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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还不知道啊?费大学士招揽的那些兵马,今天早上刚刚在紫金山跟人家打了一仗,结果才一个照面就垮掉了。连营寨辎重都丢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支洋枪队护送着费大人逃进了城里……”
一个模样精明的家伙,大约消息比较灵通,当即就绘声绘色地唠嗑起来,“……说起来,这文臣领兵就是不行啊!除了到处征兵拉夫凑人头,别的就啥也搞不好了。若非还有一个名叫安尔乐的管带临危不惧,拉起一伙弟兄守住了天堡城,好歹为朝廷守住了一处城外据点。那些无父无君的西洋人和革命党,只怕是早已在龙脖子(南京城郊的一处山丘,紧贴着城墙)架起大炮,对着城里猛轰了!”
听到这帝都城中也已经如此危险,一众兵丁们不由得骇然变色。
“……操!连天子脚下都乱成了这样,这天下还有哪里是太平地境吗?”
“……唉,如今的这个世道,是越来越乱啦!但愿这次也能平安无事的过去吧。”
正当这伙兵丁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的时候,他们的长官恰好走了回来,看到这些惫懒的部下们说得热闹,当即就大声呵斥起来:“……去去去,你们今晚都是当差的呐!还不上街巡逻?缩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再敢乱嚼舌头,看本官不给你治一个扰乱军心之罪!”
长官一发威,众位兵士们都只好不吭声了——从前两天颁布京师戒严令开始,因为多说几句犯忌讳的话,就被拉去扒掉外裤打板子,甚至戴枷示众的倒霉蛋,军中最少也有百来个了,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于是,一直等到长官骂得口干舌燥,又一次自己回去休息了,才有一个士兵咕哝着抱怨道:“……哼!只知道对咱们这些小兵发威,有本事就该出去打洋人和革命党……噢!你干什么?”
他的牢骚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位老兵屈指弹了一下额头,并且怒目而视。
“……你这乌鸦嘴,给老子少说几句罢!你忘啦,咱们的长官要是被派出城去打仗,顶着枪林弹雨赔命送死的岂不是就成了咱们这些小兵?哪有像现在这样,可以缩在城里轻松自在?”
六十六、帝国的反击(下)
六十六、帝国的反击(下)
就在全城熄灯宵禁,黝黑一片的时候,此刻的皇宫军机处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模样。
“……费立国!瞧瞧你带的好兵!六千‘精兵’出击迎敌,不足半日便已全线溃散!逃进京师的残兵败将,只剩不足八百!嘿嘿!就是六千头猪,一个上午也抓不完啊!”
自从西洋兵舰进逼南京以来,原本身体就不甚健康的康德皇帝,连续几日操劳焦虑下来,脸色显得愈发憔悴,额头上青筋绷起,还挂上了一对淡淡的黑眼圈。
此刻,他正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睛,怒气勃发地高声咆哮着,对跪在地上请罪的费立国大学士,肆意发泄着自己淤积已久的怨气和怒火。
没办法,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对康德皇帝而言,实在是打击太大了。
身为一位立志中兴的年轻帝王,在位不到三年,居然让敌人打到自己的首都跟前,就已经够耻辱的了。而朝廷官军在帝都脚下,还被远道而来的敌人轻易击败,就更让皇帝陛下感到怒发如狂——就连在自家门口依托营垒都打不了胜仗,又还能指望这帮窝囊废干些什么?
虽然此时最关键的东郊要塞,能够俯瞰京师的天堡城尚未陷落,除了位于江上敌舰队射程之内的仪凤门、狮子山一带,南京的大部分市区暂时还没有挨炮弹的危险。但紫金山上的两座皇陵,随着费立国所部的溃散,都已经陷入敌手——若是一旦被西洋贼人盗掘,康德皇帝可就真要无颜面对地下先人了!
