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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船长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两个船员赶紧手忙脚乱的扶起船长走了,连头都没敢回一下。
“……你的手不要紧吗?”苏菲儿有点担心的看着少年正在流血的手。“没事。”小夏毫不在意的看了看正在流血的左手:“他说的红色魔鬼是什么意思?”
“那是魔族七大骑士团之一的‘血夜’骑士团,他们穿着的是全身血红色的骑士盔甲,十九年前就是他们屠杀了所有的野蛮人……”
少年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骂道:“别哭了!像个娘们似的!我问你,想不想给你的族人报仇?”
野蛮人抬起自己那张涂满了眼泪和鼻涕的大脸:“……老、老大,我打不过那些,红色魔鬼的……他们是魔鬼……他们,是魔鬼啊!!!”
“靠!”小夏上去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把他的大头踏在脚下:“你他妈跟我打架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现在怎么怕成这个德行?”
“血夜骑士团可是魔族最精锐的部队之一!编制一万五千人,一个人不管多强也没法和一万五千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硬抗啊!”苏菲儿从地上跳起来朝少年大声叫道。
小夏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扯着费戈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神情平静的左右开弓抽了他几个耳光,野蛮人的脸上顿时红肿起来,鼻子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与泪水汗水掺和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个打翻了的染料盘一样狼狈不堪:
“听着,你想不想报仇?”少年暗幽幽的瞳孔里像是跳动着疯狂的火焰,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费戈的眼睛:“想报仇就要听我的!否则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你所有的亲人就只能像鸡那样被别人宰杀!这片大陆上没人会帮你!只有我才会帮你!我帮你杀光他们!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是,听你的,老大……”野蛮人似乎已经吓呆了,只能结结巴巴的重复着少年的话。
“谁要和他们硬拼了?告诉你!老子最擅长的就是暗杀!”从少年红润的嘴唇里迸出来的字眼比冬夜里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一万五千骑士又怎么了?我们可以慢慢的杀,一天杀不完就十天杀完,十天杀不完就十年杀完!反正是杀一个少一个,总有一天会杀完的!”
一阵仿佛像刀锋那样锐利的杀气……不,不是杀气,那是死亡的气息,令人绝望和窒息的死亡气息宛若有形有质般地扑面而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夺走你的生命……苏菲儿面色惊恐的倒退着,脚下一绊,坐倒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女孩惊惶的叫着,拼命的向后缩去。
小夏定定地看着缩在地上的女孩,他脸上的杀气迅速的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倦神色。他忽然松开了抓着费戈的手,慢慢直起身来:
“……知道吗,你们很让我羡慕呢……”少年像是轻声自语般的轻声呢喃着:“……你们都有要做的事,要守护的人……而我,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算是人……”
“……我到底是什么呢?”两行清泪从少年的面颊上缓缓流下,现在的他根本和刚才那个面目阴森杀气毕露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现在的他看上去活脱脱是一个茫然无助的可怜少年,望之令人心生同情。
小夏忽然扭身向飞艇前方走去,迎面吹来的风中飘来一句似不可闻的话语:“……傻瓜,去把脸洗干净,难看死了……”
苏菲儿望着少年那显得落寞而寂寥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的悲伤感禁不住浮上心头……这么多天在一起的打闹下来,满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他了……
……他的身上隐藏着太多太多我所不知道和不能理解的事了……
“小姐,您必须要知道,过份的想去了解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好事。”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伯爵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
