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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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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谢文东的亲信,1师师长秦秀权是1938年秋天投降的。在此前后,3师师长王自孚、4师师长尤连生、5师师长董宪章、6师师长赵庆珍,以及许多团长,陆续投降、叛变。他们当然不是光杆儿一人投敌的,余部大都溃散。

“集团部落”使8军陷于饥寒交迫。倘若鬼子仍是首恶必办,往死里逼,从谢文东到这些师长、团长,也只有死拼到底。可赫团出来回去像走平道似的,赫奎武居然还要提升满金一个豆的少将旅长了,8军就决堤洪水般地起叛徒了。

谢文东的干儿子、2师师长关文吉,这个在下江联军中闹纠纷、搞摩擦的急先锋,撑到1939年1月才投降。可他一出手,就带“讨伐队”端了8军家属区的密营,造成谢文东母亲、儿媳等4人死亡。原以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殊不知有了日本人这新爹,谢文东这干爹就入另册了。

出来回去50天,赫奎武当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却是做梦也难想到这也能成升官之道。他应该明了鬼子的用意,这官也就当得让他心惊肉跳,也就越发要把尾巴摇出朵花来。先是在“讨伐”中不遗余力,后来受命专门从事招降谢文东,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他收买了谢文东的警卫营长姜永茂,在两个人的唱和、督促、护送下,3月19日,谢文东带20多人,到依兰土城子向日军投降。

不久,躲在五道河子山里的副军长滕松柏,饥饿难耐,也下山投降了。

8军土崩瓦解。

除了没有像赫团那样一进一出,被好一通搅和外,9军的境况与8军大同小异。

在1937年7月开始的三江“特别大讨伐”中,三江地区抗联各军虽然给敌以打击,颓势却是不可能扭转的。就在8军的全部7个师长陆续投降、叛变之际,9军参谋长洪喜波和1师师长郭成,也相继叛变。1师垮了,2师被郭铁坚带去西征,3师师长张学忠在战斗中失踪,李华堂身边只剩个空架子的军部。依兰县日本特务机关利用各种关系与李华堂联系,劝其归顺。李华堂在依东难以立足,率部潜入深山。

需要交代一笔的是,大批赵尚志的“反倾向”斗争,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进行的。一方面是一批批官兵战死、冻饿而死,为了生存、战斗“吃了阵亡战士的可敬爱的肉体”,逃亡、叛变“有如湍急之水势下流难返”,一方面则是北满党和军队20多名高级干部成了“倾向分子”,被开除党籍、撤职。

前面说过,李华堂对赵尚志十分敬重,对北满党大批赵尚志不满,对北满临时省委撤销李熙山的9军政治部主任不满,对北满不与他商量,即决定9军2师西征不满。难说这种不满对他后来的结局有多大影响,他现在是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谢文东与李华堂的不同,不仅在于8军属2路军序列,谢文东又入党了,还在于他对派去8军的政工人员,从一开始就怀有戒心。周保中告诉他政治部主任的职责是什么,告诫他“务必排除家庭的、封建的、人情主义的、以旧军队团防警察的工作方式”。只是这种“工作方式”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排除的,更不用说还不想排除了,8军也就问题多多,按住葫芦起来瓢。也亏了周保中了,也只有周保中了,换个人怕是早焦头烂额了。

关文吉是去劝降藤松柏时被打死的。关文吉是谢文东最信任的人,闻知后大哭一场。苦辣酸涩,那泪水应该包括了所有类似的味道吧?可哭有啥用?之前倘若像周保中对待关书范那样,处理一个,8军的师长、团长会那样一窝蜂地叛降吗?究其根本,还不是你谢文东有那意思,早晚的事儿吗?

谢文东投降后,担任伪勃利县协和会会长,在县城开配给店,又带勃利县勤劳奉仕大队到鸡西城子河煤矿出劳工。日本投降后,这个所谓的“民族派”,又成了国民党的香饽饽,被委任为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第15集团军上将总司令,1946年11月20日被东北民主联军抓获,公审后处决。

李华堂是1939年7月中旬,在方正县大罗勒密被日伪“讨伐队”包围被俘的。之后,在佳木斯经营豆腐坊、旅馆和三江公寓,充当日伪特务据点经理。后来也像谢文东一样,成了什么东北挺进军第1集团军上将总司令,下场也跟谢文东一样。

据说,公审谢文东时,他说俺老谢当年也打过日本子。

没错,日寇曾悬赏1万元取你和李华堂的项上人头,《八一宣言》称你们为民族英雄,可后来你们干什么了?跟谁穿上连裆裤了?

