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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河沿寨当家杨尚不置可否,俨然默认了这层担扰。其他各人面色各异,有人讪讪避过公良小天的目光,有人目光阴毒的望向杨尚,刑一同“哈哈”两声,望向别外。
“我与赵将军在抚南时也这层担扰,所以让我亲自来主议此事。老人峰三面悬岩,只有西面的‘老人背’可借山势攀登,如果强攻老人峰,伤损惨重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徐汝愚。一时强攻不下,士气低落,那时就会重演雍扬惨况……”一年前普济海匪在丽阳门下强攻一日一夜,未能突破雍扬守军的防线,军士疲惫不堪、士气低糜不振,才让晨间赶来的五千宛陵精骑杀得落花流水。公良小天虽然未逢其事,但是其中种种知悉甚详,眼中闪着噬人的寒光,轻蔑的说,“徐汝愚重施故计,可惜打错了算盘。”
“依少帅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刑一同故作不知的问道。
“以此役中各家的功劳决定日后清江府的所属,各位当家如果自认为能够瞒过我的眼睛尽可以出工不出力。”
众人忙说不敢,低头时无不互相审视身边人脸上的神情。
公良小天看了这种情形,心想:自己若不来主议此间的事务,怕是又让徐汝愚得逞了。轻咳一声,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的脸庞,徐徐说道:“大家看这次情形是不是与去年春季雍扬城下的情形相仿?这老人峰就好比雍扬城,这抚州民寨中暗藏的一万余寨兵就像徐汝愚的奇兵,我们围而不打,静待抚州民寨的这支奇兵出洞。当然,各路人马如能配合作战,把握就更大了。”
刑一同原是抚州破落的世家子弟,在群寇中算是知兵之人,附议道:“少帅果真英明,围之打援,只要将抚州民寨势力消灭掉,还不怕徐汝愚不束手就擒。”
“如果徐汝愚意识我们围之打援,强行突破封锁线返回民寨势力范围怎么办?”
公良小天望了杨尚一眼,心想:搂河沿寨只有四百名军士,这寨主却不简单,沉声道:“杨寨主以为徐汝愚能突得了围去?”
杨尚暗中摇摇头,知道公良小天最后一句话乃是要整合各家兵力,为了他空头允许的清江之主,公良小天怕是奔着这一万四五千名山寨势力来,能留下徐汝愚固然是好,留不下他,普济岛凭空得了一万四五千名的战力。心想:徐汝愚怎么只有这两把刷子。若不是寨子正挨着雁潭的地界,我有何苦涉这趟浑水。信步走下缓坡,望着刑一同献媚的嘴脸,心神忽的一动:樊家。随即摇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逐脑海:普济军已从温岭邑同时向金华与乐清方向发动攻势,并且抚州南部聚集一万二千余普济军开始拔除乐清邑北面的坞堡,樊会怎会有余力干涉抚州局势。何况樊家向来忌讳民寨势力的扩大,自然乐得看抚州民寨与山寨两败俱伤。
“怎会两败俱伤?看看公良小天在山下从容不迫整合各路流匪,看来我们要败也是一败涂地啊。”徐汝愚却是用异常轻松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来。
顾明山未曾修武,但在朗朗青天之下,看着远处流寇的操演,心有所感的说道:“流寇掠夺乡野,杀人越货,战力胜过仅仅是守寨卫民的民寨寨丁,尚加整饬,竟如正规军队一般有着几许威风。”
“阵列之间密实却不严谨,仿佛先生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那般,这种没有完全将各家编制打散强行整合在一处的军队,清江骑营可以有信心杀个来回,并且保证伤亡不大。公良小天太过自负,在普济岛中没有谁能被他放在眼中,即使亲爹老子也不行。”难得尉潦说话不带粗口,徐汝愚看了子阳雅兰一眼,心想:莫非是她的缘故,微微一笑,翘首望向东北方向。
数十日来,老人峰没什么动静,但是抚州民寨屡屡出兵搔扰流寇通往雁潭山的粮道。民寨兵士野战能力有限,粮道之争持续了几日,民寨非但没有劫下粮草,反损了百多名兵士。
八月十二日,五千民寨将士在半月形区域的中心聚集,那里离老人峰只有九十里,步卒倍道兼程昼夜就能抵达老人峰。
