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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老乡家里,一个老太太给我二两鹿胎膏,泡黄酒喝,好了。
这回生孩子,又得了产后风,全身浮肿,也一天不如一天了。老两口急得团团转,我让他们弄老鸹眼树皮煮水。在密营里给伤员洗伤口,就用这东西,能消毒。大娘帮我洗,说行吗?我说行。心里话,死马当活马医吧——还真就活过来了。
归屯后生的孩子,特别是冬天,没活下来几个。大雪号天的,几个人围一圈,扯几条毯子挡风,没毯子用大衣。有的生下来很快就死了,雪地上挖个坑,弄座小雪坟。有的难产,大人也埋那儿了。命大,活了,怎么带呀?送人都难。十家连坐,你家多个孩子,哪来的?碰上鄂伦春人最好了,他们要小孩,女孩也要。
现在怀孕,有时越精心巴意的,不知怎么的就流产了,那时想摔掉都摔不掉。男人身强力壮都摔跟头,挺着个大肚子能不摔?平时也跟头把势的,下山,特别是晚上,雪地里就坐着往下出溜,弄不好就滚蛋了。
胡真一老人说:
1938年秋,在宁安北边扒铁路,袭击闷罐车打给养。我们女兵先撤的,在镜泊湖北边让鬼子跟上了,跑不过它,十几个人藏进湖边芦苇里。朴银珠的孩子才两个多月,是个小子,哭,她拿手捂他嘴。捂一会儿松开,还哭,鬼子就在湖边山坡的路上。这么哭了两回,没声了,她把孩子按水里淹死了。我离她几米远,芦苇密,看不见,还寻思这孩子怎这么懂事呀。鬼子走了,她抱孩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木呆呆的,傻了似的,光淌眼泪。
我参军不久,就听说1师有个叫李元容的指导员,他的媳妇抱个两岁的孩子冻死了,坐在棵树下,娘俩雪人冰雕似的。
1938年5月22日,《周保中给宋一夫、刘曙华、季青的信》中说:
号召妇女男性化,一切要以纪律生活革命利益为前提,要她们有独立工作和政治的斗争能力。
不知今日德国如何,当年联邦德国宪法规定,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赋予女人使用武器的义务。美国法律则禁止女兵参加直接的地面战斗。
从中东到中亚,当导弹、炸弹不断地夺去包括妇孺老人在内的无辜者的生命时,有时还会听到杀人的一方表示“遗憾”——随着包括战争在内的人类生活越来越高科技化,战争好像也变得“文明”、“进步”、“人性”了。
而我的先人不得不投入的这场战争,不但力量对比悬殊,而且这些被称做“日本子”、“日本鬼子”的侵略者的残忍、野蛮,在古今中外的战争史上恐怕也难觅出其右者。于是,从十一岁坐牢的朴金华,八女投江中只有十三岁的王惠民,到年过花甲的“抗联之父”李升,就走上战场,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男人与女人,生者与逝者,有名与无名,都是一个名字:战士!
而老于太太和部下那些女兵,吃了一种什么草药,使自己绝经,昭示的又是什么?
第49章 “用我们的骨灰来培养被压迫民族解放之花”
十二烈士山
2路军总部和5军3师的密营,散布在密山、宝清、勃利3县交界处的兰棒山。1938年3月,正是三江“特别大讨伐”期间,根据总部指示,3师8团、9团准备向密山、勃利地区转移。16日,师长李文彬下令收拢外围警戒部队,于19日前向兰棒山北麓李炮营集中。
18日晨,驻守在尖山子北坡头道卡子的8团1连部分官兵,在连长李海峰和指导员班路遗率领下,顶风冒雪向李炮营进发。
宁安流传一句话:“马球子半拉脸,李双侠一只眼。”马球子是当地一支抗日武装的首领,半张脸长满青记,李双侠即李海峰。他是宁安县延吉岗人,1900年出生,猎户出身,因做狩猎用的炸子炸瞎左眼,练就一只鹰隼似的右眼和百发百中的枪法。“九一八”事变后,他拉起一支抗日武装,报号“双侠”,后来投奔李文彬。李文彬率部起义时,在队内担任指导官、教官的8个鬼子,被李海峰一枪一个打死4个。