所以,此刻的皇帝陛下很恼火,非常恼火,简直恼火得快要爆发了。
对此,身为败军之将的费立国大学士,也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最近这一个月来,他以精确到个位数的方式,从进京检阅的各路官军之中,千方百计地凑齐了还算看得过去的六千兵丁,编入江东征讨行营的辖下,其中之辛苦艰难,简直可以用呕心沥血来形容。
但由于时间仓促,费立国大学士根本还没来得及对这支军队着手进行磨合与整顿,可谓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军械辎重也尚未配齐,甚至连花名册都还没做好。
然而,就在这个军队最虚弱也最混乱的时候,洋人却没有窝在上海乖乖挨打,而是主动打上门来了。
九月二十五日,西洋舰队出现于南京附近江面。
九月二十六日,燕子矶水寨陷落,守将潜逃不知所终。敌军趁势大举登陆幕府山,随即分兵四出,由革命党内奸率领若干东瀛倭寇,肆意扫荡南京郊外各处庄园别业,一时间狼烟遍地,哭声震天。
作为八旗子弟南迁之后“跑马圈地”的头号重灾区,南京郊外的庄园、田地,基本上都已经成为旗人权贵的专利。而原本世代居住于此的原住民,则是在圈地过程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了旗人们的包衣奴才,承受极为残酷的压榨与剥削。因此民间的反抗运动一直相当激烈,基本上年年都有暴动发生。
到得此时,外有西洋兵舰威逼,内有革命乱党挑唆,再加上多少年以来的积怨,在南京郊外,顿时就仿佛是引爆了一只巨大的火药桶——非但苦大仇深的农奴们纷纷拿着锄头镰刀,嗷嗷叫着冲进庄园宅第,一窝蜂地捅死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满人主子,然后争抢着他们的财物,蹂躏着他们的妻女;就连一些待遇恶劣的绿营兵和禁军士兵,也接二连三地跟着倒戈,杀了长官扯旗造反。
而朝廷手中最有战斗力的步军统领衙门和侍卫亲军,一个要弹压城内局面,一个要防卫皇宫,此外还得提防洋人的战舰从江面杀来,而且总兵力加起来也只有不足万人,实在是不敢出城浪战。
——若是不幸野战失利,导致这支最后的机动兵力毁灭,朝廷也就没有力量来守住京城了
结果,在外地勤王援军赶到之前,朝廷官军只能缩在高大的城墙后面,按兵不动。至于最外围的一道外郭,即原本防备流民袭扰的“京畿长城”,由于兵力实在不足,就只能放弃了。
更要命的是,看到朝廷的表现居然如此软弱,越来越多的野心家也都开始行动起来。
九月二十六日深夜,似乎是受到革命党唆使,驻防城外的禁军第二镇爆发哗变,枪声、爆炸声和喊杀声断断续续地响了足足一夜。最后,由于革命党人的组织松散,指挥紊乱,这支军队既没有成建制地投入革命阵营,也没有被长官们拨乱反正,而是打着打着就散了伙,彻底崩溃了。
康德皇帝原本就因为洋人进逼,而精神甚是不佳,如今又在半夜被兵变的噩耗惊醒,当即就怒极攻心,气得吐了一口血……只是吐血归吐血,这乱子还是要解决的。
按照皇帝陛下的想法,自然是纠集步军统领衙门和侍卫亲军的全部精兵,从京师火速出兵镇压,将这些乱党一扫而空,抢在洋人插手之前稳住局势。
但军机处诸位大臣们的想法,却要稳重老成得多。他们既担心这么黑灯瞎火地把最后一点兵马派出城去,会不会中了乱党和洋人的埋伏,从而导致京中无兵可守;又担忧城中会不会也有革命党的奸细潜伏——上一任的老皇帝,可就是在京城近郊的练兵场上,被革命党刺客用炸弹给炸死的!
这一夜最后的讨论结果,是让城内由八旗子弟组成的禁军第一镇连夜出击,平定同僚的哗变。只是禁军第一镇的诸位八旗大爷们早已养尊处优惯了,对于打仗实在是一窍不通,因此当即就哭爹叫娘,告病的告病,失踪的失踪,雇人顶替的雇人顶替……如此这般闹哄哄地折腾到了次日黎明,城里才紧急组织起了一支怎么看都不像军人的队伍——除了流落京中的潦倒难民之外,还有不少麻风病人、疯子、残疾人、鸦片鬼和囚犯,八旗大爷却是一个都不见踪影。兵器只有每人一根木棒或竹竿,连军服都没发。
为了防备皇帝一时兴起前来送行,从而揭穿真相。有关当局甚至没等到天亮,就急匆匆地把这伙送死鬼给轰出城门了事……至于他们究竟有没有见到敌人,是不是一出门就逃散或者投敌,便无人关心了。
事实上,这年头的八旗子弟,虽然理论上还是全民皆兵的大金王朝铁杆中坚,但其实早已败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若是将八旗子弟用于守城的话,由于没办法逃跑,还能发挥出一点战斗力,大概四五个人能顶一个民夫来用。但要是想让他们出城打野战,那就真是一丁点儿的战斗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