谢文东投降后,随伪三江省军事顾问北部邦雄少佐去到长春,向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和伪总理大臣张景惠表示谢罪。李华堂被俘后,先是在佳木斯待了几天,然后被送往长春“满洲国”治安部,在那里变节的。

以上只是从民族英雄沦为民族败类的大略经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并没受到拷打、虐待,而是恰恰相反。酒肉满招待,出入有车,据说还睡上了暄乎乎的沙发床。到长春后,“礼遇”更隆重,饭桌上更丰盛,还有许多像沙发床一样从未见识、想都不曾想到的人世间的享乐。

洋楼、洋车、洋灰马路,闪烁的霓虹灯变幻着洋与不洋的招牌字号。穿着貂皮、貂绒大衣,戴着水獭帽子的男男女女,酒楼饭店门开处呼拥出来的雾气、香气,应该让谢文东想起冰天雪地的山林岁月。至于戏匣子里李香兰(三口淑子)唱的《支那之夜》、《夜来香》、《何日君再来》等等,还有街头电影海报上的女人大腿,“奸老奤”也好,“奸老谢”也罢,会不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据说,谢文东是“吃小锅”(吃小灶)的,李华堂有所不同,与部下差不多。不知道那小锅是否有断顿,不得不吃树皮、野菜的时候,被俘与投降肯定不是一个概念。李华堂是准备到松花江北与联军总部取得联系途中被俘的。2月初攻打方正县山元木场,他的腿受过伤。奔江北途中,也不断与敌交战,最多一天交战3次。没人说倘若敌人跟他来硬的,他就会坚贞不屈,但他确实是在鬼子的软刀子下屈膝的。

在有了“不吃人饭,不拉人屎,不走人道,没人味了”的经历后,有人会坦然面对一切,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砍头只当风吹帽。有人正好相反,一旦恢复人的生活,尝到人的滋味儿,就不顾一切地没了人味儿,不走人道了。

“背小树”

1940年12月14日,《张中孚马克正给张寿海Х胫僭频鹊谋ǜ妗分兴担�

曹姓者(名忘记了)年龄在十七八岁,七军周启昌部下的,我知道他的过去生活,在出发前向支队长请假,经过说服又不请假了,及到围子后,自己问道百姓们,回哈尔滨能行不?地方可能藏其不?正遇着一个走狗家,还说:一切都可以的,他便找周政委请假,当时周末允并急令随队返回。主要是因为他在政治上已动摇,解放他一定被敌捕去暴露一切秘密,看法(原文如此——笔者)处以死刑。

李桂林老人说,1941年秋,我们从平原回到大青山东南的大森林里,那里有几间木刻楞房子,是3路军总部所在地。住下没几天,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兵,请假回家。领导让×××(老人是说出了姓名的——笔者隐去)和我,还有个叫“山东刘”的战士,带着这个老兵,到山边找地方关系,把他交给地方组织。转了三天没找到,回来后他还是要回家,领导再三做工作,怎么说也不行,坚决性的。第二次又带他转了几天,还是没找到。第三次走出没多远,×××就把枪给他支上了,说把他勒上。山东刘把他在树上绑了几道,拿根小木棍,在树后插进勒在脖子上的那道绳子里,两手一绞,那人肚子就鼓起来了。×××下令:李桂林,你踹他两脚。我不知道踹哪儿,他说踹肚子,快踹,别让他遭罪。我踹了两脚,那人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老人说,当时我这个心惊肉跳呀,过后再一想,有什么办法?那时是不能回家的,想家就是动摇,就可能叛变。你不想叛变,被敌人抓去了,敌人什么招儿都使,抗不住了呢?总部、密营不全暴露了吗?

笔者采访到的抗联老人,几乎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或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你不能用通常的战争观理解那场战争,更不能用和平年代人们的目光来打量抗联——非常环境,非常手段,没有可比性。

李桂林老人说,参加抗联就没脱过衣服睡觉,那虱子生的呀,够不着挠的地方就往树上蹭,身上挠蹭得没多少好地方了。最难好的是腿,长出“嘎巴”(痂)挠掉了,雪壳子踩塌了撸掉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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