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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赵祯的修养和水平,是不会让自己的宰相,下不来台的。
然而,他没有把话说死,也给了文彦博反击的机会,只见文丞相沉默片刻后,抬头轻声道:“太祖岂非周世宗忠臣?”
大宋第一聪明人,同柞用寥寥几个字,回击了官家。
赵祯顿时哑然,你叫他如何回答?说不是,那不等于承认自己祖宗是个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说是,为什么会黄袍加身、窜周自立了么?
这就是宋朝士大夫的嚣张之处,他们敢在皇帝面前,公然把开国之君当成反面教材话语间浸透着士大夫对皇权的审视和不来”,在这些名臣士大夫们看来,赵匡胤的所作所为,无论怎样粉饰,都无法摆脱窃国篡位的恶名……别说什么是被手下强迫的,你要是真对世宗忠诚,应该以死捍卫清白!
赵祯无法为他的祖宗辩护因为所有皇帝都要求他的臣民‘忠君爱国”所以他同样无法再为狄青说什么……,早摸透皇帝心态的文彦博,相信官家一定会这样的。
说起来,他这也是兵行险招,就算拿普通人的祖宗说事儿,都是一种冒犯何况是皇帝……只是,谁让狄青这个二货,竟直接找皇帝告状,也只能陪他一起犯二了。
短暂的错愕后,官家紧紧盯着文彦博,好像从来不认识自己的宰相一样。更糟糕的是,他那平日里温暖和煦的目光,渐渐变得一片冰凉。
文彦博认得这种目光,十年之前自己进献张贵妃灯笼锦,事发之后,官家就是这种眼神……刹那间,他意识到大事不妙,后背刹那间被汗水浸湿。
然而,官家已经陷入了沉默,不再给他进言的机会。
但不说,是绝对不行的文彦博硬着头皮道:“请问官家,狄青的去留,该当如何定夺。
赵祯不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文彦博这才想起,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自己怎么会,把这位大宋在位最长的皇帝当成病猫呢?
“臣请圣裁。”文彦博额头也布满汗水,起身深深作揖道。
这是逼官家表态了在文彦博快要崩溃的边缘,赵祯终于开口了:“卿家先回去吧……”
虽然依旧没有旨意,但总算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奏对,文彦博深深施礼:“微臣告退。”
看着文彦博的身影,消失在御堂的重重帷幔外赵祯收回了目光,面色一如外面的天空一样阴沉。
枯坐了许久赵祯才从手边的玉匣中,拿出一份密札,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论狄青,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臣欧阳修密奏”
摩挲着那奏章的封皮,赵祯长长叹口气道:“一字不差,真让欧阳修说着了。”
他身边侍立着内侍省押班胡言兑、皇城司押班石全彬,这两个是赵祯最亲信的心腹太监。前者生得胖胖的一派福相,只是细声道:“圣人息怒。”然后从暖瓶中倒出半盆温水,将面巾浸湿了,拧出来,奉到皇帝面前。
赵祯接过面巾,敷在左边眉骨上,每当他气极了,眼眶便会生痛。毛巾传来的温热,让官家的疼痛舒缓了一些,他问石全彬道:“查得怎么样了?”
“中书省奏章中所说的几件传闻”,石全彬一脸阴沉,职责所在,他没法像前者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低声禀报道:“老奴已经查出些眉目了。”“…”赵祯没做声,又敷上右边眉骨。
“关于狄相公半夜穿黄袍的传闻,可以确信的是,其实他穿的是僧衣。”石全彬轻声道:“关于狄家半夜怪火冲天一事,其实是那日,狄家在作酥,只是狄府的管家,忘记向开封府报备。当时的开封府尹王陛,曾经带人前去救火,才知道是误会一场。”
“还有狄家的狗生双角一事。”石全彬道:“据说确实有之,但在第一时间,便被狄相公宰了,而那场斋蘸,就是为了驱邪。”
“呵呵……”赵祯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道:“原来朕的大将军,也怕鬼神啊。”说着笑问胡言兑道:“老胡,你怕不怕鬼啊?”
