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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点,这又点疼!”女医师出言提醒。
还没等麦克伦点头,背后的一阵巨痛令他难以自制地惨叫了一声。
女医师还是那副笑呵呵地样子,她把粘着一大块血肉的铠甲扔到一边。
然后就用沾了酒精的毛巾给李将军擦拭伤口。
说真的,能受得了这种痛苦地人都是男子汉!李·麦克伦坐在马扎上,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酒精蘸抵伤口的时候倒吸着冷气,这个身经百战地男子汉紧咬牙关,但仍在牙缝里迸出诅咒,他诅咒德意斯人、诅咒背后的女医师、诅咒罚他抄课文的中学教员、诅咒新兵营的长官,诅咒这场战争……等到他把脑海中应该诅咒地东西都念叨一遍,呃?近卫军中将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招真管用!伤口已经麻木。
趁着李将军已经习惯了疼痛,女医师挪来火盆,又从一袋子手术器材里面取出缝合用的针线。钩针在火盆上烤了烤,穿上线,然后便塞进李将军的肉。
女人大瞪着眼,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缝制一仵心爱的衣物,不过,这名军人的背影勾起了她的回忆,女人似乎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手。
“将军!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麦克伦惊讶地看了看女人,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对!”女人这次连手里的针线也放下了,“这不对!您没有印象吗?咱们绝对在哪见过!”
为了让面前的军人认出自己,女人干脆就用脏毛巾擦拭了一遍脸上的油汗,还解开了缠头的白色纱巾。
李·麦克伦像受到惊吓一样别开头,他无法面对女人的面孔,特别是女人的期盼眼神,相信这就是他不断回避的原因!这个女人——他确实见过!
“您还记得吗?您不记得了吗?”女人兴高采烈地扯住军人的手臂。“是我呀!去年,阿兰元帅在边境上败了第一阵的时候,是我和村里的人把您从河里捞了上来!你在我家的大篷车上躺了半个月!”
“哦……呵呵……”李将军难堪地抓了抓头,他自然记得这个女人,是她和热情的村民救了自己一命。可近卫军中将实在不懂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喂!您是一位将军,那您在要塞见没见过我丈夫?我跟您提起过的!使得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
又来了!李将军无奈地别开头,他认得妇人,也认得使着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可是……他亲眼看到罗克中尉被一队德意斯骑兵踩倒在马蹄下面,难道要这样告诉罗克的妻子吗?
“抱歉,我没见过!”
妇人眨了眨眼,她在沉默片刻之后再一次拿起手里的针线。
感受到妇人的落寂。李·麦克伦只得勉强地张开嘴:“你……一直都在找吗?”
妇人点了点头:“要不还能怎么样?罗克是我丈夫!”
李将军指了指四周:“你确定他在要塞?”
妇人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已经把要塞翻了个底朝天!可我又想,罗克不在要塞又会在哪呢?大半北方军都在这儿。所以我就志愿加入救护队,不管怎么说。在要塞里瞎晃也见不得是个好办法,罗克要是负了伤或是……反正要塞里地军人总会来死伤聚集点!”
李·麦克伦抬头望天,有时候……向人隐瞒真相并不是善意的谎言,这对一位苦盼丈夫的妻子来说应是一种折磨,是不人道地摧残!若是吐露实情。这个好女人或许还有未来……
“我得向你道歉!”李将军决定了。
“为什么?”女人瞪大眼睛。
近卫军中将凝视年轻妇人的眼睛:“你地丈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驶进死伤聚集点,战马上的通讯官要死命拉扯缰绳才能牵住这匹高壮的军马,通讯官原地带马转了几转,然后便朝死伤聚集点里的士兵大声叫唤:
“战场命令!战场命令!西侧城墙和北侧城墙同时出现三处险情,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命令所有能够拿得起武器地军人都要冲上第一线!兄弟们!你们还能行吗?”
摇摇晃晃地、迫不及待地,还没接受救治的轻伤员调头走向城墙阵地,已经接受过救治的伤员就从担架上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伤痕累累的军人就在通讯官面前汇聚近千人。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可你们需要一位长官!”通讯官向左近的士兵不声叫喊:“得有人担任你们的长官,这样我才能把临时番号和战场命令传达给你们!”
