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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梓悦琢磨着可能说夏亦轩禀告了昨日遇袭的事情,果不其然,她一进龙帐,便看到夏云钦又惊又痛的表情:“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和朕说?要不是皇兄告诉朕,你准备在外面站上一天不成?”
“臣有负圣恩,的确该罚,别说站上一天,就算是陛下打臣一顿板子也罪有应得。”慕梓悦微笑着说,“亦轩兄,你多事了。”
夏亦轩哼了一声说:“费了这么多心思弄的赏春宴,自然要君臣开怀才是,大伙儿都板着脸,还有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说了,”夏云钦有些难过,“是朕小题大做了,忘了便忘了,梓悦陪朕吃过这么多次晚膳,少了昨夜那一顿,也没什么。只是这些日子来,梓悦忙碌了好多,都没有进宫伴驾,朕原本以为昨夜能和你开怀畅谈,抵足而眠……”
“臣昨夜和沈大人聊得太尽兴了,实在是忘记了,下回陛下直接遣小庆子来召臣便是。”
“这说明梓悦你没有把朕放在心上,要不然须得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朕的邀约,怎么可能会忘记?”夏云钦的神情有些郁郁。
慕梓悦只好哄道:“是,臣以后万万不敢了,必要将陛下的话在心中日念三遍,不敢再忘。”
夏云钦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示意小庆子在他身旁加座。
慕梓悦兴致勃勃地说:“陛下稍候片刻,臣的赏春诗还没做呢,且等臣去书上一副,陛下届时来帮着点评几句。”
夏云钦点头应允了,慕梓悦便急急地往外走去,夏亦轩紧跟着也走了出来,在她身后哼了一声,低低地嘲讽道:“梓悦,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居然真是个多情的种啊,居然敢扔下陛下去风流快活,佩服佩服。只是你那心上人看起来可不是个善茬儿,小心阴沟里翻船啊。”
慕梓悦自然当做没听见,只是笑容满面地说:“咦,亦轩兄怎么还没有去作诗?没瞧见这么多佳人翘首以盼,等着你惊才绝艳的诗作呢。”
“你怎么成天脑子里都是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夏亦轩的面色不善。
“亦轩兄这是在小瞧我不成?等会儿可别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慕梓悦正色说,“本王之才,惊艳绝伦。”
“你又在弄些什么玄虚?”夏亦轩有些心惊肉跳了起来。
慕梓悦神秘地笑笑,一脸自得地进了自家的纱帐。
不一会儿,各家的诗画都呈到了中间的台子上,几个侍从将它们围着台子一溜儿地挂在杆子上,足足有三四十幅,一时之间,墨香阵阵,十分有意境。
夏云钦和两个太妃兴致勃勃地踱起步来,这些赴宴的人都有备而来,就算没被瑞王瞧中,在这赏春宴中露个脸也是好的。
“陛下,这副不错呢,这绿叶上一滴水珠,端得是清亮剔透,把春雨的那股子韵味都画了出来,”丽太妃指着一副画赞不绝口。
“春山新雨后,琼露绿上流。好,别出心裁,必是蕙质兰心啊,”瑞太妃也十分满意,“这是哪家的姑娘?”
一旁的侍女上来瞧瞧耳语了几句,瑞太妃忍不住便往鲁齐胜的纱帐看了过去。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夏云钦也连连点头,“你们瞧,这句诗也不错,春风柳上摇新绿,牧童陌头吹玉笛。瞧这字迹,应该是瑶儿吧。”
跟在后面的安宁公主掩着嘴“噗嗤”乐了,小声说:“皇兄,看来瑶儿对广安王……还是不死心啊。”
“胡说什么,你别来添乱了,没见人家父母都快愁白了头了。”丽太妃瞪了她一眼。
几个人一路走,一路赏,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挂着男子诗画的一边,顿时,原来秀气的画风顿时一变,横勾撇捺间都带着几分豪气。
夏云钦在一幅画前停住了,端详了片刻,才赞叹说:“云霞出山曙光初,枯树侧畔万木春。意境深远,好诗,好诗!这一定是沈爱卿的佳作。”
瑞太妃看了两眼,勉强也赞了一句:“沈大人是儒林世家,才学过人,自然是别人比不上的。”
丽太妃笑着说:“我看也不见得,陛下,你来瞧瞧这幅画怎么样?实在是气势过人,非大将之才不能也。”
众人一瞧,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几丛小草在迎风探头,一旁卧着几名将士,身虽疲惫,但眼中带着无限的憧憬,远远地,依稀可见旌旗飘扬。“唯剩一枝春,换取旌旗展。”这两句诗简单却气势磅礡,顿挫之间,力透纸背,令人赞叹。
瑞太妃努力掩饰着嘴角的笑意,矜持地说:“姐姐过誉了,轩儿总喜欢舞枪弄剑的,我当他不会写诗,这回可要丢人了。”
“文武双全,妹妹你可生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丽太妃笑着说。
忽然,几个人在一幅画前停住了脚步,盯着它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夏云钦实在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这是谁的……朕要赏他!”
