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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宗文知道王大智与张原关系不错,王大智这次的心慈手软或许与张原有关,张原置身丁巳京察之外,暗中为东林张目,搅乱三党的团结,这是姚宗文最恼火的。可是暂时又拿张原没办法,又担心张原在后面的拾遗中再生风波,所以姚宗文建议礼部郎中邵辅忠再次上疏皇帝。请求尽快下旨册封朝鲜世子,姚宗文的意思是张原要去朝鲜那就赶紧走——
三月初十,邵辅忠上疏,万历皇帝这次批复得很快,三月十二rì诏旨下,恩准册封朝鲜王子李祬为朝鲜国世子,委任翰林院修撰张原为册封使,又因为是册封朝鲜国世子,特任命张原为詹事府右chūn坊右赞善,詹事府是掌管东宫事务的机构。张原作为东宫属官出使朝鲜国册封其世子是最合适的,右chūn坊右赞善官阶与翰林院修撰一样是从六品官,并非升迁,但从翰林院到詹事府就是一个资历的累积,这对张原以后的升迁很有帮助——
天恩浩荡,册封的大事终于确定下来。朝鲜使臣柳东溟、许筠等人欢天喜地,每rì候在礼部衙门敦促天朝使团尽快启程,五月初八就是王子李祬的生rì,行程紧迫啊,册封正使由皇帝定,副使则由礼部和行人司指派,行人司命阮大铖作为副使随张原同往朝鲜,富贵公子出身的阮大铖深以为苦,且喜正使是张原,一向交情好,说得上话,那就走一趟,谁让他官职是八品行人呢。
张原这几rì更是忙碌,三月十三rì,他到礼部接受册封诏,又与阮大铖、柳东溟等人商定出京rì期为三月二十二rì,使团的其他成员要尽快确定下来;
三月十四rì上午,张原与阮大铖一道拜会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骆思恭命甄紫丹率六十名锦衣卫校尉护送张原出使,骆思恭知道张原与甄紫丹相识,故命甄紫丹同行,甄紫丹在去年底的女真jiān细案中立功,从百户升为副千户,正是风光得意时,本不想离京,但骆指挥有命,他岂敢不遵,当即前来拜见张原,问明出京rì期,他要立即挑选校尉、准备远行事宜,张原问起那个被捕的女真jiān细昂阿巴,得知已绝食而死,昂阿巴倒是硬气,始终未开口说出那个红脸生的身份;
三月十六rì,张原领着穆敬岩、洪纪、洪信三人到兵部申请调令,这三人将随他去朝鲜,张原直接找兵部郎中祁承爜,由祁承爜带着他去办理调令自然一切顺利,而在本月初,杜青钢已经领了兵器盔甲离开京城回榆林,这次兵部军械司给了延绥边卫五百支新式燧发枪;
族叔张耀芳三月初八离京回绍兴,张耀芳在京为孙儿庆了满月,三月chūn暖花开,水路畅通,就决定启程了,张原写了家、备了礼物让族叔张耀芳随船带回家乡交给父母双亲,随同张耀芳回江南的还有王微和姚叔、薛童、蕙湘四人,王微处理好了南京旧院幽兰馆的事将于七月间返京——
三月十七rì,张原接东宫旨意,皇太子朱常洛要接见他,派来传旨的太监正是钟本华,张原略作准备,跟着钟太监入宫,路上钟太监问起张原出使朝鲜的缘故,张原略略解释了几句,钟太监道:“哥儿听说张先生要去朝鲜,往返需半年余,很是不舍呢,本来这月二十六又要重新开始出阁进讲了。”
张原道:“皇长孙殿下聪明好学,我很愿意教他,请钟公公设法为我保留东宫讲官之位置,我从朝鲜归来再为皇长孙殿下讲学。”
钟太监点头道:“张先生的事就是杂家的事,杂家自当尽力,哥儿敬重你,不会让人取代你这rì讲官之位。”
詹事府少詹事钱龙锡在东华门等候张原,与张原一道去见皇太子,张原现在是翰林院修撰兼詹事府右chūn坊右赞善,作为东宫属官第一次觐见皇太子,掌詹事府事的钱龙锡礼应引见。
皇太子朱常洛在慈庆宫奉宸殿接见钱龙锡和张原,无非嘉勉了张原几句、赐了一些礼物,钱龙锡和张原便告退了,出了慈庆宫大门,皇长孙的伴读高起潜追了出来,叫道:“张先生请稍等,哥儿与张先生有话说。”
钱龙锡向张原拱拱手,先出宫去了。
张原立在御药房前等候,三月中旬天气,煦暖宜人,御药房临御河种了一大片罂粟,花开灿烂,嗅着罂粟花香都让人jīng神一振,不知这些罂粟作何药用,忽然想起后世有关于万历皇帝吸食鸦片的传闻,万历皇帝就是因为依赖鸦片才怠政不出宫门的,难道鸦片就是这御药房熬炼的?