尉潦领着清江骑营的数十名高手潜出老人峰去散在半月形区域内,深入该区域刺探情报,即使普济岛的斥候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老人峰紧挨半月形区域的外缘,距最近的民寨燕岵寨只有八里路程。公良小天又怎能容许自己不清楚这一区域内的动向。
八月十六日,民寨五千将士准备冲出半月形区域,遭到流寇的阻截,双方如有损伤。燕岵寨的民众都散到其他寨子中,现在成了纯军事驻寨,抚州民寨五千军士无法接近老人峰,就驻在燕岵寨中。
经过几次交锋,民寨将士暴露出许多不足,实力不及仅整合训练了半个月的流寇军队。只得紧守寨子,不再出战。
八月十九日,老人峰上的青焰军试探性的向外突围。
老人峰三面悬岩,易守难攻,却也好封锁山下道路。公良小天在老人峰唯一下山的西面设置各种路障,不惜损耗人力引来河水在山下形成一片沼泽,沼泽虽然只有百步宽,但是在沼泽外缘布置长弓,会给只能缓慢通过沼泽区域的青焰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青焰军与流寇每日隔着这片人工沼泽互射,流寇箭羽比青焰军远为密集,藏在高盾下的青焰军每次都是廖廖数十支箭羽射出。但是流寇在付出三百人伤亡之后,才意识到对方高盾下藏着的多是箭术高手。
杨尚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青焰军最初的试探性突破正好选取在他的防线上,杨尚用箭阵将三百名青焰军逼回就算,旁边其他山寨的军士贪功一齐冲出防线,却在二百步外被青焰军缠住,等自己领人去救,地上已经躺了百余具山寨军士的尸体。以青焰军的战力,似乎不用损伤多少就能突出围去,真是另有企图啊。
八月二十四日,梁宝率领宿卫营两千将士突然袭击高棠寨,在依然付出两百人的代价后攻占只有五百流寇的高棠寨。溧水河谷北岸有一条羊肠小道,入口由高棠寨控制,出口则由台山东麓的泯寨控制。梁宝马不停蹄地领着宿卫营向泯寨靠近,有着不攻下泯寨势不罢休的势头。
二十六日,青焰军突围的力度加大,抚州民寨在燕岵寨的将士同日向老人峰靠近。公良小天知道倾其全力未必能将徐汝愚留下,但是此时怎敢纵虎归山。如果泯寨失守,溧水河谷与抚州就不是完全隔绝的,抚州民寨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溧水河谷获得物用粮草,徐汝愚可以从容的整合民寨的势力,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公良小天一面派遣二百名精锐支援泯寨,一面加紧对老人峰的包围。
徐汝愚浴血返回山中,来不及血袍换下,让人将顾明山唤来,摊开手露出掌心叠成小快的帛书,问道:“十九日轻流率众突围,遇到的那个红脸矮个汉子,那人谨守箭阵,顾先生还记得?”
“他是东北二十里外搂河沿寨的当家,叫杨尚,楼河沿寨有四百流寇,专门洗掠金华、余杭等地的高门商旅,对平民却无侵袭,说什么平民身无油水可刮。名声不恶,在抚州各路流寇中颇具才干。”
“那搂河沿寨为何只有四百人?”
“杨尚择人剔除嗜杀滥杀奸淫者,寨中规矩又重,自然没有流寇跟随他,抚州民寨曾向他示好,他也未曾领情,却不为难抚州的民寨。”
“看来他是被迫裹入其间,既然顾先生这么评价他,那我们就看看这帛书里写着什么,哦,这是刚刚下山时,他悄悄塞到轻流手中的,让他带给我的。看情形,他的修为比轻流要高上一筹。”
徐汝愚匆匆读完,递给顾明山看,问道:“顾先生觉得可不可信?”
“我们的借刀之计他能猜出三四分来,果真颇具才干,不如让他事后逃回雁潭山去作为内应?”
“那就依先生的计。再过三日,金华再无动作,我们真的要突围出去了,这几日虽是假装突围,我也摸清流寇部署,以备不时之需。”说罢,轻叹了一声,说道:“公良小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分属十六家的流寇整合成这般模样,殊为不易,以他的才具未必想不到我的计谋,只是他太贪图这一万五千余人的兵力了。”
顾明山亦有所感的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但是他未必想到此策后的重大影响,此策若是得成,樊家将放弃对抚州民寨的封锁政策。”
次日深夜,闭目休息的徐汝愚内识一闪,微微露出笑意,过了片刻,东北方向响起漫天盖地的厮杀声。徐汝愚披起青衫走出帐外,顾明山、尉潦、子阳雅兰、张续、轻流等人聚在帐前的平地,看着雁潭山方向燃起的火光。
徐汝愚凝神望着