只见那宣纸的中间画了一个男子,寥寥几笔便将他冷漠傲然的神情勾画得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此人就是瑞王夏亦轩;他的身旁围着四五个莺莺燕燕的女子,女子之间用若隐若现的白绸隔了开来,有的清丽,有的妖娆,有的端庄……
明前夏未至,亦有春来报,
轩辕剑一出,何人与争锋!
底下是一行小字:遥贺瑞王春心萌动、美人绕膝。
这幅画虽然没有构图、没有意境,那字也不洒脱、句子也不算通顺,可那一首五律小诗将夏亦轩的名字嵌入其中,和这赏春宴再应景也没有了。
丽太妃也围着这幅画转了两圈,喜滋滋地说:“好彩头,好彩头,妹妹,看来你的心愿有着落了。”
瑞太妃心里暗喜,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多谢姐姐,多谢陛下。”
在附近的几个纱帐众人闻言也伸长了脖子,看得哈哈大笑起来,就连素来严肃的方于正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夏亦轩怒意冲冲地从纱帐里走了过来,他方才一直留意着慕梓悦的动向,深怕她弄点什么蛾子来戏弄他,却没想到,这人这般无耻,居然偷偷地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他挟着怒意而来,二话不说,便将那幅画从上面拽了下来,三下两下卷了起来,一时之间,站在画前的几个人被他吓得愣了一下。
慕梓悦也从纱帐里窜了出来:“咦,亦轩兄你这是怎么了,好诗好画自然要大家共赏,你一个人独占了去干什么?”
“慕梓悦,你成日里脑子里想着这些风花雪月,真是愧对先帝封你的这个广安王的称号!”夏亦轩低声怒道。
“亦轩兄你这就不对了,你没瞧见瑞太妃看见那幅画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吗?慈母心愿,你这为人儿子的怎么可以视而不见?更何况,这不仅是瑞太妃的心愿,也是陛下的心愿。”慕梓悦振振有词地说。
“皇兄不要生气,梓悦也是为了你好,这样吧,你若不喜欢这话,朕把它收起来就是。”夏云钦劝道。
夏亦轩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必了,这是我的画像,自然要我自己收着才对。”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回自己纱帐去了。
瑞太妃的脸色都变了,慌忙告罪说:“陛下恕罪,亦轩这破脾气,回头我让他向你请罪。”
夏云钦摇了摇头,忍着笑说:“朕第一次瞧见皇兄这样气急败坏,真是难得一见。来来,你们继续看,朕再笑一会儿。”
瑞太妃和丽太妃尴尬地往前走了,慕梓悦则跟在夏云钦的身旁,沉着脸煽风点火:“陛下,这瑞王也太不像话了,当你的面就把画抢走了,简直是目无君王。”
“一幅画而已,梓悦你不用小题大做。”夏云钦不以为意。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日他会为了一幅画和你翻脸,哪天便保不准他为了其他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陛下你身为九五之尊,必要将任何可能都扼杀在萌芽之时,臣不可能永远陪在陛下身旁,陛下切记!”慕梓悦低声说。
夏云钦一凛,这正是昨日鲁齐胜在他大怒时说的一番话,他默默地看了慕梓悦一眼,又瞧了瞧夏亦轩远处的背影,不说话了。
慕梓悦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又和他聊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纱帐里去了。刚进纱帐,她便看见沈若晨居然坐在正中间。
慕梓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人,昨晚的事情,照明面上看,十有□是她着了这个人的道,可这么一个谪仙般的谦谦君子,怎么会做这种阴险狡诈的事情?更何况,她对沈若晨一片赤诚,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更没有对他死缠烂打,两人相交也是水到渠成,他没有道理对她怀有这样的恶意啊!
就算是一个清流,一个权臣,政见不合,可是,那场春闱,她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拉了一下鲁齐胜的后腿,于朝政有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