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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真真脸又通红,说道:“大小姐,少爷他没有胡来,没做错事,真的。”
张若曦道:“不管真的假的,等下我自问他。”
张原很快就来了,笑嘻嘻的,问:“履纯、履洁两个小家伙去哪里了?”
张若曦道:“不要顾左右言他,说,王微是怎么回事,现在哪里?”这个弟弟是她从小管着的——
张原还没开口,兔亭从mén边探出脑袋道:“少爷,西张的莲夏姐姐说北院大老爷叫少爷去问话。”
小石头跑进来道:“少爷,宗少爷问你何时去府学与诸生说话。”
龙山社集虽然结束了,但大部分翰社社员尚未离开山yīn,昨日议定好的在绍兴府学要举行三日文会,论八股文章、论朝野天下之事——
张原对小石头道:“告诉宗少爷,说我巳时初刻前会赶去。”现在才是辰时三刻。
小石头答应一声,回话去了。
张若曦没好气道:“张社首,你可忙得很哪。”
张原笑嘻嘻道:“没办法,令弟大才,能者多劳嘛。”对穆真真道:“真真,你代我把王微的事向姐姐说说,尽管说。”说罢,出mén去东张见族叔祖张汝霖了。
张若曦失笑,对穆真真道:“真真你说张原怎么越来越惫懒了?”
穆真真抿着嘴笑,在张若曦的盘问下,穆真真将张原与王微的jiāo往经过大致说了,张若曦道:“啊哟,还有这么多曲折哪,跟话本传奇似的——那王微真有那么美,比你如何,真真?”
穆真真忙道:“婢子怎么能比!”
张若曦道:“王微在砎园是吗,我去看看,真真陪我去。”
穆真真又lù出紧张为难之sè,张若曦笑道:“放心,王微又不是我陆郎的外室,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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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三百零九章 我见犹怜
第三百零九章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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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汝霖féi胖的身躯塞在圈椅里,抬手朝书案对面的官帽椅一指,然后挪了挪身子,坐得端正一些,这书房里的瓶几书匣诸器物都是名家所制,典雅jīng致,只是稍显凌luànméng尘,因为张汝霖不许婢仆随便清扫,那书案上堆着的几大叠横七竖八的书籍,仿佛城墙箭垛一般,上午的阳光透过琉璃瓦照进来,无数微尘在光柱中浮动——
张原恭恭敬敬坐下,静等族叔祖开口问话,感觉今日族叔祖神情比较严肃,应有要紧事要说。
张汝霖清咳一声,开口道:“张原,叔祖今日找你来有两件事要说——”
张原欠身道:“请叔祖教诲。”
张汝霖笑了笑,说道:“我原以为你们翰社只是几个意气相投的书生结的文会,讨论制艺而已,万没想到声势这么大——”
张原一脸诚恳的样子,静待族叔祖说下文——
张汝霖从书垛后看着张原,继续道:“你在龙山千人一口宣扬的翰社jīng神我已尽知,其志不小啊,高景逸和邹南皋竟远道赶来声援你,这更是我没想到的——”
说到这里张汝霖话锋一转,问:“昨夜那两位老先生与你长谈了一些什么?”
张原便将昨夜与高攀龙的谈话要点说了,张汝霖笑道:“高景逸倒真是很看重你,竟与你这弱冠少年说这些!”又道:“你回答高景逸的那些话说得也不错,但我要问你,你可知自万历三十九年辛亥京察后,东林与浙、楚诸人已经是mén户俨然?
张原道:“族孙有所耳闻。”
张汝霖忽然叹息一声:“蛟mén相公往生佛土矣。”怕张原听不明白,补充道:“蛟mén相公便是沈一贯,上月逝世。”
张原知道沈一贯,十年前的大明内阁首辅,浙党领袖,崇尚佛教,明朝百姓称呼秀才为相公,官场中人称呼内阁首辅也叫相公——
张汝霖道:“沈相公为东林人诟病,你可知其中缘由?”