张原摇摇头,深宫秘事不是他能深究的,万历是否吸毒只能成为历史永远的谜团了——
“张先生,摇什么头?”
客印月的声音在身畔响起,张原转头一看,客印月穿着紫sè宫裙,脚上穿着绿sè缎靴,高挑轻盈的样子,细眉扬起,那双媚目却眯睎着,探究似的打量着张原——
皇长孙朱由校正由钟本华和高起潜陪着出慈庆宫大门往这边走来,客印月腿长,先赶来了,她是有话对张原说,客印月道:“张先生要出使朝鲜,是不是也要顺路去一趟叶赫双城见见我的两位兄长?”
叶赫部现有两大首领,一为金台吉、一为布扬古,金台吉是叶赫那拉东哥的堂兄,居叶赫东城,布扬古是东哥的胞兄,居叶赫西城——
张原微笑道:“客嬷嬷多虑了,我出使朝鲜与正月东岳庙之事没有任何关联,客嬷嬷是不是东哥并不重要,我不想追究真相,只要客嬷嬷爱护皇长孙,那我就与客嬷嬷没有任何冲突,我们会相处和很好。”
客印月美眸流转,轻笑道:“张先生说话让人听着总是这么舒服,小妇人不由得就信了——”
张原道:“建州老奴野心勃勃,意yù灭叶赫再南侵大明,叶赫忠于大明,与建州是世仇,大明一定要保住叶赫——我此番出使朝鲜,也的确想多了解些一些辽东边务,不知嬷嬷可否让令弟客光先与我同行?”
客印月双眉蹙起,眼睛盯着张原,低声道:“张先生莫非是想把我弟弟作人质?”
张原一笑:“客嬷嬷为何如此多疑,我是征求客嬷嬷意见,嬷嬷既不肯相助,我又能怎样,罢了,殿下过来了。”
朱由校、钟本华、高起潜三人走了过来,客印月转而对朱由校道:“哥儿,张先生说他也很舍不得你,但国事为重,张先生出使朝鲜归来后还会来教你读的,你也莫要难过……本月最后两天了,向友们求一张月票。RQ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四百五十五章 誓言与喜事
水平眉、尖下巴的皇长孙朱由校开口便问:“张先生几时去朝鲜,又几时回来?”显得依依不舍的样子,少年朱由校养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祖父和父亲给他的感觉是恐惧、严厉、多疑和隔膜,母亲王才人多病,不能常在一起,西李对他并不慈爱,魏进忠、魏朝这些内官对他倒是百依百顺,但这些人都是奴婢,不能给他情感的依托,他很依赖rǔ娘客印月,对客印月的感情似恋母又有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只有张原给他对等的而非教训式的教导,朱由校觉得张先生既值得尊敬又可亲近——
张原作揖道:“殿下安好,册封使团已定于本月二十二rì启程,来回总要半年,望殿下多多保重。”
朱由校道:“张先生也多保重,回来为我讲朝鲜见闻。”
又说了一会话,张原告辞,朱由校让钟太监和小高送张先生到东华门,他和客嬷嬷立在大片大片盛开的罂粟花边目送,客印月望着张原的背影,眸光意韵复杂,她想起自己十六年前的誓言:
“谁能杀死佟奴儿,我布喜娅玛拉就是谁的女人!”
时光匆匆,今年她都已经三十二岁,当年的女真族第一美人成了叶赫老女了,真是可悲啊。
……
张原从东安门出了皇城,这时大约是巳时末,chūn阳朗朗,道路边树木青葱,枝叶滤下闪烁光斑,来福、汪大锤。还有身材魁梧的马阔齐和矮小干瘦的舍巴就站在树下等着他,这两个土兵简直愚忠,秦良玉临别时叮嘱他二人要保护好张原,所以现在张原走到哪里他们两个就跟到哪里,张原有时让他们不必跟随,他们却不听只顾跟着,他们只牢记秦良玉的话。这让张原略感无奈——
几个人绕过大明门往李阁老胡同行去,刚走到西长安街,却见武陵匆匆跑来。叫道:“少爷,大小姐到了,若曦大小姐到了。还有陆姑爷也来了。”
张原大喜,他知道姐姐张若曦上半年会来京城,没想到三月中旬就到了,当下加快脚步回到李阁老胡同寓所,见姐夫陆韬坐在门厅喝茶,廊下箱笼一大堆,一群婢仆正忙忙碌碌整理——
张原与姐夫陆韬寒暄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