“怕,当然怕了。”**管憨憨一笑道:“不过老奴在圣人身边,鬼神不敢近身的。”
“哈哈哈…。”赵祯被逗笑了,摇摇头,神态转为黯然道:“其实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
“老奴就搞不懂了,人有什么可怕的?”**管奇怪道。
“人心难测呐。”赵祯幽幽一叹,突然意兴阑珊道:“何况,他还有前科……”。
胡言兑和石全彬面面相觑,不知这说得是不是文彦博。是的话,那文相公的麻烦可就大了……。
回到政事堂,文彦博的脸便阴下来。坐在签押房中,他马上命人去和宫里的暗线联系,打听这两日,可有人向官家,灌了什么**汤。
仅仅半日,他便知道了欧阳修给官家上疏一事,虽然奏疏内容无从得知,但官家态度的改变,显然与此有关。这给文彦博带来极大震动……,他之前之所以敢,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对狄青下手,凭得就是文官队伍都在自己这边,哪怕有人心里不赞同,也不会为狄青说话的。
这才刚刚开仗,大宋朝的意见领袖,便站到了对立面……,幸好只是密奏,没有什么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丞相,咱们该如何应对?”参知政事王尧臣轻声问道:“要不便从长计议?”
“不能拖太久,迟则生变。”文彦博却心志极为坚定。打虎不死、反受其噬,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狄青彻底打倒,使其永世不得翻身。
见王尧臣的脸色有些发白,文彦博冷哼一声,解释道:“这场雨,就要下到头了,洪水不久便要退去。洪灾一旦过去,被压下去的两桩事,便要旧事重提了,到时候我们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谁还顾得上狄汉臣?”
王尧臣知道,文彦博所说的两桩事,一个是六塔河之狱,一个是立储之议,这两件事,哪一桩都牵动着朝野的神经,只是因为洪水的打断,才消停了一两个月。可以想象,当洪水退去,政务恢复运转,那些憋了一夏天的大臣们,会爆发出怎样的能量。
说句不中听的实话,尽管文彦博在抗洪期间,积累了相当高的威望,但也很有可能,在随后到来的政潮中倒台。如果不抓紧时间,先把狄青放倒,那么将来倒霉的,一定是他文彦博。
当然,这是文官们自己这么认为的,人家狄青可从没想过要报复。
“我们该如何去做?”统一了恩想,王尧臣问道。
“唉……”文彦博叹口气道:“说不得,要用些手段了。”说着提起笔来,在政事堂专用的手本上,写下一道命令,却没有签押。
王尧臣接过来一看,变了脸色:“这,会让人误会的。”
“要的就是他误会。”文彦博冷声道:“惊弓之鸟,何必费矢?”
“官家知道了,会震怒的。
”王尧臣担忧道。
“你放心。”文彦博冷声道:“这件事,本官一人负责。”说着叹口气道:“你去找一下韩相公,让他看看,他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还有那些大臣,让他们上书。”文彦博接着道:“拼命的时候,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是。”王尧臣点点头,看看对面屋,压低声音道:“富相公那边……”
“富相公是有德君子,你不要去烦他了。”文彦博冷哼一声道:“他同意以政事堂的名义上书,就已经是极限了。”
昨晚一宿没睡,今天实在顶不住了,只能这一章。祈求上苍,让我们明天顺利出院…。
第一七零章以其人之道
第一七零章以其人之道
杜清霜端着茶盘,轻轻搁在陈恪身旁的小机上,将茶壶中的茶水,注入个纯白的定窑茶盅中。
陈恪看那茶汤呈明亮的黄绿色,泡出的条形一枪两旗,叶脉具全,已经与后世的茶别无二致了。他端起来呷一口,享受的闭上眼睛,一脸的感慨道:“这味道,真让人怀念。”
杜清霜微笑道:“时人喜欢在茶中加豆蔻,以掩盖其苦涩,公子为何独钟情于此?”
“满嘴的香料味,是让人觉不出苦了,可也尝不到茶的清香。”陈恪端着茶盏,笑眯眯的望着她道:“到底是在喝茶,还是喝豆蔻?”
“只是奇怪,公子正鲜衣怒马的年纪,怎么会喜欢这种清苦的味道。”杜清霜微笑道。
“好茶可不是清苦,而是清雅。”陈恪笑道:“今年是不成了,你叫人明年,在清明前十天,采这豫毛峰的嫩芽。再把锅的温度控制一下,不要炒过了,到时候,你且尝尝还苦不苦。”
“到时候一定试一试。”杜清霜赞道:“公子对茶真的很有研究,可见比清霜还要爱茶。”
“比起喝茶,我更喜欢喝酒。”陈恪却摇头道:“只是不忍看到那些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