张原道:“请叔祖指教。”
张汝霖道:“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了,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秀才,是诸党关注的人物,朝中大臣知道你名字的也不会少——我告诉你,东林党人全力攻讦沈相公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沈相公信佛,东林人尊儒驱佛,表面看起来这是各自信仰的sī事,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东林人看不惯沈相公,道不同不相为谋嘛;另一个原因就是万历三十年chūn皇帝染病,自以为时日无多,连夜召沈一贯入宫托付后事,说要召回矿税监,沈一贯即回内阁拟旨,岂料翌日,皇帝病情好转了,后悔自己召回矿监的决定,接连派内官去内阁要讨回谕旨,沈相公被bī无奈,只好jiāo还,这让力主撤矿监税使的东林党人对沈相公极为不满,认为沈相公怯懦未能坚持,不然这一弊政就革除了。”
东林党人反对矿税商税与资本的原始积累有关,资本主义萌芽需要原始积累,反商税也就成了江南蓬勃兴起的商人阶层自觉或不自觉的诉求,可惜因为内忧名患,国家财政左支右绌,东林党人这一诉求遭后人诟病——
张原道:“沈相公主持内阁,考虑得当然要多一些,东林常党人则过于纯粹。”
张汝霖赞赏道:“说得是,你这是持平之论,但东林党人可不会这么看,自此视我浙党为敌,一有机会就要打压,叔祖便深受其害。”
张原问:“族孙想请问,这东林党、浙党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张汝霖道:“自沈相公入阁后始有浙党之名,至今不过二十年,东林亦如此,万历二十一年癸巳京察后,mén户始分,乙巳、辛亥两次京察,东林与浙、楚诸党渐成水火之势,谁主京察就排斥对方——”
张原叹道:“党争误国啊。”
张汝霖道:“党争于国不利谁都知道,可你不争别人就来争你,象我这样退居林下当然视党争如浮云了,但既要入朝为官,这个就无法逃避,我听你与高景逸的谈话,你似有调和党争之意——”
张原心悦诚服道:“叔祖睿智。”
张汝霖一笑,随即面容一肃,说道:“但你是我张汝霖的族孙,这浙党的烙印磨灭不了的,莫看邹、高二人现在看重你,若他们入朝主政,他们提拔重用的依然会是他们东林党人,你若有与他们一言不合,立即摒斥,所以说你想持中,极难。”
张汝霖是浙党,对东林党人的看法自然有些偏jī的,但大致也没错,东林并不避讳自己的mén户之见,旗帜鲜明地党同伐异——
张原道:“叔祖提醒得是,族孙会谨慎行事的,要避免两面不讨好——族孙目前最要紧的是准备乡试,朝廷党争离族孙尚远。”
张汝霖点头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第二件事,看来你对乙卯乡试是志在必得了,却为何纠缠于nvsè,岂不知nvsè最是误人?”
张原心道:“原来这就是第二件事啊,族叔祖竟然也知道了,那么这事想必也已传到了会稽,唉,我有得要解释。”说道:“叔祖教训得是,族孙正要向叔祖和家父禀明此事——”西湖月夜相逢就略去不说了,直接从陈眉公佘山山居相遇说起,同船进南京、王微有难向他求助,再就是到山yīn了——
听了张原的解释,张汝霖沉yín半晌,说道:“此事已轰传开来,这时让你弃了那nv子也不近人情,反让人讥你轻浮薄幸,按说娶妻前纳妾也无妨,只是士人纳妾一般都是功成名就、年在四十开外才开始享乐,象叔祖这般五十岁后始纵情声sè,少年时可是端谨得很——”
张原面上唯唯,心道:“族叔祖的shì妾还真不少,都是青chūn年少,真可谓是一树梨huā、海棠遍地。”对这种为纳妾而纳妾的做法他是不认可的,但这时只有听教——
张汝霖道:“少年戒之在sè,你聪明过人、老成稳重,不须我多提醒,好自为之,你去吧。”
张原站起身,却听族叔祖又道:“那nv郎住在砎园何处?”
张原忙道:“族孙冒昧,让王微暂住梅huā禅,请叔祖见谅。”
张汝霖摆手道:“这个不妨事,尽管住着就是了,这齐家的本事就看你的了。”
张原辞出北院,顺便就到西张藏书楼找几卷古人、时人的诗文集子准备给王微阅读,忽然翻到四卷徐文长的诗文集,竟然是徐渭的手稿,手稿里还夹有两幅未装裱的水墨写意画,一幅是《chūn兰图》、一幅是《芭蕉图》,两幅画作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张原既欢喜又惋惜,徐渭与西张是世jiāo,徐渭杀妻,是张汝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