在身边就好……”
一听说这帮军爷们除了要钱要粮之外,居然还要在村里拉壮丁,这些长老们顿时就脸色惨白,一下子连腿都软了——按照多少年以来的经验,孩子们被抓去当了兵,就等于是再也回不来了。
大金朝廷的官军可从来没有退役制度,“少小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才是正常现象。
更要命的是,这年头除了将领的家丁,普通军人的待遇全都极差,福利更是负的,基本上每个武官都会把旗下将士当成奴隶一样使唤,折腾得食不果腹蓬头垢面,连乞丐的日子都要比他们过得强!
至于什么遣散费、抚恤金就更是扯谈了,连军饷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朝廷每年应该发放恤军费,往往还没出户部和兵部衙门,就已经被层层瓜分完了。
高级将领尚且全要靠灰色收入来过目子,底层士卒更是经常连饭都没得吃级更别提发钱了,反倒还要向军官们交钱上供,否则就有无数可怕的私刑伺候……
于是,每年都有许多弄不到钱的倒霎蛋,被活活饿死或打死在军营里,连告状都没处可告。
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观念才会深入人心——没等王启年说完,一个老头就立即五体投地跪倒下来,老泪纵横地连连磕头求饶。而其他长老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告起来……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遇到这种情况就轮到安尔乐将军这个“恶人”出场了——只见他脸色一沉,走到这此哀求不已的老人面前,狠狠一脚将那个带头哭诉的老头踢翻过去,嘴里不阴不阳地威胁道:“……诸位不愿儿孙远离的想法,本官也不是不理解,不过呢,本将军手下的几百儿郎,从福建一路跋山涉水过来,可是已经有几个月没有领到过军饷,大半年没摸过女人了。一个个的心里都憋得慌啊……”
而王启年也跟着帮腔满脸皮笑肉不笑地轻声说道:“……要是在别的地方,本官也就不会苦口婆心地跟你们说这么久了。说来说去,在下也是苏州人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闹出什么太不象话的事情,好像也不怎么合适,是不是啊?
但万一诸位还是不知进退,本官也就没法保证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这些儿郎们的刀枪,可是早已饥渴难耐了啊!”
——很显然,要是再推三阻四,惹恼了这帮丘八的话,人家就要直接屠村劫掠了!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暴力胁迫,诸位长老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回到村子里通告这一噩耗,一家家地抽签选出十几个年轻人,预备交给安尔乐将军带走……于是当即就是村子震天动地的哀哭声。
但由于事关全村几百口人的生死,那些父母长辈们同样没有胆量对抗朝廷官军,只好一边伤心欲绝地流着眼泪,一边取出家里最好的几件衣服,给这些恐怕再也见不到的孩子们换上,再塞上家中仅有的一点干粮和铜钱,然后泪眼滂沱地站在村口,目送着他们离开家乡,从此一去不复返……
而这些“新兵”们所要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从这一刻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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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村子没几步路,等到村里的人看不见之后,按照王启年总办的指点,安尔乐便指挥若干亲信手下,如狼似虎地朝这些新兵们扑了上去,从头到脚一律拨个精光连条裤衩也不准留下。
“……千万记住,一定要把新抓到的壮丁剥光了,再拿粗麻绳捆绑起来,否则一到晚上宿营的时候,就肯定会逃个精光……光是每个人绑上手还不够,要把他们每十个人栓成一串才好!”
王启年手中拿着马鞭,在这帮赤身裸体的男人们当中走来走去,随口呵斥着,“……若是有哪个不老实的,就给我用皮鞭狠狠地抽!死活不肯走的,就直接砍了!然后到下一个村子多抓几个就是!”
就在这个当口上,又有人屁颠屁颠地献上了刚刚剥下来的衣服,以及从衣服里面拨出来的铜钱和干粮。王启年总办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分了。
再接下来,王启年和安尔乐又光顾了几家村子,如此这般地恐吓了一番,于是等到黄昏时刻,队伍中已经又多了七八十个全身赤条条的可怜人,以及好几车粮草、几十匹布帛和上千两银子。
为了防止新兵逃跑或反抗,王启年这一天都没给他们吃饭,更没有松绑,害得他们只能喝路边沟渠内的污水,并且在十月深秋的寒风里,彼冻得浑身哆嗦……
等到晚上宿营的时候,洋枪队的士兵也只是用栅栏草草围成一圈弄得仿佛牲口围栏似的,便把这此光着屁股的家伙,给赤身裸体地赶进去了事,粗看上去仿佛天体营一般。
由于今天获得了大丰收,安尔乐将军便宣布洋枪队加餐庆祝,不但吃饭都用精米,还杀鸡杀猪炖汤,并且每人都分配了二两黄酒。但那些光着屁股的新兵们,却被丢在畜牲栏里无人搭理,只能饿着肚子流口水。只是在洋枪队士兵全都酒饱饭足之后,才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扛着雪亮的大斧头,凶神恶煞地对这此刚刚入伍的“新兵”们宣布说:“……夜间说话者,杀!夜间妄动者,杀!妄图逃跑者,凌迟!”
尽管是在气候温暖的江南水乡,但十月份在里的秋风,也已经很冷了,若是露宿在野外,本来就很容易冻出病来。更别提这此新兵还光着屁股、饿着肚子又心慌意乱,不知自己下场如何。结果,才刚到第二天早上,就有一些人已经发高烧爬不起来,而剩下的人也鼓噪着不肯再走。
对于这一群体事件,王启年和安尔乐也丝毫没有含糊,当场就把这些病号统统砍了脑袋,扔进沟渠里喂狗。其他人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拼死拼活也要站起来跟上队伍。
由于带了这么多行动迟缓的累赘,洋枪队的前进速度自然很慢,每天大概只能走七八里路,不过也正好让王启年和安尔乐可以有时间敲诈沿途每一座庄子,让“裸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