儒尼。玛尔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上去都不像是个领袖人物,特别是在容貌上,他更是远远的逊色于他的前任——塞巴斯蒂安。沙巴斯。他看上去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两条长腿几乎有上半身的一倍长,灰白色面孔上的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刻满了仇恨,他常常用一种蒂克里忒①式的淡漠来掩盖自己的感情。
玛尔克和千千万万来自社会最低层的平民一样,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他的父亲是个铁匠,玛尔克除了从父亲那里继承了铁匠的手艺和一副好身板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当魔族第一次踏上这片大陆的那一年,玛尔克刚好十八岁。在一个漆黑寒冷的夜里,魔族洗劫了他们的村子,杀死了所有的人,他是唯一的一个幸免遇难者。在一片混乱中他摸到了一匹没有鞍辔的光背马,骑着这匹马他逃离了自己的故乡,那个叫做梵斯勒的小村子。后来,他遇到了当时正率部路过的奉天将军尹左煌,于是就在他的手下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列兵。
像玛尔克这样的出身由列兵升到下士,又从下士升到尉官,其间的经历是十分辛苦的。在奉天将军的麾下,他参加了特兰的几次血战,后来又跟随转战的部队,参加了数次血腥的平定叛乱战斗。记忆中最辉煌的时候他们曾经追着魔族的屁股一直把他们赶到大海的边上去,那也是这支部队最了不起的战绩了,当时的情景即使今天回忆起来依旧让玛尔克感到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经历了那么多由死到生,才令他戴上了松蓝皇家颁发的“银鹰”臂章。当然,如果仅仅凭他的出身和所受的教育的话,无论如何也是升不到这个位置的。如果这样的情况是发生在没有战争的年月里,那么玛尔克只能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家乡去继承父亲的铁匠铺子,二是在部队里当一辈子的最下等的列兵。
可即使真的复员了,又能干什么呢?自己除了父亲传授的打铁手艺,再无第二样谋生技能,再说村子已经被魔族放火烧掉了,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去呢?因此,他只好留在军队里。
后来,当玛尔克看到从军官学校毕业的有知识的年轻人们,通过那些见鬼的理论考试赢得了同他一样的、用鲜血和伤疤换来的“银鹰”军官臂章时,这使他感到愤愤不平。当玛尔克看到他们依仗着父辈的庇荫得到比自己更高的军衔和特权的时候,这种不平就变得更加强烈和不可抑制了。
唯一的出路就是到前线部队去,那里长年征战,士兵勇猛顽强,相比之下后方的预备役都是些没有卵蛋的孬种,他们只会每天在操场上走方阵,只有前线才是自己这样的军人应该去的地方。于是玛尔克设法调到了特兰前线。
在特兰前线他呆了将近十年,不过玛尔克并不感到枯燥,相反他认为在那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十分有意义。周围的所有人说的话和办的事都是和自己一致的,在这里吹牛和溜须拍马的小人是没有市场的,他们在这里甚至无法生存。作为一个铁匠出身的人,要想获得更高的位置,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战斗、战斗、更多的战斗。当玛尔克即将在维尔威斯要塞渡过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圣京方面发来了一纸公文:儒尼。玛尔克升任帝国紫星少校,借调至帝国总参谋部工作。
和大多数前线的作战军官一样,玛尔克无数次的目睹了士兵在他的眼前死去,掩埋那些战死的、甚至是在战场上被魔族砍得支离破碎的士兵的尸体是家常便饭,他一直认为只有士兵才是社会安定的中间力量和保证,正是由于这些最低级最下贱最不引人注目的士兵们的流血牺牲,帝都的老爷们才能每天悠闲的过着日子。
当他回到圣京的一年后,这种曾经坚信不移的念头被彻底的颠覆和抹杀了。
大多数的老百姓对于军队根本毫不关心,他们认为更加注意的是明天的晚餐要如何解决,这才是真正比较实际的问题。而被卑劣的无所事事的政客们所操纵着的那些下流文人,只会编造些军队屠杀平民或者虐待俘虏以取得情报这样的琐碎小事来骗取一点润笔的小钱。这些事情令玛尔克的心中产生了一些反感,这些反感又和先前没有获得升迁机会而郁积下的不满情绪混合了起来,使他变得狂热了起来。
狂热分子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顽固的认为可以只凭信念便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祖国和人民的支持,其余的比如军费开支的日益增长,这场已经打了十几年将来很有可能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国家经济的衰退,士兵的士气下降等等,对他们来说,这些都变成了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