8点来钟,队伍进至石灰窑南沟的小孤山附近时,右侧千把米远的山边出现敌人。几乎与他们齐头并进的300多伪兴安军快马加鞭,看样子是要赶到前面去兜堵他们,后面两公里左右百余鬼子骑兵正冲他们猛扑过来。两条腿跑不过4条腿,李海峰立即下令抢占左前方的小孤山。
白雪覆盖的小孤山,平地高约百余米,长约50米,杂树丛生,山顶多是高耸的岩石。日军从东南方向包抄过来,伪兴安军从西北发起攻击,马队散开队形,雪烟滚滚向山上卷来。待敌进至50米左右时,山上的机枪、步枪、匣子枪开火了,几乎弹弹咬肉。
1连是有名的“炮手连”。东北人管猎人和给有钱大户看家护院的人叫“炮手”,而后者也多来自前者,“张炮”、“李炮”、“王炮”,姓什么就叫什么“炮”,个个枪法了得。1连的特点是炮手多,抽大烟的多。3师起义才半年多,1连60多人,大都在密营里戒烟。这时坚守在小孤山上的只有14个人,另有总部的两个人。
敌人知道碰上了硬手。鬼子在东南山坡上架起迫击炮,伪兴安军在西北300米左右的雪地上排列一溜机枪,掩护着发起第二轮冲击。结果上去下来,天黑前如此反复了4次。
先把冲在前面的打倒几个,那股疯劲就弱下去了,有的就往回跑,人踩马踏。这时就打趴在雪窝子里的敌人,有鬼子不打伪军,当然还是先捡当官的打。李海峰连长更关注的是机枪手,瞄准了一枪一个,再补上个射手就再补上一枪。1连的步枪都是连珠枪,射程远,威力大,300来米的距离,居高临下,正好发威。
五十三岁的魏希林,在1940年5军下江部队阵亡人员调查表“姓名”栏中,写着的是“魏炮”,也是宁安人。不知道他是不是1连年纪最大的,也不知道曾有多少獐狍熊猪倒在他的枪口下,而此刻被他和“陈炮”陈凤山等人瞄住的两脚兽,几乎都成了枪下鬼。
机枪手李芳林也是个神枪手,那挺捷克式机枪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可要没有10来支步枪弹无虚发地给敌人“点名”,怕是再有1挺捷克式,小孤山也早失守了。
有时敌人冲到近前了,李海峰和指导员班路遗、排长朱雨亭的3支匣子枪,就像小机关枪一样扫射着。
小孤山12烈士,在当年的阵亡人员调查表中,只有7个人的姓名,其中仅班路遗和朱雨亭是党员。李海峰是战后被追认为党员的。班路遗三十六岁,穆棱县人,战斗打响不久胸部中弹,仍坚持战斗,黄昏时再次中弹牺牲。朱雨亭二十二岁,刚从下江教导队学习归来,准备提指导员的,中午时分牺牲。
一座孤山,孤立无援。无论他们坚守多长时间,杀伤多少敌人,小孤山都是绝地。
天黑了,双腿被打断的李海峰让总部交通副官张凤春带伤员从西面隐蔽突围。夜色是朋友,掩护着他们从西山坡滑下去,在山脚扒开雪洞藏起来,还真就躲过了敌人。
这时,算上李海峰,山上只有5个人了,子弹也不多了。
追悼会上,周保中宣布:将小孤山改名“十二烈士山”。
除上面写到的6人外,另6名烈士是:班长王仁志,士兵夏魁武、张全富、杨德才、王发、李才。
巍巍九十五顶子
五常地区的“集团部落”,是在1939年大体完成的。就是说,10军是从1939年开始陷入饥寒交迫境地的。
自然造化,有的山无头,平顶,东北人称为“顶子”。“七个顶子”、“八个顶子”、“七十二道顶子”,类似山名在东北不算鲜见。九十五顶子位于五常县东南部,为横跨吉林、黑龙江两省的张广才岭余脉,拉林河、牤牛河川流而过。沟谷纵横,簇拥着一座座平顶山,地势险峻,物产丰富,历史上就是胡子的聚生地。而从“双龙队”到10军,汪雅臣一直以这里为根据地。
归屯并户“洗大沟”,沟沟岔岔起浓烟,世代居住的家园被毁,人们被赶进“集团部落”,这里就成了绝地。
7军紧邻国境线,游击队时期就有进出苏联的传统、通道。10军像1军一样,地处日伪心腹地带。2路军西征与10军会师未果,让10军东去下江也一样难上加难。
1938年7月,汪雅臣率部前往楼山镇一带接应西征主力,在小山子被日伪军阻击。激战中,汪雅臣负伤,只得撤回九十五顶子。
1939年6月,汪雅臣带300多官兵,从小南门去九十五顶子,遇上百余名日伪军“讨伐队”。官兵都穿着伪军服装,汪雅臣下令休息,还让把枪码起来。敌人毫无戒心,躺下、坐着休息。佩戴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