伤员们左顾右盼。这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战士,军官也有,可瓦伦要塞已经度过强攻下的第二个月。军官死伤大半,几乎所有成建制的部队都缺乏战场指挥官。
“我来!”一个细弱地、瓮声嗡气的声音在面面相觑的人群里响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整个面孔都缠着绷带地近卫军军官跳上街道旁的台阶,大家立即看到他的身影。这名军官边说边把死死缠住面孔的绷带全都拆开。人们这才看清楚,这家伙地鼻子完全消失不见,面孔上只有两个出气的窟窿,下巴和左腮也踏了半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现代派的雕塑,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动作还算利索,四肢也还健全。
通讯官打量了一下这位志愿军官,他不想耽误时间。
“好吧!就是你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近卫军上尉!罗克,里曼!”
“罗克……罗克……”死伤聚集点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呼声。
面目全非的罗克上尉下意识地顺着呼声望了过去,年轻的女人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她泪流满面,不断呼喊着男人的名字!罗克上尉的眼睛流过一阵异彩,他大瞪着眼,只在脸上留下两个窟窿的“鼻子”上下呼扇。
“约达?是约达吗?”
“罗克!是我!”
“多美!”坐在李·麦克伦将军身边的一位伤员羡慕地望着冲撞在一起的夫妇,亲人爱侣喜极重逢的场面在战地可并不多见。
从鬼子的马蹄底下捡回一条命的罗克上尉死命抱紧在战场上将他找了个遍的约达,这个名叫约达的妇人无所顾忌地叫着、笑着,她大力亲吻丈夫的五官,尽管男人的五官都已移位,可约达爱极了这张能在夜里把德意斯鬼子吓个半死的嘴脸。
“你去哪了死鬼?”
“我去会情人!”
“会情人?小杂种!我打断你的狗腿!”
“别这样亲爱的!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怎么办?”
“不会!我发誓!”
左近的伤员都笑呵呵地打量着这对重逢的爱侣,可通讯官已经驱前战马,罗克上尉自然意识到他仍是一位背负了战场命令的帝国军人,就在妻子难舍的目光中,罗克放松怀抱,他从通讯官手里接过命令文书。
“等等!”
女人诧异地回头,李·麦克伦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我比你更适合担任指挥官!”李将军想要抢过罗克上尉手里的命令文书,可罗克上尉敏捷地躲开了。
“将军,我认得您!可您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团队、我的命令!”
罗克一本正经地说。
“你知道你的妻子为了找到你吃了多少苦头吗?别在这个时候逞英雄!”李·麦克伦尽力开导这名一度死里逃生的近卫军军官。
“是啊罗克!留下来乖乖养伤!”
“对!罗克,你有家室,你可不能再把妻子丢下不管。”
好心的伤员们同样劝诱着面目全非的上尉军官。
“不!”约达突然闯入其间,“我的男人轮不到你们来照看!去吧罗克!多砍几颗鬼子头,我和姐妹们起夜的时候不能只用一个夜壶!”
“看看上尉家的娘们!这才叫女人!”在场的伤员们全都忘记了伤痛,他们围着重逢的夫妇大声起哄。
“夫人!您看看我的脑袋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夜壶吗?鬼子脑袋得多脏?”
“去!”约达向一个大胆调情的军人啐了一口,“回家伺候你老母去吧!”
军人阵营又是一阵欢笑,死伤聚集点的气氛就这样被改变了,伤痕累累的战士们忘乎所以地分享着点滴的欢乐,就像他们不是要去打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而是要去参加郊外的青年聚会。
李·麦克伦将军笑眯眯地整理了一下战具,在瓦伦要塞响起一片补充兵出击的哨音时,他就和这群战士一起冲上城头。城墙外头,德意斯侵略者的阵营铺满视野;城墙里头,罗克上尉像一位伟大的统帅那样高声喝令着他的士兵:在罗克身后,唤做约达的年轻妻子紧跟着丈夫,就像往常那样尽情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
他们不是去战斗、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尽情地热爱彼此的心灵。
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很久以后,据时任安鲁大帝座